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逆旅（五十一章）

鲲之羽

（图片来自网络，在此感谢）

　　李昆羽跟他老板提前半小时到达金水湾酒店。金水湾处在八里四路的交通枢纽位置，大门正对大圆盘，饭店在二楼，唐强选了个靠窗位置。

唐强说：“老同学，今天的客户是科技局的，她老家是全州凤凰的，离开我们老家不远，我们今晚把她陪好，争取从她手头接些广告业务。”

“男的客户，我可以陪他们喝酒，拼个你死我活；女的，就你冲锋了。”

昆羽微笑地看着他的老板同学，玩笑中带有丝丝阿谀。

“我不能抢过你的风头嘛。”

“莫讲那些，我们都是老同学，”唐强听昆羽这样说，他用手摸了摸微笑的脸，露出黄色而又不整齐的牙齿，心里很受用。

李昆羽听老板这时候称呼他“老同学”，知道他现在很放松。

他记得老板的“老同学”称呼只在这些情况下使用：跟两人的老同学相聚时，他一般会用；需要李昆羽给他代酒的时候，他经常说“帮老同学代点嘛，你年青一些”；用的最多的场合，就是将李昆羽介绍给客户时，“这是我初中老同学，现在是我分公司经理”。

　　这时候，唐强的手机响起。

“马总，你到了吗？好好，你直接上来，我来楼梯口接你。”唐强朝楼梯处走过去。

李昆羽看着楼梯的方向。跟老板并肩走来的女人约一米五八左右，较胖，三十七八岁，浓眉黑发，鼻翼有颗痣。

“马总，这是我公司李经理，也是我的老同学。”

唐强给马总介绍昆羽，马总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的昆羽马上伸手跟马总握了握手，并递上名片，说：“马总，我在世搏公司主要负责业务，广告这块也略知一二，以后请多多关照。”

马总很谦虚，笑着说：“不要叫我马总，我也只是个科技局下属部门的普通工作人员，你们二位是哥，叫我小马就行，或者直接叫我名字——马红梅。”

三人寒暄了一阵，红红绿绿的菜也一个个端上来了。

因为三人老家离得不远，话题自然就从故乡聊起，焦点也自然是马红梅。

交谈中，获悉马红梅老家是全州凤凰，但她在天津长大。故乡于她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地名。因为父母经常用家乡话交谈，老家的方言她还可以听懂。

唐强跟昆羽自然知道，老家方言在她这也如同故乡名字一样，也只是陌生的乡音，因此，自始至终他们都用普通话交谈。

唐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给自己加分的机会，依旧是老风格，一边殷勤地劝酒，一边吹嘘自己的创业历史。

马红梅不时露出羡慕的表情，不时侧耳倾听，还时不时给唐强树个大拇指。

唐强看到马红梅那张微醺的红脸，谈兴更浓，说到求学之路时，唐强很自然地就会捎上李昆羽。

“小马”，唐强称呼马红梅稍微亲密了一点，“那时，我跟我老同学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两个，每次考试，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

昆羽看到唐强脸色充满兴奋和自信，马红梅也转头看他，微笑中似乎夹杂着求证的眼神，忙应到：“是的，是的。”

每次听到这句耳朵起茧的话，李昆羽总会习惯性地颔首微笑，不置可否。

　　此话有真实成分，初一那年年终考试，唐强确实是班级第一，他排名第二。

但有必要说下当时的历史背景，唐强是留级生，而且他年龄要长李昆羽三岁，那时李昆羽十一岁，唐强十四。李昆羽十四岁时，已经在桂湘高中读高一了。

老板要树立自己的高大形象，自然就需要人来衬托。

那就安安静静的做绿叶，衬托唐强这朵喇叭花吧。

突然，李昆羽的手机“呱呱”地响了两声，他知道来了微信，是老板发的信息：

“你跟她说下业务的事”。

本来今天就是请马红梅出来吃饭谈业务的，但李昆羽看到唐强谈兴正浓，马红梅又象迷妹一样专心听他吹，所以他就不好把话题引开。

现在近在咫尺的老板竟通过卫星发信息了，那就要提提正事了。

李昆羽端起酒杯，“小马，今天我们三个老乡相聚桂林，说明我们有缘份。现在，我在我老同学手下做事，承蒙老同学看得起，让我负责广告业务，如果贵司有这方面业务，还请多多关照。这杯酒呢，我敬您。”说完，昆羽就饮尽了杯中酒。

