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十三中》第五部 相望6

长安鱼幼薇

八十年代初期，高考是在每年的七月份进行。具体考试时间为每年七月的七、八、九三天。

这个季节，西安正是被太阳烤的发高烧的季节

太阳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窜上天空，毫无保留地倾泻着光与热，将整座城市烘烤得炽热不堪。

道路两旁的梧桐，已经被太阳抽去了精气神，蔫蔫地耷拉着叶片在热浪中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知了躲在光影斑驳的枝叶间，扯着嗓子不知疲倦地嘶鸣着，在做最后的抵抗，那叫声在滚烫的空气中不断回荡，为即将到来的这场决定命运的考试增添了几分燥热与紧张。

毫不夸张的说，大街小巷，顺城路上，处处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那是大地被烈日炙烤后的气息。

紧张复习，准备迎接考生们怀揣着梦想与忐忑，穿梭在炽热的街道上，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衣衫，却浇不灭他们眼中对未来的憧憬。

每到这个时候，学校门口地面上的马路都能烤出柏油来，这可不是瞎吹。公交车驶过，柏油沾满的车轮压出深深的印子。

再看看那些准备钻进象牙塔的莘莘学子，已经成了热锅上冒着热气出炉的热馒头，用汗流浃背来形容每一位备考生，一点都不为过。因为那时基本看不见制冷和空调设备。人到了这个季节，没中暑都已经不错了。

因为之前初中升高中有一个淘汰率，所以在快毕业的时候，全年级的同学已经所剩不多。你想想看，从初一七个班，到高二四个班，人数还能剩多少？

为了纪念自己在十三中的日子，不知是谁发起的，组织了一次春游活动。这次活动安排在高考预录之前。

确切的说不是某人安排，是同学们自发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春游。

主题是“青春骊歌”。

1982年5月，古城西安市第十三中学的校园里，青春的气息如同枝头疯长的绿叶，肆意蔓延。彼时，即将毕业的高二学子们，在紧张的学业间隙，迎来了一场期待已久的临潼之行。

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同学们便陆陆续续来到学校 操场集合。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说话声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大家背着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准备的干粮、水壶，还有照相机，文学杂志或心爱的小说准备出发。

男生们今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有的穿白衬衣，海魂衫， 有的穿喇叭裤，有的穿黄军装，把袖子卷的高高的，还有的穿着短袖，凉鞋。总之，是五花八门，穿啥样的都有。

女生们则穿着漂亮的的确良上衣，下着色彩淡雅的碎花裙、裤子，扎着两条辫子，或留着童花头、马尾辫，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知旅途的期待。

两辆略显破旧的公交车缓缓驶入校园，也不知是谁叫来的公交车，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停稳。

男生们今天表现的特别绅士，让女生先上，他们最后再上，而且是站在过道上。

车厢里热闹非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着自己对临潼的想象。有人兴奋地讲述着从兄长爹妈那里听来的兵马俑传说，有人则好奇地询问着骊山的风景。

车窗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光影在同学们的脸上跳跃，仿佛在为这场青春之旅谱写序曲。

随着汽车缓缓启动，离开熟悉的校园，驶向临潼，大家的心情愈发激动。一路上，田野里的麦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波浪。远处的村庄错落有致，屋顶上升起袅袅炊烟，勾勒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田园画卷。同学们纷纷将头探出窗外，感受着微风的轻抚，尽情呼吸着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车内的歌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

车子抵达临潼， 大家来到了骊山脚下。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为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同学们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一路上，大家欣赏着漫山遍野的野花，红的、黄的、紫的，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芬芳。偶尔还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声，仿佛是大自然在为这场青春的聚会演奏着美妙的乐章。

行至半山腰，有一处平坦的开阔地，同学们便在这里停下休息。大家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干粮，席地而坐，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野餐。葱花饼、咸菜、煮鸡蛋，简单的食物在此时却充满了美味。大家互相分享着自己的食物，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畅谈着未来的梦想。有的同学说想要考上大学，继续深造；有的则希望能够成为一名作家，用文字描绘世界；还有的梦想着成为一名工程师，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力量。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季节里，青春的梦想如同春日里的花朵，在每个人的心中绽放。

休息片刻后，同学们继续向山顶进发。经过一番努力，终于登上了骊山之巅。站在山顶，俯瞰整个临潼城，美景尽收眼底。远处的渭河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而过，田野、村庄、河流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同学们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喜悦。

在山顶，大家围成一个圈，开始了自由活动。有的同学唱起了当时流行的歌曲，《军港之夜》，《外婆的澎湖湾》等悠扬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有的同学则在录音机的伴奏下，跳起了迪斯科，欢声笑语在山林间此起彼伏。

还有的同学静静地坐在一旁，望着远方的风景，陷入了沉思。这一刻，青春的烦恼与压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疯狂了一整天，在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了绚丽的晚霞，如同一幅美丽的油画之时，同学们带着满满的回忆，踏上了程的汽车。

