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 “针” 色变

路珉工作室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得小时候,我高烧一直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家人们心急如焚,第一次带我来到医院。量完体温后,又把我领到另一间屋子。一进去,他们就扒下我的裤子,露出屁股,我害羞得赶紧趴在大人腿上。当时我满心疑惑,完全不明白为啥要这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轻轻在我屁股肉厚的地方捏了捏,接着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别害怕,就疼一下哦。” 随后,一个凉凉的东西在我屁股上涂抹着,我倒没觉得疼。可紧接着,一阵剧痛袭来,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声尖叫。我用力挣脱家大人双手,一下子站到地上,扭头就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这么疼。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左手拿着酒精棉球,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在屁股上涂抹的凉凉的东西;右手握着注射器,不用想,这肯定就是扎我的 “罪魁祸首”!看到这个 “真凶”,我瞬间委屈极了,张开大嘴,“哇” 地放声大哭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年后,我上学了。在电影、小说里,我看到英雄们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依然昂首挺胸、毫不畏惧。想想自己小时候扎个针就疼得死去活来,跟他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实在太渺小了。那时我天真地琢磨,是不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扎针才觉得那么痛苦,而那些英雄都是成年人,能承受比扎针痛苦好多倍的酷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光飞逝,我慢慢长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成年后的我,有一次染上风寒,又发起烧来。在医院注射室里,我眼睁睁看着护士把注射器吸满药水,针头朝上轻轻弹了弹,排出里面的空气,然后从白色搪瓷罐里拿出酒精棉。我乖乖趴在床上,刚感觉一阵冰凉,针头就扎进了臀部的肉里,那疼痛的感觉丝毫不亚于小时候第一次打针。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电影和小说里的情节虽然源于生活,但很多时候都经过了艺术加工,成年后打针不疼,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那以后,与其说我怕扎针,不如说我对扎针是彻底恐惧了。就我这怕针的劲儿,这辈子肯定是和医院医护工作无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年轻时,身体还算硬朗,有点头疼脑热的,我就吃点药硬扛过去。可退休后,身体免疫力大不如前,各种疾病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找上门来。有些病光靠吃药打针根本解决不了,没办法,我只能乖乖躺在医院病床上,接受医生的详细诊治。从那时候起,我发现自己落下个毛病,每次输液时,我都根本不敢看护士手里的针头是怎么扎进我皮肤的。后来听说每天输液可以选择埋针的方法,我赶紧跟护士商量用上了,这样心里就只紧张一次,后面几天不用再扎针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倒霉事儿总是接二连三。越是怕扎针,就越遇上必须扎针的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天测血糖,数值竟然高达 24.5,比正常值高出两倍多,没办法,只能住院进行系统治疗。住院期间,护士每天都要几次来送药、打针、注射胰岛素,我倒还没觉得特别紧张。可最让我崩溃的是出院以后,我每天都要做一件这辈子觉得最残忍的事 —— 给自己注射胰岛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到晚上,我那颗颤抖的心好比大敌当前,兵临城下,精神到了崩溃边缘,进入一天中精神最紧张时刻。感觉桌子上放的不是胰岛素和酒精棉,而是敌人射向我的一支利箭,心里犯怵,嘴里念叨着 “再等会儿,再等会儿”,迟迟不敢动手。一直磨蹭到实在不能再拖了,才不情不愿地拿起酒精棉,调整胰岛素的剂量,然后左手拿着酒精棉,擦着几乎没了知觉的皮肤,右手颤抖拿起胰岛素,慢慢对准肚皮…… 那一刻,浑身酥软,两条腿好像煮熟透了的捞面条,一点劲儿都没有了。对自己下此毒手,是一件多么残忍,多么恐怖的事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还好,出院时,医生嘱咐我一天注射一针,假如要求一天注射三次,一顿饭扎一针的话,估计我要多备几包尿不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时候我忍不住在想,如若真的再有敌对势力入侵,把我抓住了,我会怎么样?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答案:敌人对我根本不用严刑拷打,也不用什么残酷手段。只要穿着白大褂,拿着酒精棉和注射器往我眼前一站,我肯定立马变节,知道不知道的情报毫不保留的全招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路 珉</span></p><p class="ql-block"> 2025.03.0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