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老了，过完这个年虚龄就九十六了，是真的老了！老的许多行为令我们不满、令我们心烦。但烦烦的背后藏的是一位母亲满满的爱啊，不需人知，无需你懂，她只管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给你，哪怕你已经不需要了。</p> <p class="ql-block"> 一碗打翻的面</p><p class="ql-block"> 盛夏的一天早晨，六妹和娘一人煮了一碗面，炕桌两边对坐而吃，突然之间，娘又端起自己的碗向六妹的碗中挑面条，六妹赶紧躲闪，娘的手一颤，一碗滚烫的面撒在六妹裸着的小腿上，瞬间一片红肿，娘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她那被烫伤的女儿，满脸的自责和无措。</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娘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早饭尝尝煮面吃，但娘的面和我们的是不一样的，一般是半只海参，一只鸡蛋卧在碗底，然后一小撮面条外加几棵青菜，既营养又好消化，当然我们的也差不了多少。</p><p class="ql-block"> 每当坐下吃饭时，娘总是不停的把她的面往我们碗里挑，弄得我们要一边吃饭一边应付娘突然而来的袭击，嘱咐一百遍也不行。因为，她总担心她的孩儿们吃不饱，会饿着，一顿饭总是这样推来让去的，桌面上汤汤水水洒的到处都是，这次终于烫伤了她的心头肉，这样的娘，你们说烦不烦啊！</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们也是为人母的人了，岂能不懂娘的心思？她经历过苦难、经历过饥饿，那种吃不饱的日子刻骨铭心，所以始终认为食物是最好的东西，她要把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分给我们，哪怕我们吃撑、哪怕我们再也咽不下。这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母爱，难道不值得我们珍之又珍？</p> <p class="ql-block"> 酒桌上的杯筷交响曲</p><p class="ql-block"> 家里有一张八仙桌，四五十人的大家庭嘛，时不时的就会围坐满满的一圈，母亲端坐一侧，目视全场，爱怜的看着她的孩子们，满是知足和幸福。</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场合，母亲的心思是不放在吃上的，她那不再明亮的目光巡视在每个孩子身上。看到哪个孩子探起身子去够稍远点的菜，她老人家神速的伸出颤巍巍的手，意图把菜端到你跟前。可是，她真的老了，太老了！稍大一点的盘子，她已无力端起，结果就是盘子还没够着，杯子已被打翻，筷子扫落一地，而她自己则一脸的无辜。下一次，一定还是这样，让你措手不及。唉，有时真想说一句：你就别添乱了！但是，这种爱我们能拒绝吗？她只不过是想让每一个孩子都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她认为九十六岁的自己这个能力还是有的，这样的老人怎忍心责怪？</p> <p class="ql-block"> 铺也铺不平的被子</p><p class="ql-block"> 夜里睡觉，大大的炕上，小小的娘总愿意和我们挤一个被窝，她会不停的给你掖被子、抚摸你，怕你冷、怕你热，搞得我们根本无法正常睡眠。</p><p class="ql-block"> 没办法，只好一人一被，我们把自己裹紧。但是，夜里娘起夜时，我们会把自己的铺在炕边上的被子折起一半，扫除腿脚不便的娘下炕的障碍，如厕完我们把她扶到炕上，通常会去看看炉子或顺便方便一下。当你回来时总看到娘累的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因为她在用她全部的力气把你厚厚的被子展平，重重的被子，哪是她一个年近百岁体弱多病的小老太太所能拿的动的？可是，屡教不改，十二点起来刚教育完，四点起来照做不误，她累的好半天喘不匀气，我们看着哭笑不得！这就是娘，对我、对她、对每个孩子。每天夜里三番五次的捣腾，本就睡眠不好，这一折腾更睡不着了，便心生埋怨。</p><p class="ql-block"> 在娘的眼里我们依然是她襁褓里的孩童，需要她呵护，需要她心疼，哪怕她现在离了我们寸步难行，但母爱绵长，无法阻隔，埋怨无用，唯有加倍珍惜。</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世上最无私的那种爱——母爱，有时很烦，但很温暖。虽然我们已经年过花甲，也已儿孙绕膝，但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突然发现，我们白发苍苍的母亲，正以一种充满无限怜爱，无限关怀，无限牵挂的目光在背后注视着我们。在母亲的眼里，我们其实永远没有摆脱婴儿的感觉，我们永远是母亲怀里那个不懂事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所以，母亲烦人的唠叨、不合时宜的折腾，那都是一种爱、一种关怀，她像炉火、像阳光，温暖着我们、护佑着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