尽管回程的车厢里，大家都有些疲惫，但脸上依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场临潼之行，不仅让同学们领略到了大自然的美景和历史的厚重，更成为了他们青春岁月中一段难忘的回忆。

多年后，当这些曾经的同学再次相聚，回忆起1982年5月的临潼之行，那些美好的瞬间依然历历在目。那是他们青春的见证，是梦想起航的地方，在岁月的长河中，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这次活动，当然是以二、三班为主，文科班为辅，理科快班去的人不多。老师都没有去。

老师像躲瘟神一样，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参加同学自发组织的活动？当然了，学生压根也没想着让老师参与。

我也是在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听说，有近百人参与。

他们是撒开了玩，撒开了野，反正要跟学校再见了。要跟同学再见了，要跟自己的青涩年华说再见了。

敞开了抽烟，

敞开了喝酒；

敞开了跳舞；

敞开了歌唱；

敞开了骂人；

敞开了表白；

高兴的，痛哭的，都在那一天把自己的情绪释放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对于不能参加高考的人来说，这就是他们在学校最后的日子，当然要释放情绪，当然要发疯、发狂。

......

说实在的，学校连组织大家照相这么要紧的事都没有做。可想而知这学校的老师和领导是……

总之，是一所让人心寒的学校。

高考的日子临近了。

对于理科快班和文科班来说，大限即将到来。

1982年，在古都西安的七月，一场命运的洗礼悄然拉开帷幕，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燥热与希望交织的气息。

高考的前几天，太阳就像发了狂似的，肆意地炙烤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城墙在烈日下沉默着，那厚重的砖石似乎也在热浪中微微颤抖。大街小巷的房屋，被晒得泛出一种昏黄的色泽，像是被岁月额外镀上了一层滚烫的釉彩。街边的泡桐树，平日里舒展的枝叶此刻都蜷缩起来，叶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在闷热的风中有气无力地晃动。蝉儿躲在枝叶的深处，声嘶力竭地鸣叫着，那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考呐喊助威，又像是在宣泄着对这酷热天气的不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我们这些考生们便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

身影在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充满了力量。有的考生手里紧紧握着书本，嘴里念念有词，不放过这最后的复习时间；有的则抬头望向天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我则稀里糊涂，一脸茫然。

只见我们的脚步匆匆，鞋底与滚烫的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是奔赴战场的前奏。

许多家长站在自家门口门口，目送着孩子们赶考，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我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一大早，家长就去上班了，只留下一句，“好好考”就算尽到了做家长的职责。

在那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没有如今的豪华送考车队，没有满大街的高考标语，但那份对知识改变命运的渴望，对孩子未来的期许，却如这七月的骄阳一般炽热。

走进考场，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油墨味和汗水味的气息。老式的吊扇在天花板上慢悠悠地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却只能带来一丝微弱的风，根本无法驱散空气中的闷热。考生们坐在略显破旧的课桌前，手中的笔微微颤抖着，那是紧张，也是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洁白的试卷上，洇出一小片淡淡的水渍。

考试开始了，整个考场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在试卷上摩挲的沙沙声。窗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在课桌上跳动着。偶尔有几只小飞虫闯进教室，在考生们的头顶盘旋几圈，又匆匆飞走，似乎也被这严肃的氛围所感染。

在语文考试中，考生们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用手中的笔描绘着心中的梦想与憧憬。有的考生眉头紧锁，思考着作文的立意；有的则文思泉涌，笔下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地抒发着自己的情感。当考场上响起清脆的铃声，宣告考试结束的那一刻，考生们才如梦初醒，缓缓放下手中的笔。他们的脸上，有轻松，有释然，也有对下一场考试的期待。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考生们在街边的小饭馆里简单地吃着午饭。一碗油泼面，就着一碟咸菜，便是他们补充能量的方式。他们谈论着上午的考试，交流着答题的心得，偶尔也会因为一道题的答案争论得面红耳赤。在这酷热的午后，他们的青春活力在小小的饭馆里肆意绽放。

午后的太阳愈发毒辣，地面被晒得滚烫，仿佛能煎熟鸡蛋。考生们再次踏入考场，迎接数学和其他科目的挑战。数学考试中，一道道难题如同拦路虎一般横亘在考生们的面前。有的考生咬着笔头，苦苦思索；有的则在草稿纸上飞速地演算着，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轻言放弃，都在为了心中的梦想全力以赴。

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考生们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历经艰辛后的喜悦，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笑容。天空中，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为这场青春的拼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1982年西安的高考，在酷热的天气中落下帷幕。

我们这些考生们，带着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在这个炽热的夏天，书写着属于自己的青春篇章。

我们的故事，我们的青葱岁月，和十三中一起，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