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鸿雁

1

每个人都会有心之所往的圣地，而我内心的圣地，便是高空、辽阔、自由。

我已囿于方寸之地多年，挣扎，泅渡都无济于事。如果没有快乐的记忆，怎能穿越悲伤的禁地？所以，我想放下一切，自我救赎。

之于辽阔，我更向往新疆，而去新疆最好的时机便是暑期。这个季节里，鲜花盛开，瓜果成熟，草木竞秀，大地都处于一种蓬勃的状态。

有了期待，才生向往。收拾好了行李，订好了机票。

出发的前三天，远在深圳的女儿给我打来电话，她说想趁假期，带着两岁多的宝宝去敦煌，走一走古丝绸之路。

敦煌，处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敦煌文化博大精深，集建筑艺术、壁画艺术、彩塑艺术、佛教艺术于一身。它历经1600多年的风沙剥蚀依旧绚丽地绽放在大漠边缘。

而在我眼中，风沙围绕的敦煌是一座哀痛的城。因为敦煌莫高窟经历过数不胜数的掠夺和苦痛。

我犹豫了很久，这次的行程，我本想一个人，一个背包，边走边疗愈。

当然，如果行程里有小孙子的陪伴，旅行就会更有乐趣。最终，我决定跟随女儿女婿的行程。

我们从各自的地方出发，在西安的咸阳机场汇合，然后再一起飞敦煌。

旅程中，总会遇见兴味相投的人。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去新疆，也从宜昌机场到西安的咸阳机场转机。女的比较健谈，一路聊了她家孩子的许多事情。男的比较内敛，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临下飞机时，叮嘱我注意安全。到咸阳机场后，我们告别，然后分别登上不同的飞机，飞不同的航线，看不同的风景。

终于等到了女儿他们乘坐的飞机落地。

当孙子在机场出口看见我时，眼里的光瞬间亮起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外婆，身体不由自主地就靠了过来。

在机场等待转机的时间里，我们吃到了正宗的臊子面、酿皮子、羊肉粉汤。

晚上十点多的飞机从咸阳直飞敦煌。

到敦煌走下飞机的那一刻，一股沙子味扑面而来。走出机场大厅，没有一丝风，也没有虫鸣鸟叫，夜是微凉的，树木、房屋和高挂在天空的月亮是静止的。 敦煌，首先给我的感觉就是沉重。

折腾到凌晨，我们终于在寂静中入睡。

第二天早晨，我推开窗户，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四周都是莽莽苍苍的沙漠，绵延起伏的沙山横亘在眼前，只有我们居住的这一小块，因为有水，才有了生命的迹象。

我们在当地租了一辆商务车。第一站当然是首选莫高窟。因为要顾着孙子的作息时间，我们上午十点才从酒店出发。这时候的敦煌街上空荡荡，几乎没什么人员流动。

我们沿着沙漠腹地的公路行走。

顺着汽车行驶的方向，左边是连绵起伏的沙山，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一路上，死寂寂地，几乎见不到人和车，这里除了荒漠，便是露水微微打湿的盐碱地，盐碱地之间，砾石丛生。

私家车不允许进莫高窟，进莫高窟还需转乘大巴车。

私家车停车场设在沙漠深处。我们进去时，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我们找到了一个刚好够一辆车勉强停进去的边角地方。

我问闺女，街道上没看见人，路上没遇到车，可眼前的这些车、这些人，从哪里而来？女儿笑笑答道，这或许就是敦煌的神秘之处吧。

通往莫高窟的沙漠公路黄沙漫漫，路边偶尔有一两株绿色，一小股一小股的风沙，在无边的旷野里略过。

车行驶不久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绿色。车里有个小孩惊讶地发出声音来，有树、绿色的树。绿色，之于我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可在这沙漠腹地，绿色代表的是希望、是生命、是此刻我们为之欢呼的愉悦心情。

