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老城

曹建波（播恩中国，永不止步）

我的心，是一座城，一座很小的城没有杂乱的市场，没有众多的居民冷冷清清，冷冷清清只有一片落叶，只有一簇花丛还偷偷掩藏着，儿时的深情…… 如顾城一样，诗人的老街，也是一座“安安静静，还悄悄依恋着，童年的纯真……”的小城。 每年初，我都要去一趟县城老街。年初时，心绪轻松，聆听古朴，触感纯粹，走一走，想一想，问一问，我是谁，哪里来，到哪里，再行远方，最能安心宁人。 这些年，在老街，也写了些文字，譬如《老城》、《雨巷》、《如果》、《一道时光栖息的墙》、《当归》、《给你》…… 谁人，踏入巷里带来，一笼烟雨一滴在衣裳一滴在眼眶仿佛故人散落下的时光 随手剪裁一张成水眸一张成布满苔蔓的墙心儿有了栖息的地方 县城老街，不是我的出生地，也没有那里置业。究其情愫，或是诗人的“因为时光，爱上城央”，也或如爱人的“有些地方，此生是一定要去的；有些地方，此生也一定是要有的”，更或如纳兰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或许，只因一段念想，一份寄托。岁月温婉，时光如语，风行阡陌，红尘人世，大数执念，皆或如此。 在水一方，清扬婉兮；春日迟迟，岂不怀归；云谁之思，君子攸宁。途径了岁月，每一颗心，自然就会有可以抵达的地方。 我的老家，位于川东，县城邻州，始于梁大同三年，上千年的历史。进入新世纪，城市变大变美了，安稳的坐在大山腹地，山清水秀，敦厚祥和，既质朴安宁，又气韵时尚。 说老街，讲的是老县城。老县城靠山而建，一条弯弯的护城河和一道青砖城墙，把它半包围着。如今，它被高大的新城区，团团包围在城中央。 上世纪八十年代，老县城的东南西北，都还各有一道城墙门，每日随着更时开关，把守着它的平安。晨钟敲响，城门开启，宛若少女掀纱，露出纯朴笑容，老街的灯火，极像眼眸子，迷恋之情，怦然而生；暮鼓敲响，城门关闭，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一池故事，万籁皈依。 我的老家，地理偏僻，七八岁时才通车，十三四岁时才通电，距县城很远，走路要半天，坐车也要两个多小时。 第一次到县城，但就被它吸引。那时的我，三四岁左右，还不能完整记忆，但我与它，有种莫名的亲近，那份喜欢，自然而生。小学初中时，每年寒暑假，也会到县城的亲戚家住上些日子，对城市的情感，慢慢的从懵懂，生长出憧憬和向往。 诗人曾说，“无须理由，无须外物，懂得就是证明，就是美好”。诗人这般说时，感觉很傻，但当时却是诗人的最好年华。知己说，“这不是傻，是纯粹”。 “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时以序，星辰以行”，在千年的无涯时光里，如荀子所言，江河以流，万物以昌，自然悠远，人无忧思，物无荒芜，县城老街，安稳有序。 如今，老县城的城门和城墙，早已拆除，但很庆幸，老街一直完整的保留着。 虽然因为没有商业开发，少了热腾，少了烟火和人流，加上许多人家年搬到了新城，老街木楼，人去楼空，已有破败，添了寂寥，挂了沧桑，风姿不再，但更如诗人的城，“一座最小的城，没有杂乱的市场，没有众多的居民”，更纯真，更深情。 老街的烟火不紧不慢地过着日子街沿的青苔滋生着无声的惆怅 米店和商店顾客空空的房间街上行人，走走停停眼光，丢在了潮湿的石板街上 松动的木门前老人一手拿着烟袋，一手拿着命运风，把木门摇晃的嘎子响门缝深处，偶尔传出欢畅 木门上的铁锁如苍老的岁月，斑驳了锁着老街的久远锁下老城的梦乡 岁月，挡不住诗人的爱。每次亲近，诗人情愫，都会得到洗礼，得之澄澈，慧心因它纨质，淡然于世。 　　 踏青石阶梯数它月下山河的碎碎鳞光登厚重城墙拾它扑满星辰的一灰一尘数它的清瘦听它的细微 去老城走，多在夜晚。老城，在风雨交织，光影年轮，草枯木荣，月亏日晴，物换星移，从花事烂漫到荒老，从人潮云涌到空楼，虽窗寒舍凉，但细水长流。世许经年，些许懂得，诗人未长在，但亦未远离。 