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父亲

霓裳飞舞

——纪念我的父亲逝世十周年 霓裳飞舞/文 　　行香子·悼父 别恨绵绵。十载重阳。回头看、山岭河傍。坟茔依旧，丛棘苍苍。见草萋萋，云飞乱，远天茫。 一腔愁绪。萦萦千念。仰头思、泪洒千行。几多感慨，几度花黄。叹时光逝，来日长，朔风凉。 敬爱的父亲，天堂那边还好吗？也许您化作一抔净土融入大地也许您化作一缕清风永驻人间！最是人间四月春梦里千回忆父亲生前历历慈祥貌几许笑音几度真 父生前曾在山西省保德县文化馆任馆长之职多年，在绘画领域颇有建树，晚年多病，因不治之症而逝。虽多方救治，终无力回天，成家人永生之痛！愿天堂里的父亲永远安息！父逝于2008年八月六日农历七月初六，终年七十六岁！ 光阴荏苒，岁月无情，转眼我的父亲逝世已经十年了。 黄河滔滔，像是如泣如诉，倾诉着离愁别绪；青山隐隐，像是如歌如是颂，倾吐着我对父亲的款款思念之情。思悠悠，恨悠悠，梦魂常回黄河头。我望晴空，问那蓝天白云，敬爱的父亲，您的身影在哪里？父亲呀，十年来我非常思念您。您的笑貌音容，言谈身影，常重映在我的梦里，让我挥之不去。今天在您逝世十周年之际，愿您在冥冥之中，能重温昔日的亲情；我写一篇悼文作纪念，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少年不识愁滋味 掀开厚重的历史帏幕，打开灿若星辰的记忆之窗。童年的往事既熟悉又这样亲切；既清晰又这样遥远。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已在县城文化馆工作，一年难得几次回家。那时我常常盼望年终大门外雪地里的那一串脚印。父亲忙于公务，往往是披着雪霜，在风雪交加之中，腊月二十七、八才能回到家中。记得父亲回来时，我跑到院子里迎接，抱着父亲的双腿，真是高兴极了。父亲会给我们带一些糖果、花生、点心之类的吃的和各种各样的花炮，这些在那时已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了。过年时，父亲还会亲手为我们做一个跑马灯，一家人围着灯光除夕吃饭时那其乐融融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还记得，父亲在院子中大杨树下修理我们读书用的小书桌。他先给书桌绘画，然后再涂上油漆。艳阳高照，树荫犹凉，我和妹妹在书桌下面钻来钻去，觉得十分好玩。结果父亲手中的活不时地被中断，只好停下来休息。童年的我未能体会到，和父亲相处的这种时刻，是父亲最轻松、愈快的时刻！ 我小时候生活的小山村，山峦起伏，小河潺潺，环境恬静而幽美。山村四季的景色虽不同，但幽静却是一样的。我们坐在院子中听鸟鸣虫唱，观赏日出月落的美景；站在山坡上能看见远去的牛群和听到悠远的牧歌声。我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童年的小院常常能听到兄弟姐妹的欢歌笑语声。童年，我天真无邪的童年哟,就在那里度过。父亲在家的时候，有时让我们看着墙上张贴的样板戏连环画，给我们讲述几大样板戏中的某些情节；有时还教我们唱京剧《红灯记》里的一些唱断；也有时给我们讲一些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知识。教中国历史朝代的顺序：“唐虞夏商周……”，干支顺序：“甲乙丙丁……”，“子鼠丑牛寅虎……”等。父亲用这些浅显易懂的知识教育我们，使我受到很大启发，从而开启了心灵中的知识之窗，在朦胧中接受了知识的启蒙教育。 在那些安谧宁静，月光清澈如水的夜晚里，我们兄妹围坐在油灯旁，或是钻在自己的被窝里，静静地聆听父亲讲述《三言》《二拍》及中国古典名著中那些离奇曲折的故事。宋江怒杀严婆惜，三英战吕布，李世民东征……，这些故事当时听得新鲜，现在印象还十分深刻。父亲是讲故事的高手，他的故事讲的是那么动人曲折，引人入胜，直至将我们带入梦乡。睡梦中我构筑着自己的象牙塔，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童年时院子中的大杨树，经历几十年的寒来署往，至今枝繁叶茂。敬爱的父亲哟，您就是那颗曾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大杨树。有您在，无论寒署风霜我们都能走过；有您在，我的童年快乐无边。 山雨欲来风满楼 父亲出生于1933年农历四月二十八，祖籍是山西省保德县城西南一隅的马家滩村。父亲俩岁时我的祖母不幸离世，父亲小时候有一段时光是在他外祖母家度过。父亲童年时正赶上日寇侵华的战乱年月，三七年全面抗战爆发，太原会战后，整个华北沦为敌手。