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归乡之路

司马谦

夜色如墨，一行人躲进了一片竹林。八弟的腿被弹片划伤，每走一步都疼得直抽气。九弟撕下衣襟给他包扎，却止不住渗出的鲜血。司马老六摸出烟袋，却发现里面的烟丝早已被汗水浸透。

"六哥，咱们还能回去吗？"一个伙计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司马老六望着北方的星空，那里有他们的白鹿原。"能，"他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回去。"

天亮时分，他们来到了长江边。渡口已经被日军封锁，几个日本兵正在盘查过往的百姓。司马老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带着这么多伤员，想要蒙混过关几乎是不可能的。

"分开走，"他低声吩咐，"我和八弟、九弟先过去，你们等下一班船。"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兵朝他们走来。司马老六的手心沁出了汗，他摸到了腰间别着的匕首。然而日本兵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原来，他们满身的尘土和血迹，让日本兵以为他们是要饭的乞丐。

渡船缓缓驶离码头，司马老六望着渐渐远去的上海，想起了那些永远留在这里的兄弟。七弟临死前睁大的眼睛，五哥最后的嘱托，还有那些倒在炮火中的伙计们...他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路上，他们靠乞讨为生。有时遇到好心人，会给些干粮；有时只能挖些野菜充饥。八弟的伤口开始化脓，高烧不退，司马老六不得不用烧红的匕首为他清理伤口。九弟咬着木棍，疼得昏死过去。

终于，在一个月后，他们看到了熟悉的黄土高原。白鹿原就在眼前，可司马老六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等待亲人归来的乡亲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只有他们几个人回来。

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已聚集了许多人。看到他们回来，有人欢呼，有人哭泣。司马老六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对不起大家..."他的声音哽咽，"兄弟们...都留在上海了..."

人群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司马老六抬起头，看到七弟的媳妇抱着孩子，五哥的老母亲拄着拐杖，还有那些伙计的家人们...他们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

当天夜里，司马老六召集族中长辈商议。他决定变卖所有家产，用来安置死难者的家属。这个决定遭到了叔伯们的反对，但司马老六的态度很坚决。

"他们都是为我们司马家死的，"他说，"如果我们连他们的家人都照顾不好，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就这样，曾经显赫一时的司马家族开始走向没落。但司马老六知道，有些东西比财富更重要。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南方的星空。那里有他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也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岁月流转，司马老六的头发渐渐斑白，但他的目光依旧坚定。他深知，家族的兴衰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而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与坚持。他开始着手培养下一代，希望他们能够继承家族的智慧与精神。

他将家族的历史和教训，一一传授给孩子们，让他们明白，真正的财富不是金银财宝，而是知识、智慧和品德。他告诉他们，无论外界如何变迁，内心的坚韧和对家族的忠诚是永远不能丢失的。

司马老六还鼓励孩子们走出村庄，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他相信，只有不断地学习和适应，才能让司马家族重新崛起。他希望他们能够将家族的荣耀重新带回这片土地。

在司马老六的悉心教导下，孩子们逐渐成长起来，他们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心怀家国。他们开始在各自的领域崭露头角，为家族的复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司马老六站在老槐树下，望着星空，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虽然自己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但他的后代们会继续前行，让司马家族的名字再次响彻云霄。而他，将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家族的根和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