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国医(上)

胡成江集

<p class="ql-block">掩卷这本厚厚的书,封皮上“国医”两个字,方方正正。全书四百七十余页,三十多万字。《国医》一书由春桃所著,读罢颇有些感慨。百年中华文化沧桑,百年国医衰落,在该书中通过一老中医的百年人生画卷一幕幕折射出来。中华文化这概念,太大太繁杂,若要具体落到实处,中医大概是最好的。从神农尝百草算起,中医已有三千多年历史。中医从不远人,药食同源,风寒冷热,节气时令,衣食住行,几乎涵盖了中国人生活的全部。中医紧贴民生,护佑中华民族无大恙地走过两三千年,近二百来年由于国力的衰退,自民国以来这百余年,更是命运多舛,几近走到消亡边缘,不能不令人扼腕痛惜。今天,中华民族正走在伟大复兴的路上,是该好好反思反思了。反思中华文化的百年式微,不妨从中医开始。春桃的《国医》,在这个时候应运而生,是本很好的读物。</p><p class="ql-block">翻开这本厚厚的《国医》,范仲淹的那句名言“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跃然纸上。在书的序中,作者春桃开篇写道:</p><p class="ql-block">一九九三年春节后的第一天,我从赣西的萍乡赶到鹰潭与陈桂棣会合,他接我去安徽蚌埠拜见他的父母。</p><p class="ql-block">初二下午,火车到达蚌埠。年前蚌埠才下了一场大雪,那几日气温又一直都在零下,厚厚的积雪丝毫没有融化,被路人踩成了硬邦邦滑溜溜的冰。我是南方人,没有这种心理准备,登着高跟鞋几次摔倒,还崴了脚。是陈桂棣搀着我走进升平街三十八号的那个半截巷大院的。进门的时候,公公陈万举正在诊室里看报,婆婆崔新如坐在一边逢着什么。两位老人见我们到了,高兴得眉开眼笑,张罗着要我们赶紧吃饭。陈桂棣忙喊住父亲,说:“你先给春桃看看脚吧。”陈万举于是要我把鞋子脱了,在我的脚脖子上按了几下,然后说是韧带扭伤,不妨事。便左手握住我的脚腕,右手抓住脚掌,轻摇了几下,突然用力一拉,又轻摇了几下,再用力一拉。真是神了,我的脚顿时就不疼了,能正常走路了。</p><p class="ql-block">公公无意中给我露的这一手,让我真切地感到,我确实走进了一个中医之家。</p><p class="ql-block">三个段落三百多个字,本书的主人公陈万举被轻松自然地请了出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难怪这序名曰“天意”。主人公在作者的现实生活中。</p><p class="ql-block">陈万举出生在1918年,淮河岸边一个普通农户家庭,九岁那年陈家举全家之力送他进了私塾学堂。读了八年书,陈万举十七岁离开学堂,这辈子干什么依然是个问题。他深受宋朝范仲淹的影响,立志当一个医生。后来陈万举之所以成为一个好中医,除了他的努力与天分,还有个重要因素,他有深厚的国学功底。他的国文水平,今天大学里的中文教授,恐怕都不能企及吧。什么土壤长什么庄稼结什么果。他徒弟赵其礼,就因没有国文基础,而未能学好中医。《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这类中医典籍,没有一定的国文功底,是很难读懂的,更别说灵活运用了。很可惜,今天大学里的中医学招生,只招选科化学的学生,语文水平即便再高,没有选科化学,也没有资格报考。学习中医,自古以来最好的办法,是从师带徒,在实践中学习。这种传道授业的方式,其有效性,已经过上千年的实践验证。很可惜,受现代医疗体制的制约,今天已不可能。陈万举学中医,拜过两位师父,参加过“中国针灸研究社”,相当于间接师从针灸大师承淡安。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他才成为一个颇有造诣的中医师。</p><p class="ql-block">陈万举在乡野潜心学艺的那些年,他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中国社会经历过怎样的变化,中医又受到过怎样的冲击,他几乎一无所知。解放后的1958年秋天,国家卫生部组织一批有影响的中医师和中医学院的教师,在上海卫生干部进修学院举办了一期为时四个月的“中医内科专修班”,安微省只有两个名额,陈万举被选中。通过在上海的学习,他才对民国以来中华文化及中医的状况有所了解。</p><p class="ql-block">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有大批学者质疑中国传统文化,也就是从那个时代中国传统文化出现了断层,直到今天,还有人视传统文化为封建糟粕。当时的革新者们在积贫积弱的社会现实面前,都翼图“毕其功于一役”。鲁迅甚至说出“汉字不亡,中国必亡”这样的狠话。他们不但极力推行“白话文”,甚至试图将“中国汉字拉丁化”。为此,中国现代语文之父赵元任先生站了出来,写了篇《施氏食狮史》,全文读音相同,共计一百〇三个字,只有“shi”一个读音,中国人都看得懂。后来又写了篇《季姬击鸡记》,与《施氏食狮史》有异曲同工之妙。赵元任先生的这两篇同音字母的奇文,让大家明白中国汉字中有着大量的同音字,有许多根本无法用拉丁字母表达其含义,让痴迷于用“拉丁化”来废除中国汉字的那些人恍然大悟,废除汉字一事才从此不了了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