走遍西藏之八：山南篇～～处处风光无限，仓央嘉措的故乡，诗与远方的心心念念

西藏老王

题记：

一个人的行走范围， 就是他的世界。

--北岛

在天之中央、大地之中心，世界之心脏，雪山围绕一切河流之源头，山高土洁，地域美好，人知为善，心生英勇，风俗纯良………在众多树木之中，以松树最为高大；在大江大河之中，以雅鲁藏布江碧水最为流长，而雅拉香波乃最高之神也。

——摘自《赞普世系》

　　上世纪九十年代，作为“社教”（社会主义教育）工作组成员，来到山南贡嘎县杰德秀镇。驻村四个月，宣传宣讲社会主义优越性。杰德秀镇，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地方。雅鲁藏布江边的古老小镇，乃著名的“帮典之乡”。（帮典，是女性穿藏装的佩戴的“围裙”，藏语为“帮典”）这里手工精织的邦典，据说是最为上层贵族女士所钟爱。

杰德秀，藏语为“口齿伶俐”之意。

正是麦苗儿青青的季节，沿江的大片青稞地，长势喜人。扰动骨子里农桑情结，勾起无限神往。镇里的嘎玛书记，有康巴人的豪迈。嗓门大，开大会，不用麦克风，站着讲一小时，话也不重复。他和镇里的农机技术员格桑多吉陪同我们，用三天时间走遍了全镇的角角落落。穿行在沿江的大田，靠山的草场。这里，一千多亩的可耕地，有近600亩可得到自流浇溉。初夏和暖的风中，嘎玛书记大手一挥：这是最好的土地，过去是“三大领主”的，现在是我们自己的。

夏天的日子过得好快，雅鲁藏布江岸的丛林一片金黄。“望果节”就到了，充满了丰收的喜悦。承蒙书记、镇长的盛邀，我们参加丰收庆典。全镇各村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节日盛装，沿着等待收割的田野绕行。队伍的前端，由镇上有名望的老人怀抱毛主席的画像带路。以家庭为单位，捧着祈福的“切玛”彩盒，手持麦穗、哈达，高挚“法幢”，紧随其后，一路欢歌笑语。祈福丰收的大游行结束后，人们集中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取出各家各户精心准备的食物，斟满青稞酒，互致“扎西德勒”，万事如意。三天后，丰收开镰。很荣幸，我被邀请做为一场丰收大典的开镰人。历经千年的农桑之事，也有神圣的时刻。

欢庆丰收，纪念我们在杰德秀“社教”即将结束。便又来到鲁康商业街，走进杰德秀著名的“果果包子店”。

那时的鲁康商业街，房舍略显破旧，有些灰头土脸。遇雨天，道路泥泞，但这狭隘的小街，就是远近闻名的商贸集市。借助“皇家帮典”的声望，集市另有文化底蕴。漂亮的村姑果果，借力改革开放和西藏特有的土地、牲畜归户“两个长期不变”的政策，开了一家用自己名字命名的藏式包子店。

杰德秀人历来就有商业头脑。当街十字路有一家最大的杂货店，老板次仁走南闯北。货架上就有他亲自到杭州采买的丝绸。藏商大户都知道，杭绸是藏装料子中上乘之选。次仁便自豪地宣称，拉萨有“帮达仓”，杰德秀有“鲁康街”。农机助理兼武装干事格多（格桑多吉）不屑生意经，他说，嘴巴会说的都成了鲁康的买卖人，嘴巴不会说的，依旧地里挖泥巴种青稞种洋芋。

包子店女老板的另一个身份，是镇团总支书记。清晨，果果就赶早到鲁康的小小菜场，选购一块肥嫩的牛肉。鲁康小市场，每七到十天，宰牛一头。更多的时候，果果就要到县城去购买。包子馅的肉，不用饺肉机饺。传统的方式，用刀切成细细的颗粒状。肉馅并不更多的调制，只加入藏火葱，少许藏盐即可。

果果天生朴素真切，大方，可亲，颇有人缘。中午时分，有不少“好色男儿”聚在小店。买一杯特别添加了练乳的牛奶甜茶，细细地品着，眼睛里图个“秀色可餐”。

九十年代的杰德秀镇镇政府院落。一楼办公，二楼住宿。院内有菜地一小块，老井一口。我曾在这楼上住了很长时间，体味一个古镇的四时滋味。院里的土狗“阿黄”，晓得工作组的人尊为贵客，每每摇尾乞怜。入夜，守候门外，谓之“保卫科长”。

