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

作君

老家的点滴往昔 月是故乡明 我的姥爷家在蓬莱城西北王绪村。离蓬莱城三十里。距黄县城也是三十里。介于蓬黄两县的黄金地段。当年的一级国防公路烟潍路贯穿蓬黄两县。在这蓬黄两县三十里处，设有一个小小的汽车站，就是北王绪车站。在当年也是重要的兵马驿站。车站的东北方向一里地是我姥爷村北王绪。车站西北一里地是我爷爷的村子，梓潼陌村。通往我爷爷村的是一条窄窄的村间小道。通往我姥爷的村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道，直通栾家口码头。是当年志愿军前往栾家口码头，乘船奔赴朝鲜的重要通道。栾家口码头距我姥爷家也就二里地的脚程。是当年志愿军奔赴朝鲜战场登船的集结地。妈妈年轻的时候，总爱赶个一大早，去井台挑水，妈妈说清晨井泉里的水头旺，水头清爽干净。这一天，我妈妈和往常一样的去挑水，打开街门，吓了我妈妈一大跳。只见门外的空地上，街前屋后，密密麻麻的全是当兵的。这就是当年抗美援朝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自从那以后，我的姥爷家就结识了很多的志愿军官兵。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直至文革时我姥爷去世后，才渐渐的失去了联系。我1957年回老家时，村里河道边的小学校里，还留守着当年的志愿军。天天在学校的操场上训练。我没事的时候，经常趴在墙头上看当兵的训练。有几个当兵知道我是我姥爷家回来探亲的小关东客，训练之余就跑过来围着我逗着我玩闹。我老家称呼城市回家探亲的人，都叫关东客。村里的小学校距我姥爷家，仅隔一条几米宽的河道，枯水期干涸的河道里长着带刺的荆棘。一条的鹅卵石和碎石板铺成的车马大道横穿河道，河沿两边比较陡。马车穿越河道时，马蹄子上的马蹄铁敲打在碎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时还能打出火星来。记得那时的通过的马车大都是两匹马拉车，一匹驾辕一匹头马。也有的是三驾马的大马车。有一次有个小驴车过河道时，驾车的小毛驴不堪重负，一下滑倒了，驴的腿给摔断了。驾车的车把式就地就把驴给杀了，在河道中支了个架子卖驴肉，村里的人都来买。我姥爷也买了驴肉回家包饺子。还叫了两个和我姥爷交好的志愿军当兵的来家吃驴肉饺子。我就是从那时候起知道“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这一民间俗语。我姥爷家的套房里有很多的书。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那些色彩纷呈的画报，有人民画报和很多的解放军画报。我姥爷说，这些画报都是驻守在小学校的志愿军当兵的送给我姥爷的。我上小学时，姥爷送给我一付带点绿头的黄色的军用棉手巴掌。棉手巴掌一般只有大拇指和手掌。可这付手巴掌，其中一只多了一个食指，里面还没有棉花，是单面的。我姥爷告诉我，这也是志愿军当兵的送给姥爷的，那个单面的食指，是用来射击时便于扣扳机的。后来我发现，做作业时写字也挺好的，一点也不冻手。听我姥爷说，抗美援朝的那些年，姥爷家里的西厢房，经常住着志愿军的一些当兵的。所以，那些年姥爷的家里很热闹。总是乐融融的。姥爷家的门前屋后的空地上，架着绿色大帆布的医疗帐篷，挂着印着红十字的白门帘。住满了从朝鲜战场撤下来的伤兵。大都是轻伤员。听姥爷说，时而也有些重伤员，但重伤员很快就转移到医院去了。我姥姥还讲过往昔的一段笑话给我听，姥姥说，那时过往的志愿军大多都是南方兵，有一次一个战士拿我姥姥家的合面都瓷盆要洗脚，我姥姥急了，一把夺回了面盆。说道，你怎么能用合面的盆洗脚呢！谁料到那个当兵的说，洗脚没事的，脚可比手要干净的多了，什么脏活，脏东西都要用手来做。可脚呢，整天包在着袜子里，穿在鞋子里，多干净啊！哈哈，这一整套的歪歪理，出污泥而不染，硬把个臭脚丫子生生的说成了一池的荷花。细细的琢磨一下，你也别说，似乎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啊！每当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全家人都会忍俊不已的开怀大笑！1958年以后，留守在小学校的部队就撤编了。听我姥爷说，有些转业在上海的志愿军当兵的，经常给我姥爷写信，说他们非常想回到这片思念的土地，他们心中的第二故乡。我姥爷也经常感叹道:经过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北王绪这个古老的村庄，从没见到有什么当兵的人来过。没成想到了抗美援朝，一下子结识了这么多的当兵的人！我的姥爷虽然是个老农民，但他老人家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一手的好书法。北王绪村家家户户大门上的春联，很多可都是出自我姥爷的大手笔！小的时候，我没觉得我的姥爷有什么过人之处，一脸的饱经风霜，额头上深深的褶子历尽沧桑。长大成人之后，才发现我的姥爷真棒！真厉害！文革一开始，我的姥爷家就给抄了，说我姥爷家有电台。我姥爷也被莫名其妙的按上了特务的罪名。在大雨中被批斗了一夜。从此就一病不起，郁郁而终。后经公检法确认，那个被抄出来的电台，就是一个电动治疗器。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牛皮箱子。是我姥爷当年在丹东经商时买的。用来按摩放松。文革开始后，我就不爱回老家过年了。我的爷爷家就在梓潼陌村的村头。远远的就能看到，我爷爷家的正大门，书有一幅黑底白字的对联，上面清楚的写着: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横批上写着:重新做人。还挑着一个黑灯笼……。老家的往昔，每当想起，满脑子的浮云，感慨万千！掺杂着岁月蹉跎的酸甜苦辣，正可谓是百味人生啊！时常想起姥爷家屋后的那片海湾，时常想起姥爷背着藤条挎篓，到海边去赶小海，打回的满满的一挎篓的大大的海蛎子。时常想起姥姥炸的那金灿灿的鲜美无比的炸蛎蝗。还有那海蛎子肉的蓬莱特有的打卤面……还有蓬莱特有的大德勒碗。姥爷不在了，上北王绪我姥姥家看姥姥，姥姥给我忙前忙后的做了很多好吃的，围着我乱转，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吃完了饭，告别姥姥走的时候，姥姥那是一脸的无奈！一边气恼的嘟囔着:“外甥狗，外甥狗，吃饱了就走”。一边颠着小脚，远远的眺望着我这个渐行渐远的外甥狗。再后来，姥姥也不在了。姥爷和姥姥的坟地安放在村西北头海边的沙滩地，隔着我爷爷奶奶的坟地也就是一箭之地。以前只要我回老家，第一时间就是到坟地去拜祭姥爷，姥姥，爷爷和奶奶。现如今，已经好多年没回老家了。每逢春节清明，都是我四叔家的堂弟作先，代我去拜祭一下姥爷和姥姥，送上个灯笼。不由得想起……每逢佳节倍思亲。明月夜，短松冈。料得年年断肠处，泪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啊！月是故乡明，人念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