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的清晨

岁月倾城

白云山的清晨

文/岁月倾城

三月的风掠过伶仃洋，吹进了岭南，将山色揉成今晨半卷湿润的宣纸。白云山在晨雾中舒展腰肢，摩星岭的樱花已悄然点破料峭，广州樱攀上摘斗亭畔，淡粉的花瓣裹着薄露，像是谁把霞光剪碎，撒在枝头作早春的请柬。

山脚的云台花园尚在晨雾中酣睡，缆车却已载着游人的期许升空。雾气漫过玻璃，窗外的绿意洇成深浅不一的水墨，偶尔几点猩红闪过——那是木棉抢先撕开寒意的口子，将火焰般的花盏举向灰蒙蒙的天际。半山，黄婆洞水库的碧水醒得比人更早，绿琉璃似的水面倒映着新抽的榕树气根，当银鱼跃起时，竟把云影剪成粼粼的碎锦。

桃花涧尚在酝酿三月的灼灼其华，唯有几株性急的早桃垂下湿漉漉的枝条。露珠在蓓蕾间流转，像裹着糖壳的琥珀，引人踮脚轻嗅，呵出的白气与花香撞个满怀，倏忽散作山岚。能仁寺的放生池里，龟甲驮着经年的青苔浮出水面，竹叶载着投喂的米粒漂向波心，涟漪推着楹联“红尘不到”的倒影，一圈圈漾碎了香火熏染的钟声。

沿着苏东坡诗词大道蜿蜒向上，石径两侧樱枝低垂，花瓣不时拂过镌刻诗文的碑碣。拾一片落英轻握在指间，让千年前的“一蓑烟雨”与今朝的飞花在我的手心有了片刻重逢。远处茶寮飘来炒青的焦香，春寒的潮湿将被慢慢烘干。

待云雾渐渐散去，樱花镶着光影，仿佛褪色的信笺上未写完的俳句，被一袭香云纱盖住了半截。倚栏远眺，看渡轮犁开珠江的雾气，惊起白鹭，翅尖掠过对岸工地未完工的钢筋骨架，又落回菜农新播的芥兰苗畦——那抹振翅掠过晨曦的弧光，恰好在三月启航的汽笛声里轻轻翻开这座古城今朝的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