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畔的女尸

冬君²

一、鬼影迷离 　　据说，每隔三年，这座桥下总会浮起一具两具的尸体，无论是失足落水、游泳溺死还是投河自尽，无论尸源起于河上游的哪个地方，尸体总会出现在这座桥下，于是不知何时起，这座桥就被人们称作了奈何桥。直至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改造运动兴起，这个名字才被渐渐淡忘，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美丽的名字：柳桥。　　每次经过，艾佳总是忍不住要深呼吸，再深呼吸，仿佛在这一呼一吸间，便脱胎换骨了似的，那感觉真比冲凉还舒服。　　这是柳云城保存最完好的一条老街，清一色明清时期的木质结构住宅分列两旁，镂花的窗子、盘龙的梁时不时展现在你的视野，引诱着你一路走下去，直至路的尽头。大约二十年前，在一场大规模绿化运动中，几乎每家每户都在门前种上了一株梧桐。说来也怪，那梧桐在这条街上竟是出奇的茂盛。不仅枝繁叶茂不说，到了空中同一高度竟不约而同地自由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斗篷，即便在夏季，在正午，在全城都被烤成蒸笼的时候，老街却罩在绿荫林里，绿意盎然，凉风习习，独享着那说不尽的清爽。老街的尽头就是柳桥，此时，冒着酷暑奔忙了一天的艾佳真恨不得能够像那些清闲的人们，悬着双腿，横坐在桥栏上，吹上一整夜的凉风，再细细欣赏溪边垂柳依依、流水潺潺的诱人风景。但是，今晚的河畔却是异样的冷清，站久了，还真有点阴风飒飒的感觉。　　自从那具女尸出现，整个城市刹时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各种各样的流言席卷了大街小巷，蹊跷的巧合成了颠扑不破的证据，人们加油添醋地重复着古老的奈何桥的传说，绘声绘色，热闹的河畔在瞬间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难道真的象冥冥中流传的，三年一轮回，三年就是水鬼的转世期限？艾佳皱了皱她可爱的小鼻子，其实艾佳查过资料，说是三年一轮，并不确切，有的时候是头尾三年，有的时候却仅隔三两个月，虽说长短被交错开来，但人们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凭借丰富的想象，以讹传讹，使一件原本极平常的命案变得神乎其神。想着想着，脑海中竟又浮现出昨天见到的那具女尸以及那个以好友身份协助死者家属认尸并办理一切后事事宜的女子——杨雯。一种说不清的怪异的感觉随之浮上心头，久久挥之不去。但究竟是什么呢？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波一波的晚风拂过脸颊，撩起鬓边的长发，如流水拨动琴弦，说不尽的舒适。什么也不想，艾佳呆呆地望着河水，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突然，“咚”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空荡漾开来，显得异样地凄厉，那一瞬间，艾佳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呵呵，姑娘，一个人在这桥上不担心害怕吗？”　　艾佳扭转头，原来是常在河边溜达的怪老头。说他怪，是因为无论晴天、雨天，这老头必定准时出现在这周围的河岸上，雷打不动，而且一呆就是大半夜。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艾佳故作不知。　　“水鬼啊，传说三年一个轮回，每隔三年，必死一人。如果当年死的第一个人阳气太重，就必须死第二个，好让第一个早日投胎。”　　“我才不信，据我所知，在这前六年，这桥下压根就没出现过尸体。”　　“可又有人说了，那是因为六年前死的那个女人受到阎王爷的惩罚，多呆了三年。”　　“鬼话连篇。”艾佳一甩长发，豪气干云的摸样，心里却暗暗嘀咕：都什么时代了，信，才真见鬼呢。　　“有胆识，小姑娘。可就有许多人信哪，愚昧！愚昧啊！闹得这儿现在和阴曹地府没什么两样。往日这儿多热闹啊！”　　“怎么，你也不信啊？”艾佳对老头产生了兴趣。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怪老头摇摇头：“其实这条河上上下下，哪年不死上几个人，只是过了这条桥的，尸体全叫河水冲到下游，人们自然就看不到。而只要是从云山一路到这，可就全落这了，也难怪人们相信。”　　“您知道原因吗？大爷。”　　“你瞧瞧这条河道，不就全明白了吗？”　　艾佳仔细想想，忽得恍然大悟。原来云山一路下来，河道窄而深，水流自然湍急。到了柳桥一带，河面豁然开阔，水流减缓，再加上河泥沉淀、淤积，水面变浅，尸体自然便撂在了桥下。六年前，一位妇女和丈夫怄气，当众从桥下一跃而下，数十人潜入水中，竟然摸索不到，几天之后，尸体才浮出水面，想必是一入水就被淤泥裹住，深陷了进去，只是这无形中又给了那些好事的人们许许多多编造故事的藉口。就说这次吧，那具尸体也忒奇特，脸上居然露着微笑，僵硬着，更显出呲牙咧嘴的狰狞，看时觉得恐怖，看后至今想起心里还毛毛的。　　“那您为什么不给人们解释解释呢？大爷？”　　“谣言毕竟谣言，捱不了多久的。过上一两天，又是风平浪静。”老人说着，缓缓转身离去。　　“真是怪老头！”　　艾佳发了阵呆，忽得想起了什么似的，跳起来，朝老头追去，但老头已不见踪影。眼角却瞥见一袭白影飘过。难道真的有鬼？艾佳楞了楞，定睛看时，除了一阵凉风掠过，哪有什么东西。 　　二、疑窦丛生 　　“杨雯，女，现年27岁，未婚，本地居民，父母俱已出国，原为省音乐学院高才生，现为某高级中学音乐教师。外表冷漠，素有冷美人之称，现居住在故园新村三巷十号。