工作组自主炊事，常在镇上买鸡改善伙食。一日午餐时间，土🐩狗阿黄急冲冲冲入伙房，口中叼的竟是一只挣扎中的小母鸡。嘎玛书记戏言，阿黄专门去给你们找鸡去了。它都知道拍工作组马屁。

大概是与山南有不解之缘，2011年2月27日至当年11月底，又率驻村工作队到山南措美县古堆乡帕藏村，参加自治区在全区开展的基层建设年活动。一行人驻扎海拔四千米之上的乡村，十个月里与乡亲们同吃、同住、同劳动。身临其境感悟偏僻山乡苦与乐，正逢藏历新年，欢愉之中体味乡风民俗。

一场大雪掩盖山村，寒气逼人。

真实的生活一定在最底层。

一个偏僻、狭小、高寒的小山村，翻开历史画卷，也是精彩十分。这里有悠长而动人的诗意，只是我们并不能解其中之味。“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无论你身处何处？心安之处乃故乡。乡愁是你的痛，隐隐作疼。无法用手摸到。只能用心感悟。有乡愁的人，带着伤痛，带着一点感悟，穷尽一生都在寻找故乡。

三月，藏历新年的气氛浓重起来。古堆河岸虽冰凌未消，但洗洗涮涮的女人多了起来。她们把卡垫泡在冰冷的水中，用脚用力踩踏，把一年的尘埃清洗干净。阳光灿烂，远远望去，河岸边花花绿绿，一片锦绣。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能体味久违的感动。乡情充满了温馨，化解了不安与焦燥。

古堆河岸旁的古柳已发出细嫩绿叶，田地里终于忙碌起来。中午时分，阳光极好。妇女们整齐地排列一队，欢快而迅速地从新犁的土地里捡拾人参果。许多孩子也在地里边玩耍，一边把擦掉田泥的人参果放到口中，品尝春天浆果带来的甜味。

夕阳很快就会沉于山岭之后，晚牧的牛羊懒散地从山上回村，尘土中散发着春天这个季节特有的气味。天色暗下来，古堆河的风依然有着寒意。“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如果你有机会，在一个村里住下来。早晨，迎接霞光，随一队牦牛出村。路旁的乡亲向你问候，邀请你去家中吃一碗茶，你一定会禁不住满心喜悦。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头一次有自治区工作组到达帕藏村最高海拔的牧场（5464米）。在极端严酷的生存条件下，春季接羔育幼时，眼见十几只、二十几只初生的小羊抵不住严寒而夭折。不免唏嘘不已。帕藏全村人均仅有不足0.2亩的青稞地，仍旧为他们带来丰收的喜悦。他们不嗔，不怪，不抱怨，没有牢骚怪话，更没有自暴自弃。当帕藏河岸边的马兰花开出柔弱的花朵时，我为他们的忍耐而心生感动。🌸花总是要开的，哪怕历经漫漫严寒。乡亲们对自然的敬畏就是一种修行。他们怀着“念吾一身，飘然旷野”飘泊的苦楚，保持了信念，坚守故土而一生无悔。

《旧唐书.吐蕃传》记载：“其地气候大寒，不生禾稻，有青稞麦、豌豆、小麦、乔麦”。吐蕃辖下的广大地区乃畜牧业。最有名的牦牛，“其宴大宾客，必驱牦牛，使客自射，乃敢馈”。“其畜牧，逐水草无常所”。《智者喜宴》记载，松赞干布下设七官，有“司马官”，专事牦🐮牛、犏牛择期放牧，安营设帐之事。早在十八世纪，夏仲.次仁旺杰在这里完成了西藏第一部小说《勋努达美》。才子夏仲曾护送仓央加措从拉萨到理塘，得到乾隆皇帝的赞许。御笔亲批，授噶伦之职，赐扎萨克一等头衔。贫穷的帕藏和有历史的帕藏，平凡中孕育着朴素和勤奋。

偶尔，在月光明亮的夜晚，走在乡村的驿道。这时，那几条和我们熟悉的看家犬，便尾随保护。夜幕低垂，光裸的山丘，会有些野物移动。道路的远处，一片深邃的山谷。闪烁着亮光的便是古堆河，河水缓缓地流淌。山坡上那一片老树林，散发出初春青草的气味。

高高的坡地上，几株枝桠苍劲的老树，说不清树龄。远处，便是哲古湖畔。相传，文成公主在这里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古堆河河水缓缓流淌，泛着银色光芒。羊群和闲散的黑白花奶牛，沉稳的驴子，脖子上的铃铛随风作响。农妇背水归来，哼唱着帕藏最流行的小曲“让我们好好爱”。炊烟袅袅升起，飘逸家园的温馨，流淌着独有的暖意。

