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哦,俺的老天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逊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祖母活着的时候,最常说的感叹句是俺的老天爷。那是山东胶东方言,在东北沈阳,估计很多人听不懂。有点类似曾经的央视红主持倪萍的小品《天气预报》。我不大喜欢这位老乡女演员兼主持人,其有点太煽情,被我戏称为泪弹。而老祖母的方言,我也不是全能听得懂,其拉长腔,余韵悠长,那是我少年童年的一个最熟悉的亲情主旋律。在她老人家逝去30多年后,依然在我心深处回响回宕,难道这还算不上天籁之音吗?!</p><p class="ql-block">小孩子最羡慕的是大人,尤其是大孩子,令人望而生畏。跟班班大的孩子们打架,人家回去一找哥哥,立马麻爪瘜茄子。可怜自己长子长孙,没有大孩子靠山。</p><p class="ql-block">其次,最羡慕的动物是鸟,鸟儿有翅膀能够任意飞翔,似乎我从未做过自己变为鸟,有了翅膀的梦,毕竟有点太高远和不招边际。颇喜欢浪漫,但骨子里其实是写实的,现在有一句流行语叫做贫穷限制了想象,小时候既穷又无知,甚至课外读物都是奢望,所以想象的翅膀,受到了极大的制约。</p><p class="ql-block">再就是羡慕天。天上有云,而且变幻莫测,有时候美丽,有时恐怖。天上可以飘雪,可以下雨,鸟儿可以在上面飞,飞向很多遥不可及的梦想…抬头就能看见,既熟悉亲切,又陌生神圣?至于到底什么是天?就是空气吗?还有大气层?还有宇宙?即使看了好几本当年流行的10万个为什么?依然是稀里糊涂。那么多么高才能算是天呢?躺在地上,满眼全是天。站在山顶或高处,身下的是不是天呢?小孩的我不能理解,至今也说不清楚。总之,视觉向上的或许就是天?跟自己站的高度有关?</p><p class="ql-block">活了七十岁,去了不少名山大川。但真正登到山顶的次数却极其有限。飞机坐过不少次,但飞机路过的天,只能看不能摸?无法具体感知。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庐山游,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到处雾海茫茫,难道这就是天吗?鄱阳湖烟波浩渺,云山雾罩,几乎不敢往下看?</p><p class="ql-block">从小就受到唯物主义的教育,不信鬼神,当然也就不信天了。天给我最切实切实的感受,是在60岁那年,搬到沈城西北部的丁香湖畔,住在22层的小高层,站在晾台上欣赏丁香湖的风景,不能说一览无余,至少是半览无余。有时就有云飘过来打湿肩膀,还有鸟儿在耳边飞过,能清晰的看到大鸟的羽翼。春天过后,直至秋来水鸟居多。而漫长的冬季,则是乌鸦的天下,经常出现鸭陣。对所有的鸟儿,我都不忌讳,即使是乌鸦。细看之下,它们一点都不丑,黑色的羽毛为主体,偶尔也会看到紫色的和其他色的闪光。</p><p class="ql-block">22层的晾台算不上多么高?但是恐高症不行,我也是起初惊恐不敢多站,逐渐逐渐适应。更主要的原因,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有白云相伴,有鸟儿相伴,有下面绿色葱茏的森林养眼,有晶莹如玉的丁香湖反射太阳和月亮的光辉,简直是人间仙境。</p><p class="ql-block">假如小的时候能住在这么高的高楼该多好啊?!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可笑,依然是这么想。我小时候,沈阳市最高的高楼是市文化宫,就在我家附近,顶楼有7层高,是日本人建的船型建筑。上世纪60年,沈阳发大水,附近的居民给动员上了文化宫顶层躲避。我只知有此事,却没有了任何记忆。家搬到丁香湖,有点晚了,我已经年过60岁,来日无多,生命进入倒计时,毕竟,能正算,谁又愿意反算呢?</p><p class="ql-block">印象里,从未与飞行员近距离接触?