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中 印象深刻的十种工作

愚夫子

作者 蔺俊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9年2月,上山下乡来到农八师一四九团七连,全连共有知青五、六十人。我先后在浇水排、畜牧排放羊班、杂务排房建班工作。于1970年被评选为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五好战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房建班班长叫胡茂勤,是个河南人,副班长杨建民是四川人,为人都挺不错。农八师中学知青李志安和我同时在房建班工作过一年,而我被分配在房建班有三年。房建班又相当于杂务排的杂务班,经常会个别或整班被抽调干一些其他工作。所以,在全连知青中,我干过的工作至少有十种,如果再把浇水排和放羊班的工作也算上,有十二种之多。</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繁重的体力活脱坯:</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房建班的工作首数脱坯,俗称打土块,每天的任务是500块。这是个重体力活,一般上午刨土泡泥,午饭后先把前一天打好晒干的土块码成垛。然后把上午泡的泥用新疆叫做砍土镘的工具与铁锹挖出来,堆好醒一晚上增加黏性,第二天早上脱坯,再接着刨土泡泥。每天这样按部就班地操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打土块还是个技巧活,涮模子、装模子、脱坯三部曲,老职工干起来不紧不慢,如行云流水一般,会一气呵成,虽说是泥水活儿,却不会拖泥带水。涮模子时捧一把沙子放进模子,一次涮成功,不会晃来晃去模子里还是粘泥。装模子时两手切下一块泥,甩入模子不多不少,顺势抹平,就OK了。新手切下的泥巴,不是多了,就是少了,来回倒腾,会多做些无用功。接着脱坯,技术不到家,翻扣下去就会压坏前面的土块,还会一边厚一边薄。我刚开始脱坯,就手忙脚乱地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班里有个老职工叫陶东,力大无穷,每天都打一千多块。一次因为掐地里的嫰苜蓿回家做菜,被连里罚款扣了些工资。一气之下,每天呼哧呼哧地还打一千多块,然后数到501块,就说超额完成任务了,一脚一脚踩坏其它几百块。留下的也是个个加厚,盖房子也没法用。连长只好把他请到家陪好话,好像退回了扣掉的工资。他又开始每天超额任务给连队多做贡献了。这也是房建班的一段趣事。</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最累的工作盖房子:</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连队大礼堂是停水期间,浇水排和房建班,妇女排也临时出动,全连集体盖的。年轻人宿舍基本是由房建班所修建。无论是砌墙、上房泥、粉墙,都是些累活,尤其小工特别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砌墙时小工要提前和泥,搬土坯、提泥,大工只管砌墙,有时也会帮助小工干一些活。墙砌好之后,接着就是最累地上房泥了,提前一天泡麦草泥,经过一夜,较长的麦草也泡软了,第二天用三齿钉耙搂几遍就行。房顶上有个大工,两个小工一个负责把草泥提上房顶,一个负责一桶挨一桶地倒泥,大工则用大拉板拉平。房底下的小工要装泥,同时把泥桶提到墙根挂钩。总之,几个小工都不轻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粉墙第一遍是用短麦草泥,小工用铁锹甩到墙上,这是个技术活,挖上一锹泥,看中位置,往上一甩的同时把锹往怀里一带,草泥就稳稳地粘在墙上了;甩好一大片后,大工则用大拉板拉平,这一遍比较粗糙。第二遍粉墙要用“麦鱼子”也就是麦壳和的泥,大工用泥抹子很细心地抹平。粉墙工作一结束,一栋房子也就全部完工了。至于是否用石灰刷白,就是另一回事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小工惬意的防寒工作:</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年秋收后,房建班就要到家家户户打火墙。这是过去新疆冬季的取暖设施,无论城乡都一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般来说火墙有三洞、四洞、五洞三种型式,整体大小规格相同。火墙左(右)下方留有一个与炉灶的接口,右(左)上方直通室外烟囱。火墙打好后,拿一张纸往炉灶接口处一放,“啪”的一下吸住了,这个火墙一定很好烧。吸不住的话,就要找原因排除故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打火墙是大工的细活,小工和好一堆细软泥,随时装桶备用,同时把专用的火墙坯搬进屋,就没什么事了,由大工自己操作。一般家家户户都会准备茶水和香烟,这时小工就可以很惬意地喝茶吸烟,看看杂志什么的。不过大工也会放手和指点小工操作,所以我也学会了打火墙,成家后自己家的火墙没麻烦过别人。</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心惊胆战的打井:</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连部对面有一个很大的涝坝,是职工和家属生活用水的储水池,旁边修了一眼窨井,与涝坝相通,井侧竖立着杠杆架,可以方便的从窨井里提水。窨井边还有一台很大,食堂烧开水的锅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场的灌溉系统是由干渠、支渠、斗渠、农渠、毛渠组成。连队大约在十一月底冬灌结束前,把生活用水从一百多公里远的水库通过斗渠注入涝坝。牲畜饮水在野外就解决了。连队冬灌结束时会把涝坝灌满,结成的冰块,也基本够人们冬季生活用水了。但是,牛羊饮水却是个大问题,解决方法靠打井取水。打出的井水碱性大,味苦涩,不能食用,仅仅供牲畜饮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打井由房建班分三个班次,昼夜不停地进行,夜班则点着马灯操作。