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将文学进行到底 </p><p class="ql-block"> ——陆博哲散文创作简论</p><p class="ql-block"> 秦朝晖</p><p class="ql-block"> 热爱你所学的艺术吧,不管它可能是多么贫乏,满足于它,像一个以他整个的身心、全部的所有信赖神的人一样度过你的余生,使你自己不成为任何人的暴君也不成为任何人的奴隶。</p><p class="ql-block"> ——【古罗马】马可·奥勒留《马上沉思录》</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如果你是一个生活在四面环山的乡村儿童,如果在一场透雨过后的一段时日,你也许会玩过摔泥娃娃的游戏,如果你是和一群小伙伴一同玩耍,你可能还玩过一种砌水坝的“壮举”,即:将雨后从山上流到水沟的雨溪用石块和黄土泥巴沏成一堵墙,积水而成“浓缩水库”。当雨水越聚越多,局面难控之际,孩子们将用脚踹开水坝,雀跃着欣赏着一场“水漫金山”的一幕“自编自演”的盛大好戏……也许乡村儿童的生活是清苦的,但因为曾经有过的“水上”经历,你的童年记忆便有了一份挥之不去的“苦尽甘来”的生命体验。带着这样的一份体验,你此后成长的岁月,便多了几丝坚韧,几分喷薄汹涌的快意。</p><p class="ql-block"> 有着被“群山环抱”中相伴长大的陆博哲,当他在已是人到中年的2008年的时刻,将他蓄积在心中多年的文字溪流,轰然撞开,将一脉夹杂着青枝绿叶、石片泥浆的散文洪流倾渲而出,其浩荡的声势,引来了朝阳文坛圈内和圈外不小的响动。他的散文《仰望北塔》《大凌河颂》《崇敬凤凰山》《笔走王子坟》等篇什的获奖和入选各类选本,就是可资佐证的创作实绩。</p><p class="ql-block"> 更为可喜的是,较之于浮出水面的陆博哲散文写作,他2008年所创作的近二十万字散文还悄然“深潜”着,在他的第一部散文集中,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将展现在人们的眼前,我觉得,陆博哲的笔走龙蛇,会让你在大饱眼福中刮目相看。</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陆博哲生于20世纪60年代,他的孩提和少年时代是在凌源的青龙河畔度过的。在我看来,他的三次“在路上”的刻骨经历,为他的人生和文学之旅留下了最初的底色。在《姥爷的家书》中,“因为早饭没有‘干面子’(大饼子)也没有菜”而离家出走,一个八岁孩童,开始了一场漫长的爬山涉水(十四五华里)向姥爷家的征途,一个孩童“恍惚”的姥家记忆竟使他神奇地抵达了姥爷家,豁达的姥爷不仅奖赏了他三块“果子”,还给了他终生难忘的鼓励:“这小外甥不离(不错之意)!这么小,这远的路,能自己找来,真不离!有两下子!”正是这个八岁孩童,在带回了姥爷的家书的同时,也带回了一个身为乡间木匠姥爷的言语朴素的“人生哲学”:“走正道”、“小子不吃十年闲饭”、“你是家里的老大,家里很多事都指着你呢”。</p><p class="ql-block"> 也就是这个孩童,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和他的三个顽皮伙伴,不顾学校“不准野浴”的禁令,在一个“闷热的夏季”的中午,他们“背心、裤衩和凉鞋脱吧脱吧就扔在河滩上,劈嚓叭嚓地跳入河中,尽情地嬉戏起来”,在“瑶池”和“天堂”中,“放纵地享受着水带来的快乐,忘记了下午还要上课。”当他们发现衣服被人“划拉”走后,便开始了一幕让人叹为观止的“光腚追衣二里地”的返璞归真“光”彩的童贞大戏。(《光腚追衣二里地》)因为有了这样的童年经历,在《一个少年的远行》中,他向我们讲述了另一种一生经历,他因淘气而被家乡中学拒之门外后,开始了到30里地外一所中学求学,开始了他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远行:第一个周六,晚学校四点半放学,我汇同这回家的人流,开始我一生第一次步行30里的返家之程,同学越来越少,当天黑的时候,也是进入自己“公社”地界的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人,一个小黑点,农村的夜晚可不是万家灯火,漆黑而且沉静,真的很恐惧,我足足走了四个小时,让我过早地理解了什么叫跋涉。母亲早等在村口,弟弟妹妹也站在那,家里人都没有吃饭,一直在等我,父亲破例称我为大儿子,“大儿子回来了”,这又让我过早地体会什么是感动。(《一个少年的远行》)这是一幅清寒岁月中多么温馨的图画,有了这样的“跋涉与感动”,一个乡村少年的情感世界才会得以丰盈和饱满。此刻,这已不是八岁孩童的天真,也不是十二岁儿童的顽皮,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吃苦精神和耐性毅力”的磨砺和成长。</p><p class="ql-block"> 不是说一个作家一定要有“苦难”的童年、少年,但一些必要的精神底色,会让一个作家走向更远的远方,留下更坚实的足印。陆博哲用他的“实话实说”的朴实文字,向我们敞开了心灵世界的一隅心扉,也为他的散文写作铺垫了初始的路径和基调。</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一阴一阳谓之道。在陆博哲的散文写作中,有相当的篇幅是“我与她”的故事,一个男性眼中的“异性世界”,在他的笔下,因细腻的追忆,坦诚的表白,达到了“相看两不厌”的悠悠心会。