莫高窟背靠鸣沙山，面对三危峰，上下五层，窟区南北全长4里。现存洞窟大小不一，上下错落，密布崖面。

洞窟里有雍容大度的佛像、精美绝伦的壁画、彩塑栩栩如生、飞天婀娜多姿，精巧的构图、艳丽的色彩宛如朝夕成就。

莫高窟，是古代丝绸之路当中比较重要的咽喉要道，从内地到达西域要经过这里进行分岔，然后通往不同的地方。

走入莫高窟，你便觉得，这就是一个佛的世界，神的净土。

太阳很大，风也很大。女婿抱着孙子在前，我跟女儿紧随其后，我们都蹑手蹑脚地跟着导游，生怕错过了每一次的讲解，也生怕打扰了这里的宁静。

导游的声音听起来极度舒服。她告诉我们，莫高窟735个窟不是全部对游客开放，只有一百多个窟可以参观。但今天游客太多，只能是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

随着导游的讲解，我们了解到北魏、西魏和北周时，统治者崇信佛教，石窟建造得到王公贵族的支持，发展较快。隋唐时期，随着丝绸之路的繁荣，莫高窟更是兴盛，在武则天时有洞窟千余个。北宋、西夏和元代，莫高窟渐趋衰落，仅以重修前朝窟室为主，新建极少。元代以后敦煌停止开窟，逐渐冷落荒废。明嘉靖七年【1528年】封闭嘉峪关，使敦煌成为边塞游牧之地。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平定新疆，雍正元年【1723】在敦煌设沙州所，【1725】改沙州卫，并从甘肃各州移民敦煌屯田，重修沙州城。乾隆二十五年【1760】改沙州卫为敦煌市，敦煌经济开始恢复。莫高窟开始被人们注意。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发现了震惊世界的藏经洞。不幸的是，藏经洞文物发现后不久，英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日人橘瑞超、俄人鄂登堡等西方探险家接踵而至，以不公正的手段，从道士王圆箓手中骗取大量藏经洞文物，致使藏经洞文物惨遭劫掠，绝大部分不幸流散，分藏于英、法、俄、日等国的众多公、私收藏机构，仅有少部分保存于国内，造成中国文物史上的空前浩劫。

在我们参观的几个洞窟中， 290窟、429窟给我印象十分深刻。429窟它是一幅再现历经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等由西北少数民族贵族建立的封建政权，当时游牧民族狩猎生动场景的壁画。图中两个骑手正在山林中与群兽搏斗，一个在山巅跃马而起，弓张弦满，正射向扑来的老虎；另一个在山谷纵马奔驰，挽弓猛射，追逐成群的猎物。黄羊、野牛或腾跃或狂奔于山中，神态生动异常。背景为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气势磅礴，色泽浓重强烈，线条简洁明快、遒劲挺拔，表现手法自由而纯熟。这一时期，北魏灭了北凉，统一了北方地区，开始了“北朝”时代。在这140多年中，敦煌比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佛教十分盛行。此间的壁画，就是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再现。

第290窟，则是一幅反映北周贵族隋国公杨坚称帝，结束了北方少数民族封建政权，建立了“汉人”称帝的大一统隋朝时期“马与马夫”生活场景的壁画。

诚然，无论是再现历经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等由少数民族贵族建立的封建政权时期游牧民族狩猎的生动场景，还是反映北周贵族杨坚建立的“汉人”大一统隋朝时期人马与戈壁、草原“交互”的生活场景；无论是石胎泥塑还是飞天壁画，无不堪称一时一地的代表之作，也是一时一地的历史社会生活的艺术反映。

这一路下来，我除了静静地去感受，再无其他思维。在这种大境界里，注定了，不是每个人立地就能成佛。即便能立地成佛，可我这一生中，还没有淋漓尽致地爱过恨过，成佛，岂不是太过缺憾了。

太阳光越来越强烈，在这样的阳光炙烤下，沙漠升腾起来的光焰让我感觉到头晕目眩，仿佛随时都有被烤焦、枯萎或蒸发的危险。后面的行程我提议不再参与，让女儿、女婿继续参观，我带着孙子在莫高窟的树荫底下吃着冰激凌，吹一吹古代王侯将相也曾吹过的沙漠之风。