据说连队以前打井,垮塌发生过事故,后来就停止了。现在我们井下工作,时不时面前背后,都有沙土哗啦哗啦往下落,我们也跟着心脏噗通噗通跳,每天都是在心惊肉跳地干活。直到打井结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这种心情不是亲身经历者所能体会地。</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帮厨烧水的肥差:</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平时食堂每天都要烧几大锅开水,供大田工作人员饮用。所以除了冬天,早晚都要各烧一锅热水,解决几十名知青和单身职工的洗漱用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忙时节,食堂要把早饭和午饭都送到田间地头,人手就比较紧张,需要从别处抽调人员烧水,算是帮厨。这个工作不是很累,但必须很早起、较晚睡。一般老职工早晚要忙家务,单身职工最合适,房建班就我一个知青,便把这个差事派给了我。我每天早早起床,在涝坝边的大锅灶烧一锅热水,职工下地以后再烧几大锅食堂送饭时送的开水,以及大田职工喝的开水。晚上职工下班前烧一锅热水,晚饭后再提水把锅添满,给第二天早晨做准备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是帮厨,就在炊事班用餐。按照粮食定量的粗细比例,把饭票以及每天4角5分的菜票,交给食堂。一次性交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的,记得不太清楚了。反正我一日三餐都在炊事班吃喝,那时年轻胃口好,交的是半斤饭票,却吃12两三个馒头,好菜自己盛一大碗,都没人管。对我来说是一次很不错的肥差。</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烈日夏收汗流浃背:</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七一年三夏麦收时,我和另一个知青焦合岭被抽调跟随二营机耕连的康拜因收割机,参加抢收夏粮的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台康拜因尾部都拉着一辆草车,高度略低于麦仓,大约能装二十来立方米的麦草。收割过程中,麦草会按一个方向落入草车,由我们跟车职工不停地用叉子把麦草挑匀、压瓷实。当草车装满之后,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大草垛就卸载在收割后的麦田里,形成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七月份的莫索湾,基本都在30℃以上。如果较多的麦芒钻进衣服,刺挠难忍不说,长时间汗水浸渍,还可能引起红肿发炎。炎炎烈日下,我们跟随草车的人都会戴上风镜和口罩,裹住脖领,扎紧袖口和裤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看到我们这般打扮的人,都开玩笑说我们把自己裹得像个牛蛋。跟随草车收割一个来回,浑身都湿透了,换下车后解开衣扣喝几口水,真是舒服极了。对古诗“走进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有了真真切切的体会。</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技术活手工剪羊毛:</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年大约五一过后,都要从各连队抽调人员集中去剪羊毛,我们房建班就有一次被集体抽调到二营干这个技术活。手工羊毛剪刀✂️很特别,一边可以伸进四个指头,另一边只能伸进一个大拇指,与现在网上的各种手工羊毛剪刀大相径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剪羊毛真的是个技术活,剪毛点都准备有碘酒,新手第一天,都只能剪三、四只,还会把羊身上剪出许多个伤口,让碘酒涂抹得斑斑点点,被戏称为梅花羊,绵羊可遭罪了。熟练以后,每天都能剪到十多只。一般肥硕的绵羊,身上好像能够渗出油来,剪起来特别顺手好剪;那种羸弱的羊,毛都结成了毡片,就像邋邋遢遢的人梳不开地头发一样,特别特别难剪,还很容易剪出伤口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绵羊都很老实,剪羊毛时把羊放翻,头在左,蹄子向着自己侧卧,先从后腿朝脊背剪,再剪前腿,直到这面剪完,剪下的羊毛都堆在了脊背前面,再把绵羊翻过来,脊背向着自己,从脊背上朝着肚皮剪下去,剪完后羊毛刚好是一大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一大团一大团羊毛的绵羊品种,都是石河子紫泥泉种羊场的美利奴细毛羊,其羊毛纺纱性能优良,手感柔软而有弹性,具有良好的缩绒性,是制做优良的精纺织物,以及呢面纺织物的优良原料;而且此品种绵羊产毛量高,是团场一项重要的经济产业。</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寒冬炎夏大漠采薪:</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曾写过两首《忆采薪 》诗词: (一)夜沉沉,楼外喇叭惊梦醒。惊梦醒,弦斜如钩,几点寒星。忆昔月下犊车轻,大漠荒原忙采薪。忙采薪,融融农舍,袅袅烟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难忘怀,棉裤皮袄大头鞋。大头鞋,踩雪踏沙,人匆犍快。红柳梭梭枇杷柴,风紧霜重归满载。归满载,汗汽凝花,黄牛肚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两首怀旧诗,是回忆到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腹地拉柴火的往事。所谓拉柴火,就是到沙漠里采伐梭梭树,作为取暖燃料。