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游记 — 转山岗仁波齐

杨晓光

知道有岗仁波齐转山这么回事儿，还是在2020年六月第一次进藏的时候。那一次进藏，是为了看一次日环食，可观赏地点之一，正好在圣湖玛旁雍措畔。于是奔波几千公里，跑到阿里，那也是我此生第一次进藏，第一次到阿里。为了到玛旁雍措方便，就住在了普兰县巴嘎乡塔钦村。当时，对岗仁波齐没什么认识，只知道是西藏诸多神山当中的一座。而塔钦就在岗仁波齐神山脚下，所以选择塔钦也是为了一睹神山圣颜。当时的塔钦，正在大兴土木搞各种基建工程，也许是扶贫项目、也许是改善当地接待条件，整个塔钦热火朝天，尘土飞扬。虽然如此，在塔钦逗留的两天时间中，天气不太给力，圣山方向一直云雾缭绕，未能得见神山真容成了那次阿里之行的一大遗憾；不过，那两天我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发现有仨一群俩一伙的户外装束的人们在街上频繁出现。当时，对户外徒步没有任何概念，也是很好奇地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后来在酒店，了解到，那些是转山的人。对转山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那些户外装束的人群中，很多是看上去同我差不多的普通人，并非身材矫健壮硕如登山运动员那般。但正是自那时候起，脑子里才有了一个新的概念：转山，原来也是普通人可为之的。这次偶然邂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此后的自驾行程中，遇到更多的徒步旅行者、登山者等各路户外玩家，慢慢的，朋友圈儿中也出现了徒步者、登山者……，然后在旅途中，但凡遇到有点儿意思的山坡、河湖，便也尝试着停下车，跑到山上、下到水边，一次次发现着惊喜、一次次收获更绚丽的风景，终于意识到，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是真好呵，以前自驾路上看到的，只能算走马观花。此生第一次正经八百的徒步，是从2020年底的冷嘎措、泉华滩开始的，然后2021年走了库拉岗日。2022年，曾约了三位同好，到岗仁波齐转山。不料在他们启程飞往拉萨的前两天，西藏疫情骤起，行程取消，我则踏上了仓惶逃离之路。详情请参阅我的游记：“疫情时代自驾路：2022乘兴西行，惶惶而归”篇，链接在此，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a href="https://www.meipian.cn/4p121utg?first_share_uid=5565428&share_depth=1&first_share_to=copy_link" target="_blank">https://www.meipian.cn/4p121utg?first_share_uid=5565428&share_depth=1&first_share_to=copy_link</a>疫情的限制取消，让徒步户外活动更加方便起来，2023年，走了长坪沟、爬了四姑娘山大峰、走了亚丁金刚挑战线、还出了国境，走了Mardi Himal和EBC，是我个人徒步旅行大爆发的一年。2024年中，走了珠峰东北坡(这趟行程，也有专题游记，有兴趣的朋友可参考)。在走珠峰东北坡之前，还开着车在定日县岗嘎镇到佩枯措一线好好溜达了一下，形成我的所谓自驾+徒步模式。到了十月份，终于，念念不念的岗仁波齐转山再次提上了日程。从珠峰东北坡经验看，自驾+徒步，感觉是最适合我的旅行方式。因此，到了十月份，还是同样的格式和流程，出发新疆，走新藏线到阿里，岗仁波齐转山，就是顺路的一个步骤。 10月9日，到达塔钦，休息了一天，11号一早，开启转山徒步之旅。这是出发当日，天气超好。 为了这次转山，在塔钦一共停留了四晚。10月9日，到达塔钦之前，在新疆以及新藏线上，已经跑了一个礼拜，其实高原已经完全适应，还是为了稳妥起见，多休息了一天再出发。转山，计划了两天。实施下来回头看，这个计划，不适合我这个年龄/身体条件的户外活动爱好者。咱们到后面再具体聊。以后再来，要按三天计划。其实，出发前，就有朋友强烈建议我按三天安排，还是自己轻敌了，高估了自己，搞得第二天非常辛苦地完成作业，到晚上差不多11点才返回塔钦(正好成了第一次夜徒，好在当天天气好且月亮很大很亮)，以至于不得不在塔钦又多休息一天。接下来，上图片，咱们慢慢聊。 出发的早晨，天气好得不要不要的。整个世界都被高原清晨的阳光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黄色。 