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北找回冰雪记忆

奔跑的兔子

2025.2.10一2.17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杭嘉湖平原下雪很常见，寒假前后，一场又一场大雪接踪而至，厚厚的雪，掩盖了环境的杂乱，把村落打扮得银装素裏，给田野里油菜小麦盖上了抗冻的棉被。平日里的泥泞小路，铺装了冰雪，踩上去，发出嘎嘎响声，已为早起的人儿留下串串脚印。屋檐的冰挂长长短短，排列整齐且晶莹剔透。压弯的竹林里，麻雀叽叽喳喳， 为无处食觅而烦恼。同龄的玩伴们，遇到这雪景，总是热闹地聚在一起，踩雪、打仗、堆雪娃，手冻得通红，却乐在其中。河面结满了冰，没有人敢踩上去，就在岸边打冰漂，“叽叽叽”的碰击摩擦声，短促又清澈，蹿滑到看不见，比打水漂远得多。棉鞋弄湿了，手冻麻了，在铜火炉上烘烤一下再玩，冰雪成了童年冬天里最大的乐趣。

　　经济发展了，服装鞋帽的保暖性越做越好，冬天却越来越暖和，尤其是进入新世纪以来，下大雪，已成冬天的奢望，只有03、08和18年底下过大雪，记忆犹新，其它年份即使有雪，也积不起来，没多久便融化了，很不过瘾。近几年来，除浙西山区能见到积雪外，盼不来杭嘉湖平原的雪景。

　　22年北京冬奥会，点燃了冰雪运动的火热，今年春节刚过，从初十以来这几天里，正在举行的哈尔滨亚冬会，使冰雪热再度升温。哈尔滨不易进，那就去长春，机票才三百元，说走就走，去看看那里的冰雪天地，感受一下刺骨的寒冷。

　　飞机穿越渤海不久，爱人说：“下面好像是沙漠”，我想，怎么可能？眩窗下，一片茫然，嘿，这不是山丘冰河、林海雪原吗！第一次见到，确实很像去年九月中旬在新疆看过的盐碱沙漠。

　　我们计划的第一景点是长春的冰雪新天地，当地的文旅公司安排了免费大巴，往返机场与景点，接送游客，这让我们很暖心。

　　到达游客服务中心时，夕阳西下，冰灯初放，正从白天的冰晶世界过渡到夜色里的梦幻世界，没等寄存行旅，就急着去看落日下的冰雕。

　　这里的气温零下十四、五度，算是暖冬了，零下二十多度很常见，零下三十多度也不稀奇，但我仍然感觉很寒冷，好在今晚几乎没有风。

　　冰雪新天地景区建在一处高低起伏、又比较平缓的山坡之上，景区主入口广场，仿欧式城堡建筑群冰雕高高耸立，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绚丽夺目，如人间仙境。

　　景区主通道缓缓下行，右边，一座座主题雪雕，规模宏大，创意新颖。左边，人物和十二生肖动物冰雕，惟妙惟肖，晶莹剔透。前方，茫茫雪原之上，各式建筑物冰雕，在黑夜里色彩斑斓，引人入胜。

　　雪地被踩实了就成了冰，很容易打滑，景交车轮绑着铁链，来回行驶中，会把冰雪表面辗碎，走在被辗压过的雪地上，脚下踏实多了。吃过东北煎饼和大碗牛杂汤后，浑身热腾起来，御寒的勇气充足了许多。

　　景区里有很多体验速度与激情的冰雪运动项目，如滑冰、滑雪，冰雪大滑梯、雪地摩托、雪地越野车。也有一些雪地自行车、小冰坡滑溜之类的自娱自乐项目。冰雪运动问题最多的是易摔伤骨折，我们没有冰雪运动的基础和保护措施，以欣赏别人的快乐为快乐。

　　身处这童话般的冰雪世界里，会让你充满热情，但时间长了还是冷得够呛，钻进商店里蹭会儿暖气，或坐上景交车捎一程，是不错的选择。两个多小时的游玩，感觉意犹未尽，坐上了公交才想起寄存的行旅箱未取回，差点出了笑话。

　　长春是共和国的骄子之一，新中国的许多重点建设项目落户在这里，如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吉林化工等等，知名度都很大，尤其是长春电影制片厂，一定要去参观一下。

　　长影博物馆展品十分丰富，老电影、老场景、老道具收藏得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你瞧，这不是我小时候在村九间头礼堂看过的《平原游击队》吗？学着李向阳的模样与小伙伴们玩打仗。