三个月前因救一名学生免于车祸，被撞伤肋骨，现在家中休养……”　　小敏念完资料，仔细观察着艾佳的神色：女英雄哦，有问题吗？艾姐姐？　　“下一个，李颖。”艾佳瞪了小敏一眼。　　“是！”小敏一把抓过另一份资料，嘴里却嘟喃着：“都结案了，还查什么查？自找麻烦。”　　“李颖，女，现年27岁，自小生长在郊区煤矿产地凤夕村，与杨雯是初中同学兼死党，高中毕业后，一直借住在杨家，曾在明珠歌舞厅当过歌手，是海河区出了名的歌后。有一个男朋友叫高永，据说因为男方父母反对，在四个月前就已分手，分手后李颖情绪一直很反常，经常借酒浇愁，但与杨雯关系一直很好。只是在两个月前忽然销声匿迹，没有人见过她，直至尸体出现在柳桥上。死时神态安详，面部隐隐显露笑意。那感觉是有点恐怖！恐怖！怀疑这个呢？艾大侦探？”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艾佳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杨雯认尸时候的神情特别的怪异吗？好象早就知道有那么回事，感觉特复杂，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遗憾，或者再带上点愧疚……希望是我神经过敏。”艾佳说着随手拈起一张死者的正面特写，脸部已严重变形，甚至开始腐烂。　　“这李颖长的漂亮吧？”　　“那还用说，歌后耶。追随者的队伍可以排满整条梧桐街。”　　“真可惜，我要是自杀，一定不选投河。瞧着，好恶心。”　　“说什么呢？艾姐，你要会自杀，那一定是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有李颖生前的照片吗？我还真想瞧瞧这个美女。”　　小敏从袋里抽出一张照片。　　艾佳把玩着照片，虽说五官长得并不见的很漂亮，但组合在一起，却十分和谐，再经过精心修饰，乍一看还真让人感觉眼前顿时一亮，尤其一双亮闪闪的眸子更是风情万种，但是总觉的少了点什么。慢着，好象是少了点什么，艾佳打了个激灵，一把抓起两张照片细细比对。果然，死者的眉角多了一颗黑痣，是无意间溅上的泥水？还是……　　艾佳急忙找来小波，认尸时可是他在现场负责的。　　在确认是一颗痣而不是别的什么的时候，艾佳顿时来了精神。　　的确，即使是整容，又有谁会在脸上添颗痣呢？　　“小敏，明天你去了解李颖失踪前的所有细节，然后，小波寻找近期失踪人口，尤其是27岁左右的眉角有颗黑痣的女子，另外，给我高永的联系方式。” 　　三、真情假意 　　会因为父母之命而放弃爱情的男人，想必是一副柔柔弱弱的、畏首畏尾的摸样吧，艾佳想。但出乎意料的是，高永竟然拥有一副高高大大的身材，而且看样子相当的强悍。这种人会因为父母而放弃爱情？！答案当然是否定。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高永斜睨着艾佳，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不漂亮，但算的上清秀，要不是一身警服罩着，他才懒得搭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错了，因为他发现艾佳竟然在瞬间换了一副面孔，两道凌厉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颊时，他竟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认识她吧？”艾佳翻出死者的照片。　　“谁啊？啊……呸……”高永忙不迭丢下照片，“真恶心，我会认识这种女人？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警察妹妹。”　　“李颖！你不会不认识吧。”　　“李颖？就这样？……啊，对了……我忘了她是投河自尽的。咋……这么难看？恐怖！恐怖！”看着高永做作的神情。艾佳真替李颖不值。　　“你什么时候和李颖分手的？”　　“四个月前吧，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小姐，不会怀疑我吧。何况她是自杀，即使是因为我，也不能怪到我头上，对吧？”　　艾佳强忍厌恶：“这么说，你承认她的死和你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女人要是自己太傻，可怪不了人。”高永说着随手点上了根烟。　　“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点感情？”　　“有啊，你看不出来我很悲伤吗？捞尸体那天，我还去现场看了呢。要是别人，我连去都懒的去呢。”　　“你看清楚，是李颖吗？”　　“不是她还有谁？我都两个多月没见到她了。”　　“两个多月？没报案吗？”　　“报什么案？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说不定喝醉了躲在哪儿鬼混也未必，有杨雯照顾着呢。对了……对了……找杨雯，找我干什么呢？”　　“李颖和你分手后，做过整容吗？例如去疤痕类的小手术？”　　“不可能，你见过天天买醉的人有心思上美容院？”　　“说实话，你和李颖究竟为什么分手？”艾佳逼视着高永。　　高永愣了一愣，慢慢垂下脑袋，狠吸了口烟。　　“其实，刚开始我们就约好，大家只是玩玩而已。除了偶尔幽会，大家互不干涉。谁知道，到了后来，她不仅干涉我的自由，还自己在外鬼混，这种女人不要也罢。换做是你，你也不会要的，对吧？所以我提出分手。为了不让她纠缠，我就说是我父母亲不乐意。这也是事实，她怕我妈，有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妈狠狠骂了个狗血淋头，半声都不敢吭。”　　“那么，她经常和哪些人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