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亲爱的孩子们:<br>每天看着你们忙碌、快乐、幸福地生活、工作、学习的时候,总是有些“嫉妒”。因为你们是幸运的一代。至少没有恐怖的战争、没有人可以剥夺你们学习的权利、没有人能够强迫你们离开父母去上山下乡、没有人可以扭曲你们自身的意志逼迫你们去从事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等等。是啊,时代不同了。我们年青时候的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作为你们的长辈,衷心祝福你们未来的生活会更美好!<br>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按照习惯的语言说是该歇歇的时候了,修身养心,颐养天年。一句话:闭嘴了。可是,我就是闲话不少。平时我们闲聊的时候,我们的过去有些你们很感兴趣,有些你们感到不可思议,有些你们感到听了很厌烦。真的是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了。就算留作“遗言”吧,留作你们空闲的时候看看。于是我就写下了这些文字。</h1> <h1>现代社会了,大量的信息传递更为便捷、快速。你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更为多样性。自从有了博客、微信以后,我感觉生活似乎充实了不少。我的一些想法很快得到了公开,这确实是一种进步。以前写在自己笔记本上的文字一瞬间就可以传播,而且还可以去欣赏别人的文字。时代进步了——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今天的生活要比我们儿时那个时代大不相同了,至少不会为温饱担忧。该用的就用,该花的就花,这正是我们必须感谢这个时代的一个标志:能体面地活着了。</h1> <h1>最近几年,时不时会接到一些“通知”:<br>一类是告知某某去世了。都是一些同龄人,一个个离去,心里不免有些悲哀。曾经是同一个小学、中学的同学,又是一起上山下乡来到遥远的云南农场,以后又返回了上海。如今,是该到了我们谢幕的时刻了。这类通知收到,心情不好,但尽力参加。<br>另一类是知青活动的通知,告知要举办纪念活动、聚会活动等等。如纪念上山下乡50周年、纪念……等等。这类通知收到,心里木然。</h1> <h1>我出生在1952年底圣诞节那一天。<br>八岁,我朦朦胧胧知道了国家正在遭遇大饥荒。这个上学时饿的感受至今没忘。我亲眼看到我的一位同学偷吃了家里的一个饭团被家长告发到老师那里所遭遇的斥骂。<br>十三岁,“文革”开始了。我被告知父亲是“摘帽右派”,你是不可以参加“红小兵”的,是黑五类的子女。从此,我亲眼看见了种种暴行的兴起,至今还会记起那些极端恐怖!<br>十八岁,被驱赶了。离开了上海,远赴云南。去的理由仅仅是那里是军垦,每月有28元工资,可以养活自己了。昏昏沉沉、稀里糊涂地来到几千里外的“充军”之地,开始长达十年的生活。 </h1> <h1>二十七岁,借着云南知青大返城的浪潮,我终于回到了上海。我还是幸运的,“顶替”了父亲进了一家国企单位。好不容易回城了,结果要看命运了。哪像你们现在可以自由地选择职业。听天由命是我们这代人的一个标志!<br>三十五岁,我加入了共产党。父亲那天很高兴,因为在他的眼里,他从来就没有反对过共产党,怎么会给了一顶“右派”帽子。好在儿子证明了,我们是爱党的。说老实话,我的入党一大部分原因是工作需要!</h1> <h1>好在回城以后,整个国家开始变了。在否定了前任的种种不是以后,原来被认为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东西,瞬间被“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所取代。在这个巨大的变革面前,我们这些没有好好读过书、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一代人落伍了。随着年龄的推移,我们这代人是该退出历史舞台了。<br>如今,马上就要跨入七十了,黄土埋了半截了,到了该知趣的时候了。<br>我是在1971年冬天开始有点“觉悟”的,那年9月13日的一个事件惊醒了我。到了1978年秋天,亲眼目睹了云南农场知青大返城,开始有了觉醒的自觉性。等回到上海工作以后,经历了反思“文革”、真理标准讨论、改革开放、政治风波以及进入市场经济大发展的90年代等,才能够说真正明白了不少。尤其是有了网络世界,一些尘封的历史真相被一点点揭露出来,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悲剧、喜剧和闹剧。</h1> <h1>我现在才感到,对于自己、对于这一代人的自我认识,是时候了!不能清楚地认识到自身的位置,整天在沾沾自喜、自得其乐,今天纪念这个、明天歌颂那个,被人卖了还在为他数钱,这是最为可悲的。就像白桦老师说的:“中国人开始在泥淖中拔自己的麻木的腿脚了,虽然拔得很辛苦!”(白桦:《八十年一梦》2011年10月24日在香港城市大学的演讲)<br>孩子们,为此我留给你们这些文字——记录我们被灌输、被饥饿、被利用、被抛弃、被迁移、被苦难、被觉醒、被成熟、被耽误、被遗忘的历史。<br>等到我们在“天上”的时候,就作为一笔遗产留给你们。请你们记住长辈们昨日的故事。<br>你们的父亲</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