与此前的几次徒步经历相比，这里的感觉更像EBC，一路上人流不断；而24年6月的珠峰东北坡，则是孤独的旅程，除了团友之外，再无他人。 正是有了这人流，竟然有了些许City walk的感觉，而不太像徒步。而正是这前前后后的同行者，让我有了在黑夜降临之际还能坚持走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转山的路上，更不乏如此的虔诚修炼者。 第一天，目的地是止热寺，大约二十来公里。从景区入口前行七公里，有一个景点，叫大经幡广场，这里有一个小水潭。去往止热寺的路上，一直有一条水流流下来，想必是先汇集在这里。 虽然一座小小的石板桥，桥下纤细的水流，但这里没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阴影之下，是一座寺庙，名字不记得了。 转山的路上有补给，这里就是一个站点，虽然看上去简陋，但足够了。 继续前行，这里的水流可就大多了。 像模像样的一条河呢 回头望望来时的路，也是这条河流去的方向。 同我一样，也是一个独行的徒步者。 山上时有冰雪滑下来，也伴随着咔咔的响声，增添着山谷中的神秘感。 大路朝天，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回头望一望，天上那片云像是在打着招呼 这里应该到了岗仁波齐峰的正西侧，山形同南侧完全不同。大多数人转山，都是按顺时针方向走，只有苯教的信众，才会逆时针方向转。出发后一路由南向北，此时岗仁波齐峰在我们前进方向的右手边，所以我站立的地方肯定是圣山的西侧。 到止热寺的路，很好走，虽然是海拔爬升，但都是这种长长的缓坡。 我也是喜欢喝热水的 前面又是一个补给点了，这个规模大一些。 总要回头望一望，风景是不一样的。 还要抬头望一望，不同方向的山形也是不一样的，这就是转山的好处，360度的欣赏。 这个时候，突然，几个小可爱闯入了视野。就是这种不知什么名字的鸥鸟，显然，它们喜欢这里的水。 飞起来好美。对它们的出现，我完全没有预期，真真喜出望外！ 这个季节来转山的，像我这样的游客并不多，藏民居多，装束普通的老百姓。 这里应该到了岗仁波齐峰的西北侧，山形又不一样了。 走累了，席地而坐，而卧，好不自在。 虽然是一个人在走，但很清楚，周围有很多人。这是跟在我后面的。 这是走在我前面的。 前面就是今天的宿营地了。这里有座小桥，旅店、客栈和茶馆，都不用过桥，一直走即可，过桥是去止热寺。我第二天一早就走错了路。 这个路牌指引很清楚。 见到这个山形，几乎就到了第一天的宿营地。 止热寺宿营地，目前至少有两间有客房的旅店，多数房间是多人间，也有少量单人间，我到的时候，还有一间单人房，300一位，果断包下了。这个位置，海拔在5200米左右，睡眠质量还是很重要的，接下来到卓玛拉垭口超过5600米，这么高的海拔单日爬升400多米，还是挺有挑战的。 在止热寺宿营地，第二天早上起来，是一定要看日照金山的。不过呢，这个位置在圣山北侧，离山峰非常之近，压迫感十足，但是，这么近其实对拍照却不是很友好，景深没有了…… 但是要拍摄一些近景和细节，就有优势了。 那天早上的日照金山，还是相当绚丽的。 看完了日照金山，整理行囊出发，但是走错了方向，往日热寺寺庙方向去了，正对着圣山 过了昨天相伴一天的小河，过去一问，才发现走错了。转山的路，是从旅店出来直接沿着河谷方向走，河谷就在圣山与止热寺寺庙之间。 本来为了看日照金山就耽搁了些时间，加上一开始走错路，又多耽误了半个来小时。离开营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此时，还有三十几公里的山路要走。本应该意识到，这个时间，当天回到塔钦很有挑战，可是却没有意识到，也许是太兴奋了，也许是当地时间本来与内地有时差，终究是丧失了时间感。 真正的海拔爬升，是从这座桥开始的。 攀爬开始不久，岗仁波齐峰就被其他山体挡住，但这里突兀而起一道冰雪覆盖的山壁。 道路的坡度越来越大，人们的步伐却是坚决而义无反顾。 更有不少人直接走上了山坡，准备横切上山。有不少危险，但距离少了很多。 回头望一望，远处左侧的房子，就是昨晚停留的旅店，右侧山坡上的寺庙，就是止热寺。在这样的高处，转山的路线一目了然。 山壁和冰川，貌似唾手可得，近在咫尺。 这是在爬山了，不仅仅是转山。 到这里发现，原来那道山壁，与岗仁波齐峰是连在一起的。 这里是卓玛拉垭口之前，最后一个补给点儿，天葬台。这里也有客栈和茶馆，据说条件比止热寺那边差一点儿，但这里与圣山拉开了一些距离，下次来转山，可以在这里宿营，拍摄不同角度的圣山。 继续向前，路况愈发粗旷起来。 圣山即将又被遮挡，山形尖锐料峭 行走在山坡之上的人们，扶老携幼，右侧那位高挑的男子，身后背着一个娃娃。