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

荒云

<p class="ql-block">2月23日午饭后,我照例守着店,妻去了市场里做零工。下午1点27分(查通话记录),妻子电话过来,急急地说,大哥走了!一时愕然震惊不已,又再次问询求证,才知道是姨夫(大哥)溘然离世。刹那间真的猝不及防……电话间,妻子急匆匆跑回店里,说马上跟表外甥女(姨夫的女儿,也在汉口。)一起赶回去,车子就在市场下面,又寥寥说表外甥女电话里哭得很厉害,来不及细说,就急急下楼,只留我在那里呆呆的余震……</p><p class="ql-block">妻子她们走后不多久,还是收到了老家关于姨夫更多的详情,原来姨夫的故去,并不是简单的生老病死,而是从镇街医院的病房里跳楼而亡,如此变故,再一次让我震惊悲痛不已……</p><p class="ql-block">我做妻子娘家姑爷今年刚好三十个年头,姨夫长我一轮,这姑爷自然长了许多,已经四十多年了。作为连襟几十年,彼此断不了有许多的交集。</p><p class="ql-block">记不清第一次与姨夫的初次见面的情形,想着应该是去丈母娘家的相亲宴上,那时都是初次见面,新女婿上门,自已拘谨着,自然对丈母娘的客人的新面孔记得并不真切,也大约毫无印象。</p><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自然是有了很多的来往。我和妻子刚结婚那些年,我们一直在老家种平菇。姨夫那几年则在老家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米厂。这米厂,开始是与别人合营,后来姨夫一人接下,也不知什么原因,经营得并不太好。这段时间,大多是姨夫一人在操持,姨姐则去了广东打工,月月发了工资,都大多寄了回来,默默的扶持着姨夫的创业。也是这段时间,为了兼顾米厂的生产,有一年,姨夫还承包了连片的一垄田,约有几十亩面积,种了水稻。这次投资,也不尽人意。刨了地租种子化肥农药,以及人工机械费用等等,加之广种薄收,总是失败的。有次,我去姨夫的租种地中间一处扬场,看他指点着田块,偌偌一片,心下还是佩服他的勇气,也担心他的经营。</p><p class="ql-block">姨夫的米厂一样多舜。开始在上朱荣村某处,我并没有去过。后来各种就搬到五头地村一处废弃村小,再后来就搬到了武汉市黄陂区某处。后面五头地村及黄陂的两处厂房,我都有去过。记不清姨姐是什么时候没去广东打工和姨夫一起管理米厂,大约是在五头地村的后期。有天,姨姐来家里,说要把米厂搬去武汉黄陂,这种决定,总是很沉重的,也其实很无奈。那时米厂入不敷出,难以为继。不但没赚下钱,还欠下一种粮大户一笔不菲的粮款。姨姐问计于我,说去黄陂可否?我不能帮他们什么,又能说个啥呢?那日傍晚,我和姨夫姨姐他们到了五头地米厂。那废弃的村办小学教室的米厂,除了机器,空空如也,姨夫讲了武汉黄陂的种种利好,展望着即将到来的美好,我也只可空空的衷心祝福了。那日也帮着拆卸了设备,这夜就悄没儿运去了黄陂那边。现在想来,那时米厂搬离,一半是憧憬着美好,一半是避了追债……搬到黄陂那,这米厂也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具体多久,我并不清楚。记得刚搬去黄陂不久,我去武昌华农购菌种,又转道汉口,蹍转着寻到姨夫的米厂去看了一眼,具体叫什么地名,也忘得干干净净。印象中,那地很是偏僻,那米厂前面还有农田,米厂的厂房临了一水渠,厂房是一简易的彩钢瓦工棚,低低矮矮,透光也不太好,比了前面的废弃的村小,似乎更简陋了些。姨夫姨姐还是很高兴我的来访,热情招待了我,而我看着他们的现状,也真切感受到他们创业的艰辛不易。</p><p class="ql-block">姨夫还是有些能力的。我念了高中,姨夫一样是高中毕业,还写得一手好字,比我那字强多了。在妻子娘家,同样是姑爷,姨父比我就混得溜多了,他抽烟喝酒打牌样样都行,跟妻子垸里的人打成一片,而我这姑爷,这许多年,在妻子娘家,很多人都认不太全。我和姨夫比起来,他显了圆滑精明,我则持重守拙了许多。岳父生前就不太喜欢姨夫,说他不踏实,苦了姨姐。妻子也常常讲起姨夫姨姐他们的爱情。说姨夫姨姐是自由恋爱,姨夫刚刚追求姨姐时,岳父知道了,岳父岳母多方了解姨夫的家境为人后,是极力反对的。姨姐却死心塌地。相恋不久,姨夫参军去,就常常有情书寄来。有一次,岳父无意中翻到姨夫写给姨姐的情书,那一手好字还是让岳父大为赞赏,说这字真不赖,或许因为这好感,加之姨姐的坚持,他们终是走到了一起。