有时，独坐茶坊，一扇闲窗，一杯清茶，在茶叶浮沉间，看它生命的舒展；有时，深巷小店，一碟小食，一杯清酒，在朴实烟火中，细数它的清欢。 独坐光影，老城如茶，有形到无形，由浓至淡，清简分明。细数光阴，老城如味，从少年到鬓白，思量闲远，心路简约。 临街看客，倚窗持书；盏茶听雨，秉烛作文。历朝历代，都是诗文之风，风雅之行，时至今日，或被称“穷酸”或“雍雅”。时空千年，人潮轮次，诗人依然做一名守者。 正月里，回老家参加一位晚辈的婚宴，做去老城的计划。 我说：“妈妈，下午我想去县城看姨叔，顺便转转，你去不？”妈妈说：“好的，我也好久没有看到过你姨叔和姨叔娘了。先回家，把我给他们做的布鞋和鞋垫带上，你姨叔姨叔娘最喜欢布鞋了。” 姨叔和姨叔娘，就是前文中写的县城亲戚。姨叔和妈妈是儿时玩伴，感情纯厚。姨叔娘与妈妈同年，性格直爽，她俩很合得来，姨叔娘说，“剑波，那些年份，你妈妈把存款单都放我这里，好信任人哦”。 姨叔是上世纪六零年的大学生，在老家县也曾官居要职，两袖清风，为人正直。当年，我外婆走后，姨叔公（姨叔的爸爸）想收养妈妈，但我舅舅不同意，一定要把他妹妹（我妈妈）留在身边，姨叔公过世时，嘱咐几位姨叔，要照顾好素兰妹（我妈妈）。 “当年，我想戴毛主席像章，就写信到成都，你姨叔不但邮了像章、饼干、书籍和衣服，还在书里夹了五块钱，那时候的五块钱好值钱哟，是你姨叔在大学里一两个月的生活费”，每次讲时，妈妈都很激动，动容，也很自豪。 那是我见过妈妈最动人的讲述之一。她每一次回忆，我每一次倾听，都仿佛带着栀子花的芬芳。 这世间，情潮如水，时涨时落，有七年之痒，有生死两茫茫，费思量，自难忘。现实，从来都没有身不由己，只有是否愿意选择去经历。 时光流年，已为曾经，但一直记得，我的“亲情认知、三观树立、梦想启航”，与儿时妈妈带我到县城，见识了山外的世界，以及在姨叔家被善待，并懂了唯有读书高，有深刻的关联。 为此，诗人珍惜记忆，永生感激。 “兄弟，你又来看老城了呀”，老街茶铺的老板眼睛尖，多远就认出了我。 我点头说：“老板，新年好，生意兴隆。”老板笑说：“都围起来了，人都没得，生意苤（川东方言，差的含义）。”我笑着说：“改造完就好了撒。” “这条老街，砖瓦都有龙门阵，改造后的味道会差天远哦。”一位长者，拿着长烟杆，站在门槛上，凑热闹的说到。 “是嘛，老城可不是一般地方，那些年好风光哦，城门口人山人海，都要挤爆，街上铺子的一间挨一间，要啥有啥，商贾小贩，熙熙攘攘，从没断过脚步声。”一个阿婆，停下脚步，也来添话。 如今，千年的故事，随着老街的拆除，即将成为尘埃，装进记忆的匣子，被永远地封存起来。我站在拐角，望着层层的铁皮围挡发呆。 茶铺老板说：“兄弟，多走走，多看看吧。” 绕着巷子，走到西门。西门口，是在老城唯一还能看到城墙遗址的地方。 城市的遗址，是城市的胎记。一座城市，若还能找到它的胎记，是这座城市的福气。 城市，不仅需要物质，还需要有文化与精神。城市，是有性格、有生命的，是有灵性的。你若把它奉为精神，就会永远的敬畏它、守护它；你若把它视为物质，就会不断的使用它、改造它。 花些力气，爬上断崖古城墙。夜幕下，老城像安静的老人。 站在它的高处，仿佛听到了时光的回响，吆喝、喧闹、哭泣和欢笑；也仿佛看到了先人的足迹，南来北往，停留安居，写着经年的故事；也看到了当年的诗人，一件行囊，一片世界，一路远方。 那刻，夜空，飘起了小雨。突然发现，弯弯曲曲从北门贯穿而至的这条老街，像极了一根龙脉，宛若城市的魂魄。 小雨中，诗人唱起了刀郎先生的《雨中飘荡的回忆》。 今夜又下着小雨小雨它一点一点滴滴一点点一滴滴它飘来飘去像去年那场相遇 今夜里我又站在雨里任感情在小雨里飘来飘去我问我自己是否还在爱着你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今夜又下着小雨仿佛又看到你的背影我想要告诉自己不再爱你但奈何这滴滴小雨 蓸剑波2024年2月20日夜，四川邻水 曹剑波散文诗集公开出版作品：《守候静好》、《你来到了我的时光》、《住在文城里的日子》等，以上作品京东、当当、各地书店有售，部分省市和大学图书馆可借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