在《我的“媳妇”叫红梅》中,作者不仅将人们带到了“青梅竹马”的童年岁月,还通过“两小无猜”的“过家家”,描摹得妙趣横生,为了保护“媳妇”不被人欺负,作者还干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用“家里纳鞋底的锥子扎进了一个叫‘长脖鹿’的大个子男生”的手掌,这出童年版的“英雄救美”的好戏,让人拍案惊奇。</p><p class="ql-block"> 在陆博哲的读高中时代,可谓“艳福”不浅,在他的《你的深情其实我真的不懂》中,因一篇作文范文《可爱的家乡》正值青春的他,引起了一名名叫雪的女孩的“怀春”好感,但因“少年不知情滋味”,他和雪的故事,变成了那个年代纯真而美好的回忆。在《马兰,挥之不去的记忆》中,作者所讲述的是他暗恋“身材苗条,眼睛明亮”的大个女生“马兰”的故事,那种“朦胧青涩的感觉”,让人体会了“初恋时不懂爱情”的缠绵与无奈。</p><p class="ql-block"> 陆博哲笔下的另一半世界,因其笔无遮拦,在人们相信了他的“情感真实”的前提下,分享了他的“原生态”的率性行文,并能勾起人们关于往昔“一言难尽”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读陆博哲的散文,一种印象越发强烈,陆博哲走的是“文如其人”的本色作家之路。他的散文,少的是“深思熟虑”的精巧构思,多的是“混沌初开”的恣肆汪洋,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p><p class="ql-block"> 有两篇万字长文《二年如歌》和《我与“叛逆”的儿子》是我们不应忽略的“陆式奇文”。在《二年如歌》中,作者为我们讲述的是“商校85届物价班”的集体记忆。他所展示的是一个群体的塑像,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的岁月里,一群满怀“激情与梦想”的年轻人,在一个物质环境并不理想的校园里,却把他的精神世界进行了酣畅淋漓的展示,唱歌、跳舞、办校报,或喜或悲,或哭或笑,那是一个“因表达了自己而获自由”的年代,那是一个寻找人格与尊严的年代——20世纪80年代!</p><p class="ql-block"> “时间像一头野驴,它在前面拼命地跑,人们在后面没命地追,结果它跑得无影无踪,人们却筋疲力尽,不知不觉。”这是陆博哲在《我与“叛逆”的儿子》中,为我们概括的自九十年代以来的“快节奏”生活感受。十年又十年,一代生存背景迥然不同人“猛然”长大,一对“父与子”纠缠与被纠缠、折磨与被折磨,成了又一个时代的缩影。陆博哲讲述了他与“超级网迷”的儿子所进行的“代沟”之争。这是一篇陆博哲文学写作“陆氏里程碑”的代表作,一篇能走得更远的“大散文”。</p><p class="ql-block"> 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基于如下几点理由:其一,此文的文本整体浑然一体,内容与行文具有块状而有棱角的“粗粝之美”,一条父与子爱恨交织的情感主线潜隐在文字的背后,爱时情真意切,痛时心如刀绞,恨时似万箭穿心。其二,此文不囿于一己爱恨,放任儿子“叛逆”之时,不忘反思自己:“我们忽略了小学是培养良好学习习惯的重要阶段”;不忘揭示中国家庭和学校教育的弊端:“我是看透了,在中国,不管是哪个家庭,无论什么人,只要是儿子,都希望成龙,如若是姑娘,都期盼化凤,青龙直上,彩凤腾起,整得祖坟冒出青烟,折腾得教育界乌烟瘴气,不再是一片净土。”其三,此文多有象外之象,弦外之音。在父与子的化干戈为玉帛之后,望着弘一法师陵塔上“悲欣交集”的四个大字,作者领悟了生命的另一层玄机:“世间万物,悲痛和欣悦是交织的,没有绝对的悲痛和不悦,也没有绝对的欣悦和快乐,她们是可以转化的,我们要善于在不悦中,看到希望,看到光明,同时,也要善于在欣悦中,意识到潜在的问题,时刻保持警醒,保持冷静,保持低调……保持一颗平常心。”虽是平凡之语,但却到达了“见山不是山”的第三重境界。如此观之,陆博哲的散文功力,已达“坐看云起时”的笃定与释然。</p> <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古人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在乡情、友情、亲情等情感的“以笔写心”的过程中,陆博哲并不满足于自己取得的写作实绩,他的笔触伸向了文脉深远的家园朝阳,并创造出了一批产生了一定影响的“地域文化散文”。陆博哲已是一个找到了“文学之根”的写作者,他的“枝繁叶茂”也是指日可待的事。</p><p class="ql-block"> 让我们共同期盼吧,为陆博哲的写作,为我们共同挚爱的文学。</p><p class="ql-block"> (2009年3月18日晨于秋水书屋)</p><p class="ql-block"> 秦朝晖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朝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朝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朝阳市龙翔书院院长。出版文学评论集《手稿消逝的年代》《守望与诉说》,其中 《守望与诉说》获第八届辽宁文学奖。</p><p class="ql-block"> 本评论收入在秦朝晖评论集《守望与诉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