整个参观过程，最终都是在依山崖而塑的巨型弥勒佛像前驻足结束。

回望莫高窟，有一种濒危的感觉。这感觉来源于崖壁顶厚厚覆盖着的，一望无际的沙丘。总觉得莫高窟难以支撑负重，有种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感觉。不定哪一天，黄沙漫卷开来，能在顷刻间将莫高窟深深埋没。女儿、女婿说我杞人忧天，莫高窟不是好好地在此矗立了千年。

2

从莫高窟回城后，我们要观看舞剧（再见敦煌），这是女儿特别推荐的。

由于走错了方向，我们绕着剧场走了整整一圈，这样我们的行程就显得急匆匆。

我们沿着平缓的坡道走进了《又见敦煌》剧场，寓意着我们也走进了历史的深处。剧场是下沉式结构，我们一入场就走入很深的地下。观看演出的整个过程都是行进式的。我们担心孙子不喜欢这样的观看方式，可事实证实，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孙子对这样的演出非常喜欢，并且很快也融入其中了。

我一直都在，我不会离开，我是你从2100年走来的祖先，我是你的一千年。《又见敦煌》大型室内情景体验剧，利用敦煌历史中的六个线索人物，张骞、王圆箓、米薇、索靖、张仪潮、悟真贯穿整个故事脉络，带观众步行穿越1000多年的藏经洞、2000多年的莫高窟、7000多公里的丝绸之路以及浩瀚无垠的敦煌学。观看演出过程中行走五十步，既穿越百年、行走百步，又穿越千年。

跟随着流动的人群，一个个鲜活的敦煌历史人物栩栩走来，从我们面前穿梭而过。从张骞到相夫公主，从异地商旅到当地村民，从王圆菉道士到朝廷官员。围绕着莫高窟的故事，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呈现在眼前。

张骞，中国汉代杰出的外交家、旅行家、探险家，丝绸之路的开拓者。他两度出使西域， 13年归来。他让汉朝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经过他的游说和斡旋，很多国家开始和汉朝有了贸易往来，形成了后人称之为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

讲到莫高窟，必定要提到道士王圆箓。公元1900年6月一个晴朗的日子，当王道士与代案抄经的杨先生小心翼翼地挖开一堵墙壁时，发现了藏经洞。里面藏满了古代文书写本和各类丝绸绘画、麻布画幡、雕版与金铜、木质佛教文物。王道士报告给了官府，可当时的官府无人认真理睬。后来有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来找到了他，他就以200个银圆将这些宝物卖给了外国人，运到了海外。

舞剧演绎着一个永远的痛楚，一面是王道土的赎罪，一面是洞窟飞天的呼唤，以及对王道士和那些外国探险者们搬运藏经洞经文，悔恨至极的叩问。

张骞开路、索靖出师、乐傅悟佛、大漠之中、张仪潮之忠、王圆箓之悲、常书鸿之志，每个历史角色在大漠之中，上演千年历史真人秀。敦煌之于人类历史长河，中华民族瑰宝，非一人一言道尽。

敦煌，我来了。千年一瞬，一瞬千年，拨开尘沙，又见敦煌，一次定格，瞬间永恒。

莫高窟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像沉沙一样隐去，《又见敦煌》的演绎，就是想让每一个来到敦煌的人不留下遗憾。因为错过了一瞬间，如同错过了一千年。

3

在敦煌的第二个晚上，我们住宿在沙漠深处的汽车酒店。

在酒店放下行李后，就匆匆忙忙赶赴下一场的风景—鸣沙山月牙泉。千百年来，鸣沙山月牙泉都是以“山泉共处，沙水共生”的奇妙景观著称于世。

一进景区大门，辽阔的大漠尽显眼前，它像是大地袒露的胸膛，承载着岁月无尽的沧桑与孤独。

女儿说，来敦煌一定要骑一下骆驼，体验一下古丝绸之路，长长的驼队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驼铃声，行走在沙漠中的那种苍凉感。

我们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沙漠骆驼，见到骆驼的一瞬间，不仅孙子很兴奋，就连我也兴奋得想大声呼喊。