几声犬吠，低沉而有力。声音来自古堆藏獒犬舍。古堆乡，历史上便是藏区藏獒的故乡。

两年以后，回访帕藏村。原本打算把带给孩子们的书本，食品留下，便折返泽当。村委会还是我们驻村时那个小院，设施却现代了许多。忽然间，门外传来喧哗。帕藏的乡亲结队来看望，乡亲们自发带来青稞酒、啤酒🍺、饮料、糖果、自家烙的青稞、乔麦小饼、煮熟的鸡蛋还冒着热气，乡亲们纷纷献哈达，敬酒。当我淹没在哈达之海中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两年前，结束驻村工作，乡亲们热情挽留，走了三天，都没有能离开村子。眼下，他们又来看看一个离开村子两年的老朋友。他们不善言辞表达，不断地敬酒。告别的时间，从中午拖滞到日落。

帕藏村老妇联主任、民主改革时就入党的老阿妈，拄着拐杖来送行。我们相拥而落泪，阿妈不停地反复用藏语汉语说谢谢了，谢谢了。

遥远的山村，曾经也无法摆脱“三树稚桑春未到，扶床乳女午啼饥。潸销暗铄归何处，万户侯家自不知”的窘迫。和平解放了，新西藏、新乡村。“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古堆帕藏海拔四千有余，夜半难入眠，星光下听河水喃喃，虫儿嘶叫。坦白地讲，在这高寒之地，高血压和高海拔相伴，睡眠成为第一难事。难以入眠的夜晚，为阅读提供了大把的时间。与格里高利.曼昆较劲，发狠再次通读《经济学原理》（第二版）。几个月时间，阅读大部头书藉三十余册，笔记二十余万字。

返程的路上，夕阳正隐身山野的深处。天空呈现出奇妙的霞光，草场的羊群正结队归舍。沉于帕藏的纯朴乡风，我们永远是一颗负疚之心。人的这一生，总是在满天朝霞时启程，在黄昏中归来，一生不过是一次日升日落。在西藏的日子，经历了这一生中最年轻、最受赞美的年华，为这段人生最深遂的时光感到自豪并充满了荣耀。深信，如果爱，请深爱，爱到不能再爱的那一天。

关于山南，那一定会要说起仓央嘉措。早年，我的顶头上司是一位个子不高，很有才华的山南人。山南市错那人氏，名巴桑罗布。时任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藏学家、民俗学者。《隐秘乐园门隅——门隅的历史法律地位》的作者。门隅，也就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故乡。

仓央嘉措写道：

杜鹃从门地来时，

适宜地气也来了；

我同爱人相会后，

身心都舒畅了。（于道泉先生译）

杜宇从漠（门）地来，

天边春色一时回。

还如以外情人至，

使我心花顷刻开。（曾缄先生译）

（尚有多种译本，恕不一一列举）

“门隅”为藏语，“门”是地理指向，“隅”是地区或者地域之意。“门隅”这个概念，几乎与蕃隅(西藏)同时出现，广义上泛指“蕃隅”南部狭窄、低凹地带，古代从“蕃隅”西部到东部的南部边沿地带都有被称作“门”、“门隅”和“门巴” (门隅人)的。狭义上是指以达旺为中心的“门隅”和“珠隅” (不丹)地区，后来主要指“门达旺”地区，近现代以来则几乎专指“门达旺”地区。印度侵占以前，“达旺”历来是“门隅” 地区的中心城镇。

“门隅”在古代藏语中被赞美为“别隅吉穆炯”,意为“隐秘乐土”或者“隐秘乐园”。1947年刚获得民族独立后的印度新统治者，秉承英帝国主义的侵略衣钵，打着“麦线”破旗，挑起边境事态。1951年趁解放军抗美援朝、进军西藏，无暇顾及之机，派出军队强行驱赶西藏噶厦在当地的行政官员，逐步蚕食、抢占“门隅”地区。

勒布沟，门隅地区中国控制带。西藏山南市错那县境内波拉山南侧的一个著名景区（下山开车20分钟就进入景区门口），在喜马拉雅山东段的一条向南伸展的大峡谷，西方是不丹王国，南方是门隅核心的达旺地区，从高寒的世界屋脊降到亚热带湿润地区，犹如小墨脱。

勒布，藏语意为“好的地方”。这里气候宜人、物种丰富、山川秀美、鸟语花香，一年四季常青，盛开着美丽的杜鹃花、茉莉花、月季花和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堪称西域高原一绝。在古木与竹林相间的神秘的原始森林中沿公路穿行，随处可见峭壁悬崖，嬉闹的猴群和飞鸟。

