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大庙的那些年那些事儿(293)——恶毒的一家三口

大庙西街顾二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随后而来的老头子猝不及防，也让正在灶炕里嘤嘤哭泣的儿媳妇儿目瞪口呆。

她赶紧一跃而起，全然忘记了刚才婆婆对自己及家人的辱骂，窜到门口扶住老婆婆问道:“妈，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婆婆一把甩开了儿媳妇儿的手，怒道:“怎么没事儿，事儿大了，你个不孝顺的东西，是不是想撞死我啊？”

唉，真是没天理了，纯纯的拿着不是当理说。

小张同志的父亲也是怒不可遏，举起手中的拐棍儿照着儿媳妇儿的肩头就是一下子，疼得她呲牙咧嘴，用一只手按住被打的地方默默流泪。

此时，听到外屋动静的小张同志也趿拉着鞋出来了，看到妈妈额头上青紫的大包，挥手便给了媳妇儿一巴掌:“你妈的败家娘们儿，还敢打我妈，我揍死你。”

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被一耳光打蒙了的媳妇儿趔趄着退出了好几步才扶着墙站稳，一只手捂着脸满是茫然与委屈。

　　站在一边的老头子老婆子看到儿子误会了媳妇儿并且打了媳妇儿，竟然既没有解释事情的真相，也没有制止儿子对媳妇儿的打骂。

刚才在墙头上看热闹的一众邻居，此时已经来到了屋里，一边劝说着小张同志的父母进到东屋坐下消消气，一边把小张同志的媳妇儿叫到西屋进行劝解。

老两口进屋后，仍然余怒未消，嘴里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儿媳妇儿的种种不是，诉说着儿子的种种不容易。

几个邻居也十分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既无法指责公公婆婆的无理取闹，也更无法无中生有地指责儿媳妇儿的问题。

只好这屋劝了那屋劝，直到快晌午了，才让老两口气哼哼地拉着儿子一起回了自己的家，也才让一直流泪不止的儿媳妇儿停止了哭泣。

　　被一家人没来由地辱骂和殴打，小张同志媳妇儿的心里充满了委屈与憋闷，整整一天心里都拔凉拔凉的，独自一个人行尸走肉般地在躺在炕上胡思乱想。

回想自己在娘家时的快乐时光，父母对自己十分地喜爱，从小到大没都没打过自己一下，即使犯了错被责骂也不过是轻飘飘地说几句而已。

与几个哥哥姐姐也是相处融洽，因为自己乖巧懂事，加之性格偏于柔弱，在家中一直都是被呵护的存在。

原本幻想着嫁个好人家，丈夫疼爱有加，自己贤惠孝顺，必定会家庭生活美满。

可谁知，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丈夫却经常说莫名其妙的话，做莫名其妙的事，这不是精神上有病又是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前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嫁个精神病遭罪？

可作媒的亲戚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丈夫绝对是个正常的人，绝对没有精神病。

联想到平时丈夫种种反常的举动，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重，压抑的情绪也越发沉重。

　　才刚刚结婚两个多月，丈夫便经常半夜惊醒，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还把自己从酣睡中吓醒。

另外，面对营子中刚刚认识的男邻居开的玩笑，自己已经极力避开，丈夫却仍然疑神疑鬼，看自己的眼神都透露着怀疑和不满。

如此种种，不禁使得夫妻不能和和睦睦，而且和营子里其他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而疏远，孤独感和挫败感越来越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是个头啊？

躺在炕上，眼望着报纸糊的顶棚，小张媳妇儿的思绪胡乱地飘飞着……

由于结婚时间太短，还没有孩子，丈夫又随着公婆一起走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因为公婆早早地就来兴师问罪，便没有吃成早饭，没人添煤加柴的炉子也早已熄灭了，屋子里充斥着无边的寒冷，没有一丝丝温暖。