现在看来,是对自然生态的破坏,但在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那时连队集体宿舍冬季取暖燃料,主要是梭梭柴和脱粒后的玉米棒子芯。煤炭只有食堂和机务排才有,我们同宿舍的几个知青,就曾经晚上拿着麻袋到机务排“偷”过煤炭。几年后,集体宿舍也开始用煤炭取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拉柴火是杂务排种耕班和房建班,以及浇水排的所有男职工,在十二月份农闲时的艰巨任务。种耕班有三辆驷马大车,其他职工每人一辆自己拉沙运肥时的牛车。我拉车的牛高大威猛,一对大犄角,全身金黄毛,身体两侧各有一大块椭圆形白毛,大家都叫它“白肚皮”。这头牛如果女生牵它,就会把头一低,大犄角一甩,吓得她们无不退避三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般半夜吃过饭带上干粮,大约在凌晨两点左右,三辆马车开道,几十辆牛车随后,经过十七连,从十九队向大漠行进。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坐车上感觉冷了,就下车步行,走累了再上车,经过七八个小时的急行军,天亮时到达大漠深处。首先是化雪烧水吃干粮,紧接着伐梭梭树装车,梭梭树稍一使劲就能扳倒,车上柴火装的高有一米二左右,用绳子捆绑结实,就准备往回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旭日也已高升,连绵起伏的沙丘,白雪皑皑,一望无垠,景观极其宏大!感觉平生第一次领略了“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北国风光;欣赏到“红装素裹”,“江山如此多娇”的壮丽美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往回赶时负重的牛车在雪地上,一会儿爬坡,一会儿下坡,赶车人跟着气喘吁吁的奔跑,累了就坐在高高的车上,任凭颠簸,并不怕一个跟头掉下车来。可怜的老牛累的时不时直打响鼻,车主虽然不忍心,也不得不给几棍子,催促赶路。紧赶慢赶七八个小时,天黄昏时回到连队,累得人困牛乏,随便吃点饭倒头便睡,休息三十个小时左右,又要接着出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炎热夏天的七月份,我们房建班曾“有幸”去拉过柴火,除了带上一壶水,每人还再带一个西瓜。与冬季拉柴火的方向恰好相反,是经过三连,从一队进入大漠。站在高高的沙丘顶上,极目远眺,天苍苍,沙茫茫,延绵不绝,无边无沿,风烟大漠,飞尘漫天,才懂得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不过是诗人妙笔生花的“苍凉”悲歌而已!我们先装车再就餐,西瓜皮喂给无水可饮的老牛,启程回家,牛蹄和车轱辘下沙尘飞扬,天气炎热,人畜无不汗流浃背,灰头土脸,回到连队时天也黑了。总而言之,无论寒冬还是炎夏,大漠采薪的经历至今都记忆犹新,难以忘怀。</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被忌讳的掘墓工作:</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次连队有人去逝,我和老职工王永坚被派去掘墓,那天还下起了小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事后,人家给了我们每人一包香烟。我在浇水排上夜班时,也曾经抽过烟,不知为什么总是熏自己的眼睛,一直没学会吸烟。所以这次准备送人,但有些同事忌讳说是丧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八师中学知青郭斯孚却不忌讳,我就送给他吸了。</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参加批林批孔学习班:</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约在1973年12月,连队文教杨志纯调二营校,连里让我代理文教出墙报;替指导员杨仁银写的讲话稿,似乎不太符合领导思想,在其指点下反复修改后才被采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4年元月份,连里突然通知我到143团团部,参加农八师批林批孔学习班。一四九团报到的有四个人,团组织股任股长,六队副指导员沙云海,我是职工代表。还有一个团部的女孩,没几天因为肝炎病回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习班主要学习两本书,《共产党宣言》和马克思的《哥达纲领批判》,附带学了恩格斯的《反杜林论》。一个月的时间,基本全都是讲述和批判林彪的历史错误和罪行;批判林彪崇拜的孔夫子的“克己复礼”。说攻打锦州时,牺牲的战士把护城壕沟都填满了,听课的很多人都落了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习结束,连队已经有了新的文教,我又回房建班重操旧业。连领导说必须给全连职工做学习汇报。我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解,普通职工对《共产党宣言》还能听懂,至于《哥达纲领批判》和《反杜林论》,就感觉云山雾罩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副指导员徐银州,与我住的宿舍仅一墙之隔。经常找我交流探讨学习班的知识。我同时把自己读过的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毛主席的《论十大关系》、《矛盾论》、《实践论》,列宁的《国家与革命》,……,讲给他,他也特别爱听,并且在连队开会讲话时融入这类知识,职工们都称赞说这个徐副指导员还真有水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多久连队学校需要人,我又被抽调去代课。转正后于1979年调一四九团工区学校,教授初中数学,直到退休。</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