那时兵荒马乱，时局动荡，离县城不远的五寨县城就有日军驻扎地。日军纠集当地伪军，让乡民带路，经常出没于山间乡里，所过之处烧杀抢猎无所不为。“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就是当时情景的真实写照。像多数中国人一样，为躲避战乱，祖父带着父亲东躲西藏，居无定所。最后落脚于穷乡僻壤，并安下简单的家，靠祖父教私塾当会计维持生活。父亲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祖父的启发教导下自学成才，考上了那时令人羡慕的国立五寨师范。此后父亲甘为人梯，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后来父亲又一直在县城宣传系统文化馆、图书馆工作。 如果说父亲早年的清贫、动荡、飘泊映射的是一个灾难深重忧患重重的社会缩影的话，那么父亲晚年所经历的苦难就纯属于个人悲剧了。回首往事这悲剧人生，父亲这多灾多难的艰难人生是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的。就在这过去的二十年中，父亲走过痛苦，走过希望；有过欣喜，有过失望。二十年前，当小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跨入北京名牌高校的大门时，父亲那种高兴、惊喜的心情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那时父亲脸上常常能看到欣慰的笑容。八十年代，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在教育现状、教育资源极为普通；教学水平、教学质量极为一般的情况下，一个女孩以当地数一数二的成绩考入全国知名高校（北理工），毕业留校任教后又出国留学，在当时是极为少数的。父亲所得到的耀眼光彩使他在当地成了一个公众人物，他所得到的收获令世人羡慕。然而，这一切消逝的又这样快这样残酷，也就在这二十年中，父亲经历了巨大的心灵创痛。他以坚忍的毅力承受了来自儿女英年早逝的打击（大哥和小妹已不在人世了）。他变的苍老了，缕缕青丝几年之中变成满头白发，他变得深沉而又忧伤。这世上有几人能真正懂得他那颗脆弱的心！ 父亲的晚年疾病缠身。他为长年高血压、牙疼所困扰；他为前列腺炎所苦恼。最后三年又罹患绝症，缠绵病榻。在那些悲伤的日子里，是儿孙绕膝给了父亲巨大的安慰，驱走了凝结在他心头的悲怆与痛苦。父亲的精神慢慢好转，脸上有了红光。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场恶病却悄悄向他逼近。这场恶病终于将父亲击倒击垮，直至最终吞噬了他的生命。父亲是被胰腺癌夺去生命的。父亲的病治疗起来难度极大，在病灶周围脏器相连。做大手术，惑惑年老的父亲显然承受不了，父亲采去了保守治疗方式。可以这样说，父亲离世前的三年，是父亲与疾病抗争的三年；是亲人们与父亲为战胜疾病一起奋战的三年。尤其是二零零六年，父亲以静惊人的毅力战胜了死神。春天父亲在太钢总医院做了内镜胆管支架手术；紧接着夏天又在太原武警医院做了超级伽马刀放射治疗。尽管父亲在此后的一年里病情没有太大的反复，但这只不过是短暂的抑制。在医疗技术水平日新月异的今天，治愈父亲这样的疾病又谈何容易！ 十年前（2008年）的六月初，酷暑难奈。当我回到家中再次见到父亲时，父亲的身体已十分虚弱，面容憔悴而削瘦。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临离世仅三十二天前的老人。看到父亲我的心碎了。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父亲所体现出的与癌症抗争的战斗力是十分顽强的。他对生的希望是那样强烈，他积极的配合治疗。结果最后的日子还是终于来临。六月二十二日晚，父亲的病势突然加重，病痛使他深陷苦海之中。在父亲离世前的半月中，父亲靠输液和喝水维持生命。他有时处于迷濛的梦境中，有时又隐入无边的昏迷中。在那些风声雨声的日日夜夜里，亲人们陪伴病情随时可能剧变的父亲，送走了一个个苦难的长夜，又迎来一个个黎明的曙色。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是的，父亲悄悄的走了，正如他悄悄的来到这个世界。父亲什么也没带走，留给亲人的是无尽的伤痛和思念。父亲是在一个明媚和熙的夏日阳光中走的，那天是七月初六。昏睡了一个上午的父亲，到中午突发呼吸困难的症状。此时家中亲人已处于一片慌乱之中。突然他平平和和地无声无息地闭上了双眼，心脏停止了跳动。