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一年的秋天,父亲带着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踏上了南去的火车,四岁的我第一次坐火车,一切是那么新鲜好奇。我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带那么多行李?是一家人出去玩儿吗?看样子不像。父亲母亲愁容满面,哥哥姐姐也是神色黯然。记得大姐也上车送了我们一程,不知道在哪个车站悄悄下了车。当我找不见大姐时,便哭着问母亲:大姐姐呢?大姐姐呢?母亲只是默默地搂着我落泪,现在想起来那一刻母亲的心一定是滴血般的痛。拋下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大姐才上高中,二哥身体还有残疾),背井离乡前路未卜。</p><p class="ql-block"> 火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父亲的一个同事也是他的好朋友,我们叫他管叔叔,他带着我下车去买东西吃。站台上有很多要饭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拿着破碗哀声乞讨,有的则看到吃的东西上来伸手就抢,见状管叔叔连忙买了两个烧饼抱着我回到了车上。</p><p class="ql-block"> 火车咣咣当当不知又走了多久,车窗外已漆黑一片。可能是到站了吧,管叔叔用棉褥子把我裹好抱着,我们大家都下了火车。和我们一起去梁山的还有很多人,有单身一人的,也有拖家带口的。大家到了一个大车马店,一个很大的棚子,一拉溜儿的通炕,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大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一盏马提灯挂在柱子上,昏暗的灯光难闻的气味和嘈杂的声音交织着一起,我感到害怕,紧紧地搂住管叔叔,不敢看他们。在寒冷和恐惧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第二天大家又重新上路。</p><p class="ql-block"> 不记得又辗转了多久,傍晚时分我们到了梁山,县里安排大家在县人委食堂吃了晚饭,然后派人把我们分别送到各个居住地。</p><p class="ql-block"> 在县城西北龟山角下,有一所废弃的疗养院,给我们家安排了一间南屋。墙边一张长条桌,桌上一盏煤油灯。在昏暗忽闪的灯亮里四下环视,灰土土的墙壁,几张光板儿木床。这是我们的家吗?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要在这儿住多久?还回北京吗……?小小的我不懂,也不敢问,只觉得寒冷逼人,我不由得抱紧了母亲。苦难坎坷从此开始……</p><p class="ql-block">渐觉乡音远,梦里悄悄寻。</p><p class="ql-block">万里别故乡,秋寒夜已深。</p><p class="ql-block">写于2024.1.4(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