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味道的载体

运筹帷幄

“ 红、你们单位还有没有来苏文儿了？抽空看看哪儿有给我带一瓶回来。” 去年冬日的一个周六的下午，姐姐刚迈进家门，屁股还没落座，父亲就发出了这样的询问？

“不清楚，好长时间没接触过这东西了，您用这干什么？” 姐姐回答。

记得在你们小的时候，你姥姑父常往咱家送来苏文儿，我喜欢那个味道。

来苏文儿是用来消毒的，爸、您不会是仅仅用它来闻味儿的吧？

不是，我想用它把房间四周全撒一遍，消毒是次要，主要是想除一下房间里的味道。

房间里的味道？没什么味儿呀？

你们是做子女的，回来家不好意思说，其实我知道我和你妈两个老人住的房间不可能没有味儿。

听着这对父女极平常的对话，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许多画面。其实我的父亲是个生活中相当爱干净的人，平日的衣服可以不是崭新的，但只要穿在他身上，就必须是干净整洁的。家里的桌、椅、箱、柜也是每天都擦的锃光发亮。提起回家这件事相较于姐姐，我做的远远不够，尽管每隔几天自己总是心里放不下，会跑回去陪父母坐一坐，但回来后看到一切依旧，就没有了太多的语言沟通。往往是吃过午饭，在小床上躺一会儿，就起床又返回了自己家。姐姐则不然，每每回家都会亲系围裙，下厨房和着锅碗瓢盆交响的节奏，烹饪出生活的滋味。餐后洗涮完毕，姐姐也会和爸爸妈妈一起躺在那张大床上，细数着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儿渐入午睡。我很羡慕她和父母的这种交流，但我做不到，这大概就是皮夹克和小棉袄的区别吧。受父亲的影响，自己也算是个生活中爱干净的人，每每回到家里都没有闻到房间里有丝毫的异味，想来父亲应该是年迈，尤为注意自己生活的环境了。其实家不单单是一个温度的聚集地，还应该是一个味道的特殊载体。

父亲生日的这一天，我自己掌勺炒了几个菜，吃饭的时候我才发觉竟然把鸡块儿炒咸了，于是怯怯的对父亲说 : “ 爸、我炒这个菜的时候把盐放多了……” “ 味儿重点儿吃饭更香 。” 父亲打断我的话，边回答边又往自己碗里大大地夹了两筷子鸡块儿。这是怎么了？是因为生日高兴就改变了自己平时的饮食习惯吗？以往母亲偶尔把菜炒咸了，父亲都会轻声递去其及时的提醒 “ 今天的菜有点儿炒咸了哟 ”。

每年春节，弟弟妹妹都会从外地跑回来陪父母过一个团圆年，今年也一如往常。刚到初六，这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就又返回了以往清净的生活状态。中午我刚从小床上坐起来，父亲就对我说 : “ 快去把你弟弟带回来的腊肉和香肠都装你车上拿回去吧，我不喜欢吃那个味儿…… ” 茶几上鼓鼓囊囊的两袋子，明显能看出是父亲提前已经准备好了。

当我回到家里正在冰箱前为怎么安排弟弟带回来的这些食物而发愁时，身旁的手机响了。

“喂、伟子，你把那些肉都放好了吗？记得每次吃饭时把香肠切成片儿放蒸锅里蒸一蒸，炒腊肉的时候用尖椒炒很好吃。哦、差点儿忘了，我把两瓶儿舒筋健腰丸儿放你衣兜里了，这个药是颗粒状药丸，用水冲服就行，不苦、几乎没味儿，你们年轻人吃点儿这个药好，记住按时吃。喂……喂……。”

整个通话过程我没说一句话，还没等父亲说完，我就匆匆挂断了电话。不是因为词穷，更不是逆反，而是一种埋怨悄悄占据了我当时的思想。父亲，您不该平生第一次对我说谎，您给我的这些药丸儿味儿虽不苦，但它也绝非没味儿，否则我服后眼角怎么会沁出这微咸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