他真的走了，他终于走了，他永远走了！几多欢喜，几多忧伤；多少期望，多少失落，顿时化作云烟。父亲就这样静静的离开挚爱他的亲人，离开了他无限眷恋的人间，离开了他热爱的生活！任凭亲人怎样呼唤，父亲再也没有任何反应，永远睡着了…… 夜已深，人已静，风已停。我来到父亲的灵前，点上一束香烛。我只能用这静静的守灵来安抚这突然间失去父亲的伤痛。烟雾中，父亲的影子由近到远，由远到近不停地在我的眼前闪现。我痛感到我永远失去了父亲，不禁恸哭起来。倾泻而下的泪水寄托着我对父亲的歉疚、追悔和哀思。突然间哗啦啦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像是为父亲奏起一首壮阔的哀乐，倾诉着父亲七十六个春秋岁月！ 时至今日，我最怕离别，我不敢离别，更何况生死之别。一想到离别，我就想起十年前父亲离世时那个明净的中午。一但再要这样离别，我连生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常常在梦中梦见病痛中的父亲。梦境中父亲重回人间，竟跟我和母亲对话。当我醒来时，梦已不知飞到何处去，眼前只剩下父亲依稀的身影。我慢慢回味这温馨的梦，希望梦境能在再继续。春回夏转，绿水青山，难觅父亲的踪迹，我只能在梦中见到真实的父亲了。 父亲毕生酷爱书法绘画。父亲年轻时激情喷涌，经常作画；闲赋在家后又重拿画笔。父亲善常画人物、花鸟、动物。父亲画作中杰出的代表作是《十二生肖图》。画中的各种动物被父亲刻划得微妙微肖，出神入化。是上天赋予了父亲这种灵感，使他的画能出新出绝，自成一格。只可惜父亲的画我们收藏不多，我手中有几幅动物肖像图，实为父亲所画，我一定会很好珍藏。 父亲是一个极爱大自然的人，他喜欢山川、花草、树木。五光十色的大城市不是他理想的生活环境。他喜欢的是有自然风景，带有乡野风味，尔无车马喧的地方。栽花种树是他的生活情趣；沉浸在花草和庄稼的清香里是他的享受。 岁月悠悠，人生如梦。在如梦的记忆里，往事已变成滚滚红尘。尘埃过后，我看见了七十六串清新的脚印。那是父亲走过的足迹，那是父亲无愧无悔的年华。尽管它已变成历史，但它永不泯灭，将会永留我的心中！灵魂深处的愿望 天苍苍，野芒茫，山之上，我有殇。今天当我拿起这沉重的笔，将往事化作回忆，编织成纪念父亲的文字时，我的心中犹如掀起万丈巨浪。心酸、苦涩、悲痛……，人生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全都汇集在一起，把我的心撞击的粉碎。我既为父亲的长辞人世而悲伤，在此也为我英年早逝的兄妹而痛心。今天你们和生者已是天上人间，生死相隔，但亲人将永远怀念你们，想念你们！ 父亲从大山中走来，大山赋予了父亲坚强与刚毅的性格；父亲从黄土高坡上走来，黄沙尘土赋予了父亲粗犷与质朴的品格。父亲是千百万文化工作中普通的一员，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的做出奉献；父亲是党员中的一份子，在自己的本职岗位上忠于职守，两袖清风，是党的忠诚卫士。父亲当过领导，但他从没有以权谋私，假公济私；他正直而宽厚，博爱而乐观；他襟怀坦荡，大公无私，严以律己，体现了新社会、新一代领导的堂堂正气。父亲身上所体现出的廉洁奉公、坚强自信、勤劳朴实、珍爱生命、止于至善——这也是父辈这一代人所拥有的品行风范，将犹如太阳的光茫一样永照人间！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敬爱的父亲呀，今天您长眠在黄河之滨的山峰之巅，周围是空寥寂静的穹山。明月清风伴着您，您是多么寂寞、冷清、孤单。猛然间我又想到，父亲的灵魂没有死。父亲的英灵已化作春泥，化作和风，化作细雨，化作太阳的光束，融入这浩渺无穷的天地间；融入这永恒运动的宇宙中。您就这样永恒地存在，直到永远！ 来年更识荒寒味，写到湖山总寂寥。敬爱的父亲，愿您能静静地长眠。待到来年山花烂漫时，我会将鲜花捧送于您的墓前，去重温您那祥和的笑脸，亲切的话语。您是否再能听到来自血脉亲情的呼唤？到那时，但只愿黄河的碧浪能洗去我的伤痛，您的身影能化作白云重返人间！ 敬爱的父亲，您安息吧！ 七月初六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日子却又是一个永恒的日子十年前的这天那是一个明媚的中午父亲沐浴着太阳的辉光永远离开人间父亲生命中七十六个休止符永远定格在那一天这一天在我心中永远变成永恒!!! 2018年10月 父与小女儿 出国留学的妹妹 我与父亲母亲 我与哥哥大姐 98年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