中学有一个同学,是位少将的儿子,他的亲哥哥就当了飞行员,可惜我还从未见过。没有当飞行员的梦,一个是家庭出身极其一般,二是身体素质极其差劲。只好以叠纸飞机及放风筝取代?好像是蹒跚学步时,父亲给我制作了第一个小风筝。再大一些,我自己做,到体育场去放,到公园里去放。直到晚年。我的颈椎病加重,有人说放风筝倒着走加仰天看,对身体有好处。我特意买了一个风筝,只在北陵公园放了一回,便给了邻居小朋友。在闹市里生存,放风筝的确挺麻烦。后来搬到了丁香湖,常到湖边转悠,这里放风筝的人很多,但几乎看不到小朋友,都是中老年人,尤其是老年人在放。我羡慕他们,嫉妒他们,也支持他们,这是童心的表现。包括抽大鞭子的,打陀螺的老人们。从小到老,依然童心未泯,尽管很多人讨厌他们运动发出的噪音。最最可惜的是不再有像我童年和少年时期,放风筝以小孩为主。真有点担忧这项运动,会从少年运动里被剔除,被淘汰。终于有一天,大约是四五年前吧?丁香湖的夜空出现了一场电子风筝盛宴,在阔大的湖面形成了网络,五花八门,各式各样,霓虹闪烁,造型别致,蔚为壮观。我既欣赏,又很开心,或许这就是未来的希望吧?!</p><p class="ql-block">著名学者易中天先生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我基本赞同。因为真正的信仰,一定是超脱的超越的,而什么都讲究现实的中国人,不仅很少浪漫,很难浪漫,也缺少对信仰的真诚。这是民族的特性,或许也可以算作劣根性之一,可谁又能轻易转变呢?但我却知道,中国人,尤其是古人是敬天的,也是惧天的?也就是所谓的敬畏。因为中国有史以来,尤其是儒家文化当道以来,核心的内涵,就是等级制,也就是所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甚至可以高到无限,当然要被人敬畏了。中国最高的统治者号称天子,也就是天的儿子,一贯事事称大的皇帝,在天的面前都只能服服帖帖,低眉做小,甚至摇尾乞怜。</p><p class="ql-block">于是出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概念,即天道。在儒家思想中,天道被视为天理天意,强调顺应天命。在道家哲学中,天道被指为宇宙的自然规律和运行方式。在佛教中,天道则是指六道轮回中的一道轮回。</p><p class="ql-block">中国古代社会几乎被天道垄断,天道成了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隐性宗教,或隐性统治者。最高的帝王都自称是天子,顶礼膜拜,拉大旗,做虎皮,以及由此造成形成的虚伪和浮夸社会,自然在所难免了。到了现代社会,此类现象摇身一变,换汤不换药,占领正义高地。现今颇流行的心灵鸡汤和正能量之类社会横行,潜移默化。</p><p class="ql-block">古代先贤荀子称,乱造新词,为天下之害也。如今社会大搞文字游戏,层出不穷,喧宾夺主,模糊概念,反复炒作,难道还不值得发人深省吗?!</p><p class="ql-block">春天又来了,春风拂面,站在自家晾台上欣赏高空以及高空下的风景,虽有萧瑟,尚未鲜话,依然恬然自得。一朵云飘过来了,有点像白色的绵羊,哦,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我的耳边立即响起了遍地是牛羊的草原牧歌。忽然有几只大鸟从云中钻出,这是乌鸦,我分明看见了它们的羽翼,有点风的形状,难道我长了第三只眼了吗?</p><p class="ql-block">不远处有飞机飞过,震耳欲聋,破坏了眼前的一切。好在很快消失了,云和鸟儿也同时消失了,蓝天瓦蓝瓦蓝,像是被水洗过。我这才恍惚明白,云就是水嘛,或者是在干洗?总之,很美很深邃,令人不由深思遐想?哦,俺的老天爷?!老祖母的话,又在耳边,在心灵深处回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新春写于沈阳丁香湖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