这一天，见到若干如此背着娃娃来转山的藏民，男女都有。 圣山又露了出来，却是换了一副容颜。 很多藏民都是一身传统装束来转山，有些就显得随意。 一路攀爬，这一天要上四百多米的海拔。 再回头望一望，长路漫漫，圣山虽只现一角，依旧威严雄伟。 碰到一伙儿拍纪录片的，也从北京过来的，穿橙色棉服的小胖子到这么高海拔估计会比较辛苦。 这些人带了不少装备，阵势不小。我背了一架微单，已经感觉负担沉重了 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去往卓玛拉垭口的巨大山坡了 对，就是经幡延伸的方向 又一个背着娃娃的父亲 最后的冲刺就要开始了 再回头望一望，圣山又现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此时，前进方向右手边，出现一片陡峭的冰雪山壁，圣山应该就在后面 再回头望，视野中多了一个冰封的小海子，十五分钟前，还看不到 走累了，休息的人们 上一幅图片中，左侧的铁桶，是垃圾桶，右侧的蓝色竖桩，是求救信号。 越接近垭口，经幡密度越高 好似山顶的地方，摆着若干小小的玛尼石堆，你也许会把那里当成卓玛拉垭口，其实…… 爬上去一看，原来还有一大段路要去 有一丝绝望的感觉，大口地喘着气…… 已经很高很高了，圣山再次被遮挡，怎么还没到垭口…… 对，还没到，也没有人告诉我还有多远 刚刚看到的那片冰雪山壁，已经从右前方变成右后方 这个小坡，差不多了吧 是的，这里就是垭口了，遍地经幡 圣山方向，当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就到垭口了 从垭口开始下山的时候，会看到一个小措，好像叫作慈悲湖 另一个角度看小措 下山的路，非常陡峭。要穿高帮的鞋子，备好登山杖。很难想象，路上有雪的话，会有多艰难 刚刚从这样一堆石头上下来，腿有些颤抖 翻过垭口，有些山形奇特的尖峰 比如这座，有如一支巨大的矛戈 这里能望见玛旁雍措圣湖对面的纳木那尼峰 铺满石块的破碎山体，应该是冰川侵蚀所致 这里，仅仅是刚刚从陡峭的山坡路，下到一丝平缓的路面，距离下一个补给点儿，不动地丁，起码还有四五公里，而时间已经快4点了。黑压压的山体，似乎在警告着我，时间不早了，注意路程。可惜，我丝毫没有感觉到…… 卓玛拉垭口到不动地丁，是6公里，上一幅图片的拍摄位置，是刚下垭口。从不动地丁到塔钦，还有二十公里之遥。当时就应该决策在不动地丁宿营了，可惜，浑然不觉。 是这里望去的平坦的道路给了我错觉，想当然地认为后面的路都会是下坡路，平路，可以走得很快…… 一厢情愿，会付出极高的代价。 下山的路，和下山的人们 这是我转山那天，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前方是不动地丁之后的第一个补给点儿，时间是晚上7点03分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天彻底黑了下来。我又走了近两个半小时，才最终返回到塔钦村。那一天，我一共走了三十多公里路，这辈子从来没在一天时间内走过那么远的路，在岗仁波齐，走完了；到目前为止的五十多年生命中，也从没在黑夜中，独自走了那么久，在岗仁波齐，走过了。也许，这就叫圆满吧。好了，还是再看看我这一路上遇到的芸芸众生吧。 超喜欢的一张，长路漫漫，蜿蜒而上，这个镜头下呈三级台阶状，细小的身影正在跋涉。 转山是修行也是生活，看，他们就像去赶集 或是去拜访老友 这个镜头里面，有几个人物，请注意左侧紫色上衣戴着顶帽子的女子，她背着一个娃娃，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还是那位女士，这是她和娃娃的背影，步伐坚定 这张图片中，还有那位女士，已经在山坡上了 这是三位磕长头的虔诚信徒 这样转山，一圈儿下来，要两到三周的时间。那是何等的艰辛🙏🙏🙏，我自己在第二天所经历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芸芸众生，各色人等。我佛慈悲，众生皆渡🙏🙏🙏 这应该是一个老母亲和儿子，儿子走在前面，老母亲坚韧不拔👍👍👍 好啦，我的转山经历到此告一段落。希望以后每年来转一下。用两张第二天离开塔钦时，在国道219上拍下的照片来结尾吧，此行甚为圆满。 圣山和奔驰的皮卡。 巍峨的纳木那尼峰。传说中，纳木那尼，是岗仁波齐的夫人，也应了那句俗话，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女人😊 下一篇，我们去国王的邻居家串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