勒布沟是娘江曲中下游，门隅的西北部，有吉巴门巴民族乡、贡日门巴民族乡、麻玛门巴民族乡、勒门巴民族乡。由此，进入印度控制的达旺地区。

勒布沟的麻玛乡是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的前线指挥部所在。

在藏工作期间，多次到勒布。在我方哨所，举目望去。那郁郁葱葱之地，便是印占区了。那片鲜花盛开的地方，叫做达旺。



如果要去勒布沟，就开启了西藏山南之旅的深度游。如果说此番行程归于在藏的小众之旅，也一定是精彩纷呈。

山南市（Shannan City），史称“雅砻”，地处青藏高原冈底斯山至念青唐古拉山脉以南的雅鲁藏布江中下游，北接西藏首府拉萨市，西与日喀则市毗邻，东与林芝市相连，南与印度、不丹两国接壤。拥有600多千米长的边界线，具有重要的战略位置，是中国的西南边陲。

山南市是西藏古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传说神猴同罗刹女结合而诞出藏民之地，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大约在原始社会时期，雅砻一带就有藏族先民繁衍生息。今泽当附近萨热村的一块土地“索当”，是传说中西藏的第一块农田。约在前2世纪初叶，居住在雅砻一带的人们逐渐形成部落，早期悉补野部落的首领，第一代赞普聂赤统一牦牛部落，建立联盟政权，并确立了子孙世袭赞普制度。（来自百度）



当拉萨还是初春的凄冷时节。勒布沟里已经是一派春光妩媚，杜鹃花盛开。

我曾经五次走进勒布沟，边防一线。山野浓郁，哨卡威严。战士们用三种文字，在小黑板上表达戍边卫国的决心。身后，就是那场曾经激战的绿色山林。

傍晚时，雨停了。一时间，乡村沉浸在安祥的气氛里。天籁充满了迷濛的虚幻，星光闪烁，散发出深沉的韵味。山谷幽静，林中飞起荧火虫的点点光亮。在这诗意的夜幕中，走在乡间新建的黑色柏油路，路旁扎着簇新的木篱笆。新改建的乡村的住房，依旧保留了庭院的格局。勒乡政府的小礼堂，举办歌咏比赛。门巴族村姑娘身穿盛装，朴素大方，略施装扮，歌声嘹亮悠长。小伙子们黑衣短衫，腰佩长刀，一曲雄壮的“骑马挎枪保家乡”。

这里是仓央加措的故乡，孕育着神圣或世俗、圣者或平凡之人的爱。这山野的爱，养育了仓央加措慈悲为怀，爱心怜悯。

次日清晨，细雨蒙蒙。溪水岸边，一株紫色的蔓陀萝，在风中摇曳。这般的风景，有回首天涯，万里飘逸，归去来兮之感。人在他乡，又仿佛熟悉的味道。一派山花烂漫的山野，走出了多情而悲凄的仓央加措。花开在他乡，总有格外的意境，走进他乡之人的心里。不由自主，想起了荷尔德林的《故乡》诗句：

顺流而下，归舟静泊在津渡。

堤岸温暖，山谷多情开敞，

香径晴翠，掩映着我的衣衾。

园囿相伴而立，

蓓蕾晶莹地吐绽芳蕊，

莺歌婉转，迎迓着倦归的旅人。

一切都似曾相识，

甚至擦肩而过的问候

也充满情谊，

每一张笑靥都充满亲情。

这一片雅砻河谷的古老土地，曾经是吐蕃文明的发祥地。吐蕃赞普赤松德赞，曾在这古老土地叱咤风云。古琼结桥碑碑铭记载：圣神赞普赤松德赞陛下，四方诸王无以伦比，睿智聪明武功赫赫……东西南北疆土辽阔，广袤无际。大有“春云布而万物普润，霜风下而四海飒秋”的万千气象。民间有谚语说：“地方莫早于雅砻，农田莫早于泽当，藏王莫早于聂赤赞普，房屋莫早于雍布拉康”。因为古老，留有许多的“第一”。比如西藏第一座寺庙桑耶寺，第一座城堡雍布拉康。又有西藏的第一块农田。高原丰富的水资源。其河谷地带，孕育了高原特色的农耕文明。

九十年代中期，我们和新华社西藏分社合作，拍摄基层民主选举的纪录片。从泽当镇出发，乘渡船过雅鲁藏布江，到达桑日县。在增期、沃卡领略山野风光，体味早期藏传佛教的隐秘。

