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月亮慢慢退落天迹,我感受着凌晨三点钟寂静的夜,于是轻轻地拨动着耳机,音量细微如丝。那首《天空之城》的旋律与这清凉如水的夜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我心中泛起的涟漪。于是,在门口便利店的偶然邂逅中,那只流浪猫用它柔软的尾巴圈住我的脚踝,我在路灯的晕黄下蹲下身,泪水夺眶而出,持续了漫长的二十分钟——为它眼中闪烁的星光,为那凌晨四点孤寂的月亮,也为我自己背包里无数有开头没有结尾的日记。</p><p class="ql-block"> 三十五个春秋,我的感官如同沉浸在一杯过于浓烈的美酒中,那浓烈的味道让我沉醉,却也让我感到一丝疲惫。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黄昏对我而言,已不再是简单的黄昏。它变得厚重而深邃,仿若天际的一道未愈伤痕,静静流淌着琥珀色的血液,映照出我内心的忧郁和沉思。</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们谈论着各自的理想,那时的我们胸怀壮志,矢志不渝。然而如今,现实的我们却陷入了生活的琐碎,为了衣能蔽体、食能果腹而四处奔波。曾经的梦想,似乎已被遗忘在时光的长河里,只剩下我们一日三餐的奔波。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们逐渐失去了曾经的激情,变成了生活的奴隶。</p><p class="ql-block"> 医院长廊中,消毒水的气息如影随形,萦绕心头,恰似那些深藏的苦涩回忆,不定时地涌上心尖,令人鼻头发酸。在那无以计数的夜晚,我曾搀着妈妈缓步其上,那个地方,我未曾畏惧目睹年轻生命因心梗而离去的哀凉;我思索着,每一个生命背后承载的是一个家庭,而这样的家庭又该如何继续前行?步入病房,62岁的爸爸正轻柔地为61岁的妈妈擦拭着身体,喂食她一块糖,他们交谈着关于女儿小时候的话题,感叹此生太短,期望来世能共度更长久的时光……我的妈妈,就如同秋日里的残花败叶,尽管我倾注了所有的关爱与呵护,她生命的绿意却依旧逐片凋零,想到被病魔缠身的妈妈,我终想起会泣不成声。仿佛我偶尔的笑会变成折磨妈妈残酷的刑具,折磨着她,以至于我觉得自己的笑变成一种罪过,这对我来说,又是怎样一种心理酷刑?</p><p class="ql-block"> 感性既是上天赋予的礼物,也是无形的刑罚。感觉那些感性的人注定不会很快乐,他们的感官像是被披上了忧愁。我看着天空,任凭春雪缓缓飘落,它们来不及打量,来不及触碰这个世界,已经融化了。我在十字路口为飘零的银杏叶默哀。同事们说,我的情绪犹如山野间随性绽放的野花,一阵微风便能掀起绚烂的波澜。但他们看不见,在这深夜里,过剩的感触如何化身为荆棘,刺破我清醒神经的表皮,将会鲜血淋漓,我在想,为什么我要有这样一根感性的视觉神经?</p><p class="ql-block"> 去年秋天,我回家路上遇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少年,正在叶片凋零的柳树下喂一只流浪猫。他校服拉链打开着,我站在那里,看了他十几分钟,最后他的奶奶我的婆婆打电话给我,我才叫起专注喂猫的他,将他叫回家,但他非要抱着那只脏兮兮的白猫回家,并起名为“肥波”,可能起源于动画片里的小动物名字,细数着他身旁四十三片款款而下的落叶,直到夜幕将他的身影拉长成一支孤独的笛声。在那一刻,我突然领悟,或许正是这种无法停止的共情,让平凡的事物在我眼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辉。</p><p class="ql-block"> 此时,耳畔轻柔地荡漾着德彪西的《月光》,窗沿之上,新种的百合苗悄无声息地露出了不知道第几个花瓣,我依然在为上陡坡中收纸背的人推一下自行车,依然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细心捕捉每一道和我一样偶尔迷失而失措的目光。当世人皆将世界视作简单的黑白键,我却坚持握住自己的调色笔,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描绘成一幅斑斓多姿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抽象画卷。</p><p class="ql-block"> 或许,感性的灵魂注定要承担双倍的情感重量,但那些在他人脚下被踩碎的落叶,在我的世界里,都将化作无数翩翩起舞的蝴蝶,她会在我的世界里继续飞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