　　那不是阴险狡猾的王翻译吗？《三进山城》真的还想看一遍。

　　没错，当年买电影票的窗洞和检票口的大门就是这个样子，一下子让我年轻了半个世纪。

　　长影七十多年里创作和译制了上千部优秀影片，感染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邓世昌、董存瑞、保尔等英雄人物的故事，引导着人们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抱负。

　　南湖公园林子里的雪，与我们小时候一样，忍不住进去踩踏一番，脚印很深，酷似电影《智取威虎山》中的林海雪原。

　　南湖早已被冻得结结实实，冰面被雪覆盖着，小心地走在上面，不怎么滑。湖面上游人熙熙，我估摸着大多是本地人，年轻人在玩着各种冰上项目，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几处铲去了雪的冰面，被孩子们玩得溜光，滑得站不住，怕摔的我还是不敢踩上去试试，只选择了危险性不大、又易学的溜冰小车，坐着划滑几圈，体验一下。

　　末代皇帝都没有好下场，傅仪还算幸运的，退位后还能住在紫禁城里享乐，只笑他生在福中不知福，图谋复僻，结果，被冯玉祥赶了出来。如果靠身边价值连城的皇家文物，在天津城里照样可以过上奢华的生活，但仍然做着皇帝美梦，逃到祖宗的发祥地东北，想利用日本人重振旗鼓，结果反被日本人利用，做了伪满州国的傀儡皇帝。

　　看看这伪满皇宫，一点气派都没有，不知有没有被拆除过，如果是原样，那真的太寒碜了，不及紫禁城的零头，以其说是皇宫，不如说是软禁地，傀儡皇帝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晚上乘高铁去了吉林市，准备上雾淞岛碰碰运气，但愿明早能见到雾淞胜景。

　　清晨早早出门，向松花江畔走去，没有一点雾，心里却希望着江边有奇观出现。

松花江水从南向北缓缓流淌，奇了怪了，零下十几度，怎么就不结冰呢？两位晨练的大姐告诉我们，前面有一供热厂，有热水排出，所以这段不结冰，上游和下游都结着厚厚的冰。得知我们专程来看雾淞，她们说，在零下二十多度、有雾没风的天气，上午，在这江边都能看到，各段景观不同而已，雾淞岛景观好一些。她热情地打开手机里的照片，让我们看前三、四天的雾淞景观，确实壮观。

　　原计划继续向东，去长白山，因天池暂停开放，又接到表弟邀请电话，决定转向去辽源市，晚上与他共度元霄佳节。

　　对于我们来说，沿途都是风光，阳春白雪的东北大地和村庄，一直吸引着我。坐着绿皮火车的感觉，又似乎把我带回到了上世纪那个年代。

　　早晨，还在吉林松花江畔的栈道散步，傍晚，已经在辽源东辽河旁的市民公园，兴奋地观赏着城市灯光秀和元霄节烟花绽放。

　　这两条河流的源头都在长白山，松花江源自山脉北坡，蜿蜒曲折向北流，经长春、哈尔滨，最终与黑龙江合流，过境俄罗斯，注入日本海；东辽河源自山脉西坡，曲曲弯弯向西流，与西辽河在铁岭市合流，经盘锦汇入渤海，两条河流滋养着辽阔的东北大地。

　　沈阳的傍晚气温降至零下10度，大街旁的堆雪比长春少些，冰雪覆盖的浑河，比长春的伊通河、吉林的松花江和辽源的东辽河宽阔许多。大自然孕育了河流，河流哺育了城市，河流有多大，城市就有多大。

　　辽宁省是关内汉民族与关外少数民族交往最多的地区，农耕文明与游牧文化在此交融。辽宁省博物馆的规模已经告诉我，这里的文化十分丰富，三十六个展厅足足可以参观一个星期，我只选择了“古代辽宁”的四个展厅，看一看这里的历史文脉。

　　去过的博物馆多了，我就发现，无论是中国的南方还是北方，人类进入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和铁器时代的时间表非常接近，各地出土的文物，如石器、陶器等，在造型上大同小异。人类思想的进步，也似乎迈着同样的步伐前进，我国的孔子、古印度的释迦牟尼和欧洲柏拉图，三位先哲几乎是同时代人，这就使我产生了疑问，是古人类在改造物质世界和改造主观世界中相互学习交流了吗？还是人类文明进步，会象植物种子一样，无论在什么地方，到了季节就会发芽呢？