意大利著名藏学家图齐描述这个佛教圣地：“曲龙是一处著名的地方。宗喀巴大师把他的静修地建在了沃德贡杰山脚下这片绿意葱葱、涓涓溪流从山中沟壑流出的地方……这处隐居地坐落在最偏僻的山谷沟壑里，在古柏的树影下和山间清泉荡漾的涟漪之间。隐修者们身处大自然辽阔风景的巨大宁静中感受更深层的孤寂。”我们在宗喀巴大师的隐秘修行之地，看到了里龙寺的那匹富有传奇色彩的独角白马。那匹白马白天在山林中自由自在，晚间回到里龙寺，安祥静卧。在沃卡花团锦簇的草原深处，享受天然温泉洗浴的妙趣。这曾是大师洗浴之地。在晴朗的天空下，裸于温暖的阳光下，一阵阵野花香扑鼻而来。

山南，虽不乏高山大川，借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影响，四处可见绿色山村，四时农桑之景。曾流传一首歌唱新西藏的歌：

山南处处盛开大寨花，

藏北草原牧业兴旺牛羊壮，

喜看遍地浪漫的山花……

西藏和平解放，雅砻河谷跨入历史新纪元。这里又有了第一个翻身农奴的互助组，有了第一次的基层民主选举。

那是哪一年？应该是春夏之交。一场山雨到来之前，成群的灰喜鹊从田头飞起。溪边的马蓝🌸花开了，催成行旅的离愁。这是雅砻河谷最肥沃的土地，青稞茁壮生长。这季节，于路青青山野，溪流潺潺。据说，西藏的农耕文明史始于雅砻的农业种植。我们随意停车，在山野田边行走。一丛丛的马兰花，散发着特有的气味。

山南琼结县，文成公主的最后栖身之地。琼结，在山南乃至西藏有着特殊意义。这里是著名的五世的出生地，也是西藏藏王墓地。更多的人们知道，这里是达娃卓玛的故乡。有一首家喻户晓的民歌，歌词的大意是这样的：

请不要再说琼结琼结，

它让我想起达娃卓玛，

达娃卓玛，我心中的恋人，

难忘你仙女般的姿容，

更难忘你迷人心魄的眼睛。

据说，这歌词是仓央嘉措写的，一经传唱，达娃卓玛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美人，也成为温柔和善良的象征。

冬日的寒风里，昔日旧城堡的残墙边，一棵高大的杨树，掛着稀稀疏疏的黄叶。穷结达娃卓玛的出生地雪村，一个古老的小山村，两千年前是雅隆部落的王城，北面是青瓦达孜城堡，村南面是吐蕃赞普的墓地。冬日的阳光，暖暖的。似乎能体味到沉寂的历史中，散发出的别样味道。

在暖暖的阳光下，沿着雪村新建的村道走了一遭。村里的人都熟知达娃卓玛的故事。美丽姑娘的故居在村子的北面，叫班久夏，从达娃卓玛到今天，传承几代人。达氏的后人，男的长潇潇洒洒，女人漂漂亮亮。班久夏现在的俩姐妹，姐姐白玛色珍，妹妹梅朵色珍，80多岁，耳聪目明，还能捻毛线，姿容晈好，一定是达娃卓玛传下来的姿容。

回到车上，司机小布问：达娃卓玛为什么出名？小同事次旦说：她和一代诗佛仓央嘉措有挺深的渊源呀！

早年间，藏学家、十八军研究室研究员、于式玉教授撰文，称赞藏族姑娘的美丽动人。她写道：

记得有一次冬天在草地旅行，天上白雪纷纷地落着；一望无边的原野被灰沉沉的气氛包围得紧紧的，寒风阵阵吹来。骑在马上，两手冻得牵不住僵绳。这时，有两个十五六岁的藏民女孩子在前面行走，边走边唱，好像飞舞的雪花，刺面的冷风在她们没有关系。正好走到一条小河边，河上架着一根独木桥， 第一个女子走上桥，走到中间的时候，跟在后边的女子忽然故意颤动起来，桥身摇来摇去，把她摇落到水里，可在后边捣乱的女子也立脚不住，跟着下去了！先掉下去的索性从水里忽拉忽拉走到彼岸，望着后来的笑。等她上了岸，两人更笑着追逐一阵，便一前一后地又唱着走了。她们这种毫不在乎，化育在大自然里的境界，真是值得羨慕的。

山南设市之前，辖12个县。在藏工作期间，走遍了这12个县。尤其是乃东、桑日、错那、琼结，去的最多。这里也是我的两届自治区人大代表的选区，也是两次基层驻村的地方。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不免勾起许多故事，尤其是帕藏村驻村的日子。又到了一年当中接羔育幼的春天，古堆河岸残雪未消，风中有了充满希望的暖意，帕藏村的乡亲们，你们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