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河流，现代的回望。

悠然瓜老汉

——参观非洲艺术展

坐落于北京清华园东的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Tsinghua UniversityArt Museum，国家一级博物馆；建筑面积30000平方米，展厅9000平方米；藏品22915件。

1926年，清华学校研究院国学门与历史系合办考古学陈列室。

1948年，国立清华大学成立文物馆并筹建艺术系。

1950年，成立清华大学文物馆。

2015年11月，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竣工。

今天，经几内亚湾非洲国际艺术博物馆馆长推荐，我专程去往清艺，

观展他们与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和清华大学中国-非洲领导力发展中心联合主办的《现代的回望——非洲艺术展》。

展览共分“人与神：信仰与仪式”、“人与人：权力与情感”、“人与万物：有灵的世界”、“美的形式：现代艺术的挪用”四个单元，

共展出200件(组)作品，

从不同的角度展示多彩的非洲艺术。

在此，可领略了非洲艺术的原始基因与永恒震颤。

那些被现代人视为“原始”的雕刻，实则是人类精神原乡最澄澈的倒影，

好像中国北方民族的萨满教、雪域高原原始的苯教一样，充斥着对自然、对不可知的敬畏。

在刚果河岸的晨曦中，工匠用黑曜石在乌木上刻下第一道弧线，这个瞬间凝固的不仅是木屑的震颤，更是人类与神灵的永恒对话。

那线条具有流动的韵律，洗练的刀法仿佛月光在夜空中划过的轨迹。

班图族匠人雕刻的祖先像，脖颈被刻意拉长成优美的弧线，这并非解剖学的失误，而是让灵魂得以栖居的精神容器。

每道凿痕都暗合着呼吸的节奏，刚果河流域的面具将人面与兽形熔铸，眼窝的菱形凹陷里盛满星辰的碎屑。

这种对“不完美”的崇拜，形成了迥异于希腊美学的原始崇高。

面具上凸起的几何纹样不是简单装饰：同心圆象征生命轮回，锯齿纹代表雷电能量，螺旋纹则是通往冥界的路径。

这些视觉符号构成了一套完整的宇宙密码，比埃及象形文字更早揭示人类对永恒的追问。

非洲的视觉艺术，有许多性崇拜、生殖崇拜的原始生命之源仪式图腾意味。

那些夸张表现的器官形象：腰部隆起的、

乳峰拉长的雕像不是色情隐喻，

而是对生命创造的敬畏；

女性躯体的传统，膨胀的腹部曲线如同熟透的面包果，暗示着大地子宫的丰饶；

硕大无朋的臀部隐喻生殖力的旺盛；

后代繁多的“全家福”表达了人们对繁衍的寄托，对部族延续的神圣承诺。

每个夸张的生理特征都是献给死神的战书。

非洲视觉艺术对现代绘画等艺术形式也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非洲的木雕不管是人、兽、神祇、或者世间万物，造型、创意无不天马行空、匪夷所思、异乎寻常得令人瞠目结舌。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现代艺术家反思长期主导西方艺术的古希腊罗马传统以及文艺复兴以来对写实主义的追求，进而渴望打破固有形式的束缚，追求更原始和直接的艺术表达。

非洲艺术以其独特的视觉语言，启发了艺术家们摆脱传统的审美观念。

非洲地域广博，文化丰富，艺术形式多姿多彩。

理解其在宗教仪式和部落结构中的意义与功能，方能领会其独特的美学价值和文化内涵。

毕加索由“黑色时期”到“立体主义时期”的转换；

还有“野兽”马蒂斯鲜艳色块的平涂和碰撞、粗放有力的笔触以及扭曲夸张的造型无不借鉴了非洲视觉艺术的简洁和抽象化概述风格。

1907年的巴黎画室，毕加索面对刚果面具突然顿悟：那些被“文明”驯化的透视法则轰然倒塌。

立体主义的碎片里，分明跃动着非洲雕刻的几何幽灵。

莫迪利亚尼笔下修长的脖颈，正是对非洲祖先像的隐秘致敬。这些艺术革命本质上是原始基因在现代语境中的觉醒。

布朗库西的《空间之鸟》剥离了所有羽毛细节，只保留纯粹的流线型轮廓——这种极简美学正源自他对巴库巴族雕刻的研习。

亨利·摩尔雕塑中的孔洞，可以追溯到约鲁巴族面具的眼部处理。原始艺术教会现代人：真正的完整存在于对物质的超越。

当我们的手指抚过那些被岁月摩挲得温润的非洲木雕，触碰到的不仅是热带硬木的纹理，更是人类集体无意识深处的记忆刻痕。

这些“原始”艺术像棱镜般折射出文明的多重可能：

在机械复制的时代，它们提醒我们艺术本应是通灵的仪式；

在理性至上的世界，它们守护着直觉的圣火。

或许正如荣格所说，每个现代人的心灵深处都住着一个原始人，而非洲艺术正是唤醒这个沉睡灵魂的古老咒语。

当我们理解了这片土地上的文明在悠远的历史中曾经这么伟大，

当这文明与中华文明碰撞、融合，就会迸发出人类文化中更为唯美、绚烂夺目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