</p><p class="ql-block">姨夫的米厂终是放弃了,那机器设备也丢弃在黄陂损失殆尽。姨姐又不得不南下广东打工,姨夫也去了广东谋了一事。那两年,姨夫还是得志的。大约因为有些文化,又会来事,还写得一手好字,在广东一家家俱厂干了会计,轻松而又收入丰厚。那两年回家过年,姨夫也是春风满面的。原以为会延续这美好,却不知啥原因,还是离开了那家俱厂。</p><p class="ql-block">又过了几年,我去了我姐夫服装厂管厂。姨夫当时也没有好的去处,表达了想去姐夫厂里谋事的愿望。我征询了姐夫的同意,就让姨夫来工厂厨房煮饭,姨姐及两孩子也一并来工厂做衣服。原以为亲人们在一起,是会更温暖一些,却还是发生了不堪的一幕,这也是我和姨夫唯一的不愉快。</p><p class="ql-block">姨夫他们来工厂里做得好好的,我的工作与姨夫的工作也毫无冲突,就有一天午饭后,姨夫喝了点酒,毫无缘由冲我发着无名的火,我莫名其妙被针对,一下子也置了气,就回怼过去,姨夫仗着酒劲又或者仗着是大哥,就冲过来要打我,幸得办公室有人拦着才没有得手。我们在办公室吵闹的声响,把厂里的工人们都引来观望,影响极其恶劣。妻子和姨姐也跑过来拉扯开那时情绪失控的我们,我当时心里的怨气久久难以平复……</p><p class="ql-block">翌日,姨夫单独找了妻子,说了昨天是喝酒喝多了,说是他的错,让妻子和我不要计较一并带过。我那时还在气头,也没有搭理这些。没过几天,姨夫还是离了工厂他去。为这事,那年与姨夫关系还是有些隔应着,想着不与他来往,又却不了姨姐及岳母他们的情,年底还是去姨夫家走动着。</p><p class="ql-block">多少年后的现在,再回想那一冲突,其实我也是有处理得不好的地方。那时我管理着工厂的生产,姨姐他们也在工厂里上班。工人们挑择款的情况很普遍,我又是刚刚接手管理,没有经验,更不谈威信,偏是又耿愚的性格,为了公平,工厂里近百名工人,我总是力求无私的发货,并没有对姨姐有任何偏袒,这个多少是让向来要强的姨姐有些想法?进而酿成了那次不该发生的冲突?当然,这只是我后来的猜想,也从未向姨夫他们求证过。有些事,原是性格使然,三观的形成也不尽相同,站在彼此的角度,都有道理,总是难言对错,都随风去了。</p><p class="ql-block">姐夫的工厂后来有了一些发展,搬到汉正服装工业园去了。又过了几年,我和姨夫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我也在工厂主事了多年。那年姨夫姨姐他们又来了工厂工作,姨夫依旧在食堂做,姨姐依旧在做衣服。只是这次,我却毫无征兆离开了工厂去做生意,姨夫他倒留在工厂呆了下来。</p><p class="ql-block">姨夫后来还是离开姐夫的工厂,大约也有坏脾气的原因。那时年龄已老大不小,也难寻理想的职业,这以后又到别处几家工厂食堂干了一阵二阵子,或者身体欠佳,或者工作中有了畏惧,又或者坏脾气与他人闹了矛盾,都不得而知。六十岁那年,自己给自己退休,算是真真而歇了下来。</p><p class="ql-block">这几年来,姨夫闲在家里,姨姐也在近处谋了零活,他们一起带着孙辈,相伴着过活。姨夫闲在家里,前二年还好,后来愈发精神萎靡,郁郁的。姨姐及孩子们看着,也很担心,就强领了去医院检查了身体,结果还好,除了有些哮喘,并没有发现其它很严重的不好。大家就相劝着戒烟戒酒积极振作起来,也大约尔尔。</p><p class="ql-block">这几年来,我倘有回老家,常是会去看看姨夫。彼此说一会话。大多是对他身体的关切,常会鼓励他多走动走动,不要终日拘着,心情也要开朗,不要操心等等。讲着讲着,免不了又讲到家里家外的七七八八。哪家都会有不顺遂处,姨夫家一样会有。讲到这些,姨夫免不了又是唉声叹气,徒增许多伤心……</p><p class="ql-block">年前,我和妻子决定留汉过年,年根儿我还是回了一趟老家,也去了姨夫家去探望他,不曾想到,那竟然是我们最后一面。那天,我们坐在姨夫门前的小椅上,晒着太阳。姨夫看上去精神尚可。我又问了他身体近况,姨夫说就是闭气,难受,我又讲了要多动动开朗一点这些旧话,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感受到了我的关切没有……</p><p class="ql-block">24日下午还是赶了回去参加了姨夫的葬礼,25日就出殡了。</p><p class="ql-block">姨夫远去,姨夫一路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