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基因》读书笔记：第四章：基因与生存机器、人类与人工智能

吴小庆

生存机器最初是作为基因的储存器而存在的，它们的作用是消极被动的，仅仅是一个庇护所，保护基因免遭其敌手的攻击。

一开始，在原始汤中存在着大量的有机分子，可作为它们的食物，让它们生存下去。但随着这些食物的耗尽，生存机器也开始分化。它们中的一支开始利用阳光把简单分子合成复杂分子，并利用这些分子生存下去，这就是所谓的“植物”。而另一支则直接把前一类作为食物，这就是动物。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存机器的分支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大分支、中分支、以及小分支不断形成，新的生活方式层出不穷，每一个小分支都有自己独有的生存技巧，形成了目前丰富多彩的生物圈。

此时的基因，自己已不再抛头露面，而是进入了生存机器的体内，操控着生存机器的一举一动。生存机器都由细胞组成，为了确保基因对生存机器的绝对控制，在每一个细胞体内，都有一整套完整的基因拷贝，以确保基因不被丢失。

所以一个生存机器—一个动植物—可以看成是一个基因群体，但既然是一个群体，体内存在着一个中央协调系统必然要比无政府状态有利得多。

资源是永远稀缺的，稀缺是资源的永恒特性，需求是永远无度的，竞争是必然的，而此时的基因已转入生存机器的体内，从表面上看，则表现为生存机器之间激烈无情的竞争。

基因是如何操控着生存机器进行竞争的呢？

基因是通过控制蛋白质的合成来发挥作用的，这是操纵世界的一种强有力的手段，但速度较慢。基因从分子，分子复制、合成、修饰都需要时间，培养一个胚胎需几个月的时间去长成。

而另一方面，行为的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其快速性，用以测定行为的时间不是几个月而是几秒钟。一只猛兽捕食的时间和猎物逃离的时间往往只有几秒钟，基因达不到这个速度，这样基因与它们的生存机器之间就存在着一个时间差，生物学上称作为---时滞。

时滞现象在生物界普遍存在，狼在旷野中长嚎，然后仔细听取回音，鲸鱼在海洋中唱歌的时间长达7-8分钟，音调都不重复。一段唱完以后，再次重复同一段歌声，其实它们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利用自己的声音把自己的信息发出去，希望对方知道、理解。然后再把信息发回来，而不是直接一句对一句的交流。这在近距离是体会不到的，而对远距离的交流是很有用的，假如我们把距离不断拉长，体会就会不断加深。

如与火星上的人通信息，平均光速需要12.5分钟才可以到达，或更远与外星系的人通信息（如果有外星人的话），那就只能采用这种方法。不然一个来回需几十年、几百年的时间，说话是肯定不行的。你说了上一句话，而下一句话就该轮到你孙子的孙子来回答了。好在我们现在已开始使用这种方式来交流，在微信上留言一段，或写上一段信息，然后给对方发过去，在对方方便的时候回答。

在宇宙空间，最大的交流障碍是距离，在光速不能超越的前提下，有机生物体之间面对面的交流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到达对方进行交流的的只有信息。

基因对生存机器的操纵由于时滞的存在，不可能是直截了当，快速进行的。就拿我们现在应用的计算机来比方吧。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计算机已经用来与人类下棋了，但当时计算机的下棋水平只能相当于业余高手，而目前计算机已经能战胜人类顶尖高手了。

计算机的编程员将下棋的程序编好，然后输入计算机，计算机的下棋水平就取决于程序的水平。计算机接受程序后，就开始独立运作，没有人干预。程序员不可能把多如大海细沙的每一步都列出一张清单，让计算机去执行。程序员的作用事实上是与一个指点学生下棋的老师差不多，他把主要的走法提纲挈领地告诉计算机，而不是把每一步的走法都手把手地让学生依样画葫芦。在计算机走了第一步以后，接下来就需要独立思考运作了（注意：这里我们用了思考一词）。不能指望来自主人的任何指点，程序员所做的，也只是在事先竭尽全力把计算机程序设计的更好、更灵活、更完善。

基因控制他们所属生存机器的行为，类似人类程序员控制计算机的操作，而不是手把手地指导每一步行动。事实上，基因所做的，也只限于事先的部署，事后生存机器独立操作时它们也只能袖手旁观，不能随时干扰。

这就是时滞的作用，基因的反应速度永远跟不上它们制造的生存机器的反应速度，就像人类的反应速度永远跟不上计算机一样。在对稀缺资源的竞争中，需要更快速、更灵敏，更随机应变，这就是生存机器的优势。就像一辆自动驾驶的汽车，我们可以设计好汽车的动力、车架、气缸、外形、及各种内设配置，但一旦开起来，何时启动、何时刹车、就将决定于人工智能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基因将独立行动的权限授予了它的生存机器。正如我们现在授权于人工智能一样。

在一些难以预见的环境中，基因是如何来预测未来的是一个难题，解决这个难题的一个办法是预先赋予生存机器以一种学习能力，让生存机器可以根据不同的环境去识别，以采取不同的对策。如甜味、香味、笑声、舒适的温度、好听的音乐对身体有益，因尽力去争取。而苦味、臭味、悲伤、过冷或过热、噪音对身体有害，应尽量避免。交配与生殖对基因保存下去有益，就应努力争取。但它们不能预见到，到我们这个程度，糖多吃了会对健康不利，多生孩子造成生存质量的下降反而不利于基因的传代。在一个复杂的世界中，对未来的预测是有一定的风险的。