冻得实在没有了办法，只好咬牙从炕上爬起来，跺跺有些因寒冷而失去知觉的双脚，下了地。

屋里屋外地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手脚都感到了僵硬，上下牙巴骨的撞击频率也越来越高，寒冷不仅来自于外部，从心底升腾起的彻骨寒意让她几乎窒息。

　　她再一次歪歪斜斜地爬上了炕，从被垛上用力扯下两床被子盖在身上，感觉身上的寒冷稍微有所缓解。

此时，脸上、肩膀上被击打过的地方，又开始火辣辣地疼痛，眼泪再一次无声地滑落。

头昏昏沉沉的却睡不着，一会儿是丈夫冷漠的脸，一会儿是张牙舞爪的公公婆婆，但最终还是把思绪飘回了娘家马架子村。

她看到了慈爱的双亲，看到了疼爱她的哥哥姐姐，一家人围在火炉前烤着香喷喷的土豆，嘻笑着，交谈着，其乐融融。

突然，一声暴喝让她从梦中惊醒:“死娘们儿，都几点了还不死起来，鸡也不喂，猪也不喂，是不是不想你妈过了？”

原来是小张同志回来了，脸色红红的，满嘴喷着酒气。

他是吃饱了，喝足了，却丝毫没有想到挨打受气的媳妇儿，都一天了还滴米未进，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耀武扬威。

真的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古语说的就是没错啊。

　　对媳妇儿这个外姓人大发了一顿淫威的老少三口，就像打完仗凯旋归来般，说说笑笑心安理得地回了父母的家。

小张同志中途特意去了一趟大庙东街的供销社，买了罐头和果子，然后又去食品站买了一斤猪肉。

到家后，母亲把水果罐头倒在盘子里，又炒了两个菜，一家三口吃了个欢天喜地，喝了个五迷三道，就连平时滴酒不沾的母亲也倒了一小杯山楂酒慢慢地品着。

吃喝快要结束的时候，小张同志的哥哥来串门了，他也是听邻居说了弟弟家上午发生的事情，打算过来劝解一下。

小张同志赶紧给哥哥拿了碗筷和酒盅子，并且倒上了酒。

哥哥听着他们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眉飞色舞地谈论着上午的事情，脸上阴晴不定。

小张同志的母亲一脸压抑不住的喜色，为大骂了儿媳妇儿一顿，儿媳妇儿却连屁都没敢放一个而洋洋得意。

小张同志的父亲反而一脸严肃，教训儿子道:“听说你们两口子生气搁恼的好些日子了，咋就不好好修理修理你媳妇儿？咱们老张家的传承就是做媳妇儿的夫唱妇随。”

　　小张同志的母亲使劲儿白了老头子一眼，鼻孔里发出了重重的“哼”声。

小张同志的父亲立马嘻皮笑脸起来，原本挂在脸上的严肃不知去了哪里，讪讪道:“我说的不包括你，你不是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了嘛，嘻嘻。”

见老婆子脸色有缓，小张同志的父亲才又接着说:“媳妇儿不听话，就得严加管教，不能惯着，一惯就会惯出毛病来。”

“说了不听就得骂，骂了不听就得打，直到让她服了为止，咱们家还能让个刚进门的外姓人把了尖，笑话。”

对于父母和弟弟的交谈，小张同志的哥哥很是不以为然，端起酒盅和父亲碰了一下，“吱溜”一口喝干盅子里的酒，慢吞吞地说道:“爸，你可不带这样教导孩子的，小弟刚结婚，两口子还没摸清对方的脾气秉性，有点儿磕磕碰碰的很正常，我妈你俩瞎掺和啥呀，两口子应该和和气气过日子，啥打呀骂呀的，不往好教。”

小张同志的父亲瞥了一眼大儿子，没说话，但坐在旁边的母亲却插嘴道:“你知道个啥，就在这胡嘞嘞，我都听好几个人说了，营子里的刘巧嘴和大煽乎他们几个不要脸的大男人净逗巴你兄弟媳妇儿，说的话都让人没法听，你兄弟媳妇儿倒好，听了也不骂他们，这要时间长了，不出事儿才怪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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