　　沈阳有许多历史文化名胜，以故宫最著名。眼前这华丽的皇宫是后金朝开国皇帝努尔哈赤所建，已有四百年的历史，虽然无法与北京紫禁城相比，但已足见皇家气派。这里不是有现存的皇宫吗？傅仪为什么要去长春登基呢？是末代皇帝没有脸面住进开国皇帝建造的殿堂？还是日本主子不同意？

　　努尔哈赤确是个人才，从一位普通的女真族后裔，用祖、父留下的十三副遗甲起兵，历时十年，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落，建立后金国，率八旗子弟，与大明王朝分庭抗礼。

　　以故宫为中心的方城历史文化街区商业兴旺，十分繁华，彰显了文化的魅力，有故事的地方总会被人们向往。皇宫前大街旅拍的美女们，穿戴着满族服装头饰，摆弄着各种姿态，自得其乐，只是脚大了点，走不出小脚娘娘一步一摇的姿态。

　　头条胡同酷似成都的锦里古街，美食琳琅满目，游客摩肩接踵。

　　刘老根大舞台的排面很有东北味，只是我不大喜欢二轮转的大戏。

　　张学良故居大院的东侧是赵一荻的小别墅，一条小弄堂隔不开他俩的婚外情，续写了半个多世纪的爱情故事为世人动容。

　　天津自明朝便是扼守北京的重镇，也是北方海上贸易的重要门户，第二次鸦片战争后《北京条约》，被迫开放为通商口岸，留下了许多历史遗迹，曾是英租界的五大道历史街区是游客的热点之一。

　　街区很大，上世纪初，由英籍犹太商人开发的这片街区，占地十六平方公里，由十条街道、一条河道和无数的欧式建筑组成，环境营造优美，学校、医院、商业、游乐等公共设施配套俱全。至今保留着许多那个年代中外名流显贵、商贾巨富的豪宅别墅，当然也少不了民国时期诸如皖系军阀段琪瑞和因盗挖慈禧、乾隆坟墓而臭名昭著的孙殿英等贪官污吏和不法之徒的宅第。

　　可以想像，当年这里的主人们在享受着何等的奢华生活，解放后大多收归人民政府所有，现部分已开放为旅游景点。

　　天津的景点不象北京那样很分散，在这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扫码租辆自行车代步，慢慢游是不错的选择。

　　海河里，大桥周围的坚冰已经消融，成群的海鸥在追逐着游客们抛投的食物，两桥中间段的坚冰上，依然有钓友静静地在冰窟窿旁守候，这一动一静的海河景观，令从多游客驻足欣赏。

　　大桥中间建造的这座摩天轮，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天津之眼”，坐着转一圈半小时，能俯视海河两岸的美丽风光和城市的全貌，夕阳下，高楼林立的天津城望不到边际，现代气息浓郁。

　　天津的古文化旅游街区，如海宁南关厢的元霄节一样热闹。“狗不理”包子、“泥人张”泥塑和“桂发祥”十八里麻花等招牌的店铺，占居着显眼的位置，相声茶馆招揽着生意。

　　最令我叫绝的，是背着的烤箱做买卖的新疆人，时不时抬头东张西望，在城管队员出现的第一时间里，溜得不见了踪影，城管刚转身离开，小商人们又闪现在了游客中间，“羊肉串呀羊肉串”地叫卖起来，生意还真的不错，游客有需要就是硬道理，烟火气也反映出城市的活力。

　　夜幕下的天津，华灯渐次绽放，在回望那份美丽中，我们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第一次在东北体验寒冷，饱览冰雪世界，感觉新鲜好奇。

刚到长春，看着酒店前台服务员穿着短袖T恤接待我们，令我惊诧，室内外温差四十多度的感受是两个世界。房间里的暖气阀不能调节，只好开点窗缝隙或打开冷空调降温。东北菜盘大量足，一道菜可以吃上两顿，一份饺子十六只，比杭州小笼包多了一倍。城市的现代和繁华，农村的古朴与自然，反差强烈，农民的住宅户户只有三间矮小的平房，冬天外面冰天雪地，整天整天猫在里面不难受吗？我可受不了。元霄节的气氛比我们过年还热烈，烟花爆竹放到了半夜。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冰雪覆盖的大地是美丽的，万物凋零的大自然很平淡，冰雪运动又弥补它的平淡，给那里的人们增添了乐趣和生活享受。

七天的北方之旅，除了看到城市的繁华和冰雪大世界的梦幻美景，总有那种回到了少儿时代的感觉，是冰、是雪、还有原汁原味的东北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