马红梅喝了一半，李昆羽赶紧给她满上。

马红梅说：“我们公司是有很多广告业务，比如说党建、文化墙之类，经常要更换。目前， 我们有一家合作单位，合作多年了。既然知道你们也开展类似业务，看看哪个切入点比较合适，到时，我们先试一试吧。”

昆羽马上接住，“那好那好，这样，我们先加个微信，以后可以随时微我，我们保证把质量、服务做好。”

唐强看着初中老同学如是说，微笑颔首。

突然，马红梅的手机想起，是她儿子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马红梅说：“儿子，妈妈还在忙事，还要一会儿才能回去。”

在吃饭前，唐强就跟李昆羽谈起过，马红梅跟她老公似乎有点不太对付，现在是她婆婆在照管她儿子。

估计刚才的电话就是她婆婆让她儿子打的。

听了马红梅的回话，唐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李昆羽看在眼里。

唐强拿起酒瓶给马红梅斟酒，“小马，我们能够从桂北小地方来到桂林，可以说不容易，特别是你，这么年青，就能够在桂林站稳脚，让我非常佩服，”唐强的话语没有多少逻辑，明显夹着讨好，还带有套近乎成分。

“你年纪小点，以后我称呼你妹妹，可以吗？”

马红梅的脸经酒精的刺激，红的发亮，鼻翼的痣更加黑。

“好啊，以后你就叫我妹妹。”

“妹妹，你今天让我非常感动，真的！哥哥敬你一杯。”

“文哥，我不能喝多酒，你看我脸都红了，而且我这分酒瓶里还没有喝完，心意领了。”

唐强把她分酒瓶拿过去，将剩余的酒倒入自己分酒瓶中，然后重新给她倒入了半盅。

“妹妹，今天能认识你，我非常感动，我们俩必须来个小钢炮。”

马红梅看唐强端着那个斟满酒的分酒器，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就举杯干了，脸色酡红。

唐强脸色红润，眼睛发亮，习惯性地给马红梅树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他将话题转到了自己的家庭，说老婆不够理解他，说一个男人有多么不容易等等。他想让自己瞎编的遭遇引起马红梅的共鸣。

幸好大家都经了酒精的刺激，他的语无伦次并没有多少违和。

在诉说的过程中，他没有忘记把自己分酒瓶中的酒又倒了一半给李昆羽。

李昆羽静静的看着唐强的表演。他不知道唐强的“感动”何来，特别是看到他说“感动”时，似乎还有点想哭。

李昆羽心里骂着，他妈的真能装，你装就装吧，但不要倒酒给我啊。

后来，马红梅的儿子又来了两次电话，她都说单位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给搪塞过去。

酒店的灯光明亮而又温暖，随着一杯一杯的酒落入肚里，每人脸上都漾起红润的光泽，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

唐强提议说：“小马妹妹，八里街这边的玉溪桥，晚上灯光特别漂亮，是个网红打卡地，我们去走一走，怎么样？”

李昆羽看老板这样说了，马上去前台结了帐。回来后，他看到唐强跟马红梅靠得很近，一只手还搭在马红梅的靠椅上。

李昆羽说：“马总，唐总，我还有点事，我就不陪你们去散步了，你们好好欣赏美丽的夜景。”

唐强顺势说：“公司有事，就辛苦你去处理了，我陪我妹妹。”

三人走出金水湾大酒店后，唐强半扶半揽着马红梅的肩膀，朝玉溪桥走去，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