可临近黄昏，我们跑了两家骆驼商队，他们都说骆驼累了，要歇业了。可到了这里，不骑一下骆驼，将是一种无法原谅自己的遗憾。最终，我们找到了一家准备歇业的骆驼商家，他答应带我们骑骆驼走一走。

骑上骆驼，待骆驼起身的一瞬间，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其实，在敦煌，每个瞬间都会让人莫名其妙地兴奋。给我们牵骆驼的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厚道的中年人。虽然已近黄昏，可骑骆驼的人还是很多，骆驼一头挨着一头，像极了组团攻打西域的壮观景象。

走到半道，牵骆驼的中年人问我们需不需要照相？如有需要，他可以帮助我们。我正感叹还是有好心人的时候，牵骆驼的中年人说，照一次30元。拍出来的照片，包括视频都让我们很满意。对无端付出的30元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路上，各种穿着民族服饰照相的人很多，千姿百态、尽显妖娆。

从骆驼上下来后，天已经黑了。我们转场月牙泉，一眼千年的星空下，万人正嗨唱着凤凰传奇地（奢香夫人）。

女婿说要爬到鸣沙山上去，从山上的角度看月牙泉。我跟女儿、孙子直奔月牙泉。

月牙泉像一弯新月，静卧在无垠的沙漠之中。在风沙的肆虐下，历经岁月却依然保持着它的澄澈。当那湾清泉映入眼帘时，所有的疲惫与不适都烟消云散。

我站在月牙泉边，遥想往昔，这片土地上或许历经无数的风沙肆虐，多少曾经的美景被黄沙掩埋。然而月牙泉却依然坚守在这里，它见证了岁月的沧桑变迁，目睹了商队的来来往往。在这里，每一粒沙子似乎都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而月牙泉则是那个默默倾听，又永不言弃的存在。

似乎小孩子天生就喜欢沙，在有沙的地方，孩子是开心快乐的。我跟孙子都脱了鞋，把脚埋进沙子里，可这里的沙里有很多细小的砾石，把脚硌得生疼，不像海边的沙，细腻得像绸缎。

为了跟上孙子的作息时间，我们不得不离开月牙泉，返回沙漠深处的汽车酒店。玩嗨了的孙子还恋恋不舍。

在返回的途中，孙子突然指着车窗外，兴奋地叫道，月亮，好大的月亮啊。今天正是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了。月亮走，我也走，我们就这样跟着月亮走到沙漠深处的汽车酒店。

累了一天的他们已经睡下了，可我却毫无睡意。

我在汽车外面搭建的帐篷里的长椅子上坐着。在我的前方，是那神秘莫测的沙漠深处。它像是大地敞露的灵魂，充满了无尽的诱惑与未知。抬头是高空、辽阔、自由，这是我极向往的生活。

月亮像个巨大的银盘，仿佛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就那样与月亮对峙着，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寻找着下一站的出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在这浩瀚宇宙之下，看似荒芜的沙漠，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存在。那些耐旱的植物，它们扎根在沙海之中，用自己的坚韧诠释着生命的不屈。在这里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没有人与人之间的钩心斗角，只有纯粹的自然和最真实的自己。突然就吹起了一股风，我捂紧了上衣领口。清风穿过的沙漠夜晚，适合笑着卸下铠甲，做回自在轻盈的自己。

4

阳关，也是我们必须要去的地方。虽做好了一切防晒措施，可当我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心生敬畏。太阳炙烤着大地，脚下的沙地是滚烫的，像大地发烧的额头。

阳关门前，一片沧桑的景象扑面而来。那古老的城墙宛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静静地矗立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荣光。

门前的空地上，沙石在风中肆意地滚动着。几株枯黄的野草在墙角顽强地生长着，它们是这片古老之地孤独的陪伴者。远处，连绵的沙丘像是大海的波涛，一泼一泼地向着阳关涌来，似乎想要将这古老的遗迹吞噬。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把那一片荒芜和寂寥清晰地映照出来，仿佛给阳关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却又无比落寞的外衣。