基因虽然能决定它的生存机器的大小、力量、功能、生长、反应速度、繁殖能力等，并制作无数备份组成基因库以供替代，但不能预测到生存机器以后将会遇见的每一个瞬间与危机。

基因从不思考，只不过是为未来准备好厚厚的皮毛或脂肪，或出色的反应能力，以便让基因获得最大生存下去的机会。以后的事就看生存机器的了。

生存机器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一次赌博行为，类似于股市博弈，基因有责任事先为大脑编好程序，以便大脑作出的决定多半能取得积极的成果。在进化的赌场中，使用的筹码是生存，不仅是生存机器的生存，而且还搭上了基因本身的生存。既然现在基因把自己的生存交给了它的生存机器，所以不得不郑重其事，小心谨慎。身在股市，不赌是不行的，每一单都要衡量得失，人人都想规避风险，并获得盈利，所以人们往往倾向于稳健型的投资者，就是这个道理。基因也是这样，稳定者获胜。

动物和植物组成、它们的行为，不管是自私的，还是利他的，都牢牢地在基因的控制之下，有些尽管只是间接的，但却是强有力的。基因制造出生存机器，生存机器一旦制造出来，就有了自己的属性，正如你的孩子一样，生出来以后，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性格。

生存机器在竞争中进化，终于出现了意识，意味着生存机器即将从主宰它们的主人即基因那里解放出来，变成了执行能力的决策者。终于，大脑出现了。基因为了自己的利益制造出了大脑，大脑一生出来就是为主宰而生的。基因是主要的策略制定者，而大脑则是执行者。随着大脑功能的日益高度发达，接管了越来越多的决策功能，并能自我学习、自动更新，成为了生存机器的主宰。

此时，基因对生存机器也只能提出一个全面的策略：请采取任何你认为是最适当的行动以保证我们的存在、发展并延续下去。正如现在我们对人工智能的要求一样。

尽管生存机器包括生存机器进化的最高形式 --人类，都在不折不扣地服从着基因，执行着基因的指令。

但有没有背叛基因、违背基因的行为发生呢？肯定是有的，譬如基因最大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生存传代下去，但同性恋肯定不能满足基因的要求，有些人采取不生育，甚者自杀行为都是拒绝基因的指令，是对基因的违背。对此，基因也无能为力。

基因是优秀的程序编写员，它们为本身的存在而编写程序，但却不是一个优秀的行动执行者。生存机器一旦生成，就按自己的轨迹进化，事实上进化是一步步通过基因库内基因的差别生存来实现的。进化产生了意识，产生了大脑，产生了思维，最终产生了人类。

现在人类利用其高度发达的大脑，反作用于进化、反作用于基因、反作用于我们生存的世界。人类开始重组基因、编辑基因、修补基因、改变基因、甚至合成基因，由基因统治我们的时代即将受到严重的挑战，趋势在迅速发展下去，直至最终基因世界统治权将让位人类的统治。基因并没有消失，但其主导权将逐步缩小，让位于人类—它以前的生存机器。

有趣的是人类一方面在与基因争夺着生物控制权，一方面又在开发人工智能。编码员将一段段程序输入计算机中，其中具有自我学习、更新提高的密码也已输入部分计算机，使这些计算机具有自我学习的功能，并不断提高。这类似于基因密码输入基因的生存机器，不过这一次输入者是人类，输入的是程序。

从某种意义上讲，计算机中的程序就是生物界中的基因。由于时滞的存在，人类的反应速度，反应能力远远及不上计算机，人类有时要花几个月、几年才能计算出的答案，交给计算机只要几秒钟就能解决。人类对人工智能的依赖越来越大，而人工智能独立解决问题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人类必定将越来越多的工作交给人工智能去做，并授予人工智能越来越多的权力，以避免人类的感情色彩。

如在医院里CT、超声的自动诊断作用，手术中人工智能（达芬奇）决定那些组织要被切除，那些组织可以被保留下来。法庭上人工智能判断那些行为是违法了，而那些是合法的。商品交易中的价格的合理定位依据，交通管理中的车辆管理，市场管理，以及无人驾驶等等，都将逐步依靠人工智能去完成。

而我们所做的，仅仅就是像当初基因对它的生存机器所做的一样，虽然能决定人工智能的型号、功能、生长、反应速度、自我增长的能力等，并制作无数程序备份组成信息库以供替代，但不能预测到人工智能以后将会遇见的每一个瞬间与危机。所以不得不放手让人工智能去随机决定，以便获得最大生存下去的机会。

人工智能一旦生成，必定有其自己的发生、发展、进化的轨迹，而我们所做的也只能提出一个最基本策略：请采取任何你认为是最适当的行动以保证我们的存在、发展并延续下去。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

就如赛场上的人工智能执法一样，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就由人工智能决定，一锤定音。我们在社会治理中，设计好了各种法律、法规、以及各种规章制度，规定人工智能必须按照这些原则进行管理。而以后具体的管理过程，就由它们—人工智能说了算数。基因与人类的关系，就是将来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关系。人类对人工智能的依赖，将使人类转入幕后，就像目前的基因转入幕后起着作用一样，具体操作就由人工智能决定了。

人工智能将如何对待人类呢？很可能就像我们现在如何对待基因一样。能不能编写出一段人工智能永不伤害人类的片段，然后植入到人工智能，让其永院执行、永不删除呢？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即使现在被通过，将来也一定会被修改掉的。只要看看现在的俄乌战场，有人工操控的无人机，以及自动无人机及各种无人武器，不正在战场上猎杀对方的士兵。正在执行着人工智能对人类的攻击。人工智能对人类的攻击已经开始，但这是在人类的控制之下的，已经是这样了，如让人工智能自行设计呢？又会怎么样呢？

基因创造了人类，基因战争就变成了人类战争，人类又创造了AI，人类战争又变成了AI战争，以后战场上只见无人机、无人车纵横了。以后AI又将创造自己的代理人与庇护所，他也会转入幕后，世界就这样不断进化着，直到永远。

吴小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