出阳关需通关文牒。我们以孙子的名义领取了通关文牒，盖上了通关文印。这仿佛是旅途中的一种通关游戏，但让我想象着曾经，多少怀揣着通关文牒的行者，或是壮志满怀的商人，或是心怀忐忑的游人，从这里走过。他们的脚步，或坚定，或迟疑，都在这黄沙路上留下了痕迹。此刻，我们手中的通关文牒，已不再仅仅是一份通关的凭证，而是一把打开历史大门的钥匙，引领我们去探寻那隐藏在黄沙背后的秘密。

拿到通关文牒还不够，我们还需坐上现代通行的电车，或者也可以选择古老的驴拉马车，抑或者骑骆驼去走阳关路。显然骆驼我们已经骑过了，电车太现代，我们最终选择了驴拉马车。这也是孙子最喜欢的出行工具，我们称它为驴拉的“南瓜马车”。

我们坐在“南瓜马上”上缓缓前行。驴蹄叩击着地面，发出“嘚嘚”的声响，仿佛是在奏响一曲古老的乐章，和着那呼呼的风声，似在讲述千年的过往。

越过一个高坡，眼前就是阳关。所谓的阳关，就是竖立着几块石碑，上面刻着“阳关故址”。据说这里便是甘肃、青海、新疆三省的交汇处。顺着我站的方向，左边是一小片绿洲，右边是茫茫戈壁，前方便是雪山。

我站在阳关的遗址之上，脚下是古老的大地，眼前是无尽的苍茫。这里的风，像是一个苍老的讲述者，把那些遥远的故事吹进我的心里。我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商队，载着货物，沿着阳关之路缓缓前行，他们的脸上带着希望，也带着对未知的敬畏。

此刻，我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古人的敬仰，有对这片土地的敬畏，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这孤独，就像这西出阳关后的茫茫大漠，无边无际，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这片土地的苍凉。

遥想当年王维在此处写下“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那是怎样的一种惆怅与牵挂。他的目光，是否也曾追随着友人离去的方向，望着那黄沙漫天的远方，心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阳关故址之外，是一片广袤无垠的世界。那是一片由黄沙和蓝天构成的画卷，风在其间肆意地呼啸着，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在诉说着千年的寂寞。远处的沙丘，一座连着一座，像是大地隆起的脊梁，默默地承载着历史的厚重。

西出阳关，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片苍凉的景象，更是一部厚重的史书。它记载着人类的迁徙、文化的交融，以及无数悲欢离合的故事。它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地见证着世间的变迁。

5

“风蚀之美，韵动千年”。这是我们进入雅丹地貌时第一眼看到的。

在那片被太阳炙烤着的土地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地貌——雅丹地貌。这里，风沙像是不知疲倦的行者，终年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穿梭。

雅丹地貌，是风与大地长期“对话”的结果。狂风如同一位技艺高超却又肆意挥洒的雕塑家，以亿万年为单位，在干旱的土地上进行着它独特的创作。那原本平坦单调的土地，在风的不断侵蚀下，逐渐被雕琢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有的像古堡，威严地屹立着，似乎在守护着古老的秘密；有的像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远方；还有的像扬帆起航的船队，在这片沙石的海洋里乘风破浪。

走进雅丹地貌，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天然迷宫。无数的土丘、垄岗纵横交错，每一个转弯都可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景色。那一道道风蚀的痕迹，犹如岁月刻下的皱纹，深刻而又富有韵味。这里的色彩也是独特的，土黄色是主色调，却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幻出不同的色泽，仿佛是大自然这位画家在不经意间打翻了调色盘，将金黄、棕褐、暗灰等色彩随意地涂抹在这片土地上。

雅丹地貌不仅是视觉上的奇观，更是一部地质变迁的史书。它见证了地球气候的沧海桑田，记录了风与沙、水与土的漫长斗争。每一个雅丹体都是一个历史的符号，默默地等待着人们去解读其中蕴含的地球密码。

在这个快节奏的现代社会里，雅丹地貌就像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它以其独特的原始之美吸引着人们。让人们在惊叹于大自然神奇创造力的同时，也不禁对大自然充满敬畏之心。

我在敦煌，敦煌有我，敦煌，是大漠尽头的风月，是丝绸路上的千年故事，更是这一生一定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