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z的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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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潮汕，最忆潮州粥

　　春节期间，和几位要好的朋友一起去了一趟潮汕。尽管旅游公司的那位美女客服指着天，对着地拍着胸脯跟我们信誓旦旦:旅行社此次给我们安排的是私享品质游，但是，几天走下来，除了没有去过任何购物店之外，感觉应该和其他旅游团的行程大同小异。好在潮汕的底色足够浓烈，无论是优美如画的风景，还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都以其独特的魅力，让我们一行流连忘返，潮汕——是一个不会让你感觉失望，同时，也是一个一生中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

人生的体验大致可分为两种，一是以目为镜，把山川的壮丽，市井的喧嚣摄入心灵的瞳孔；二是以舌为舟，在酸甜苦辣咸汇成的世间百味之海中畅游，每一次味蕾的触动，都是一种惊喜的邂逅。当初春的暮色漫过广济门的城楼，这两种情致便在潮州的夜色里悄然相拥。入夜的潮州，像一卷被油墨洇湿的生宣，街巷的轮廓在暖黄的灯火中虚化。根据当地导游的推荐，按照导航的指引，从宾馆步行20分钟，终于找到叫做“吴记富苑”的这家当地有名的粥店。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声名如此显赫的粥店，竟然低调的隐身在一条并不起眼的后街陋巷，原来最地道的潮州味，竟然藏在市井的褶皱里。

“六十六号”，在苦苦等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后，耳畔终于传来服务员叫我们号头的声音。那一刻，早已站成雕塑的众人，犹如囚徒遇到大赦。此时的大厅依旧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拖着已经僵硬的双腿，踉跄着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尽管肠胃发出雷鸣般的抗议，但是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上那不菲的价格，犹如刀锋划过视网膜，冰冷的阿拉伯数字让众人感受到比室外气温还低的寒意，最终饥不择食的生理需求还是让位给了货币主导的经济价值，经过民主协商，群策群力，一份性价比堪称黄金分割的晚餐菜单终于完成。在潮州吃粥，讲究的不是果腹充饥，而是一种味觉上的修行，让你从至简处品至繁，一碗白粥如何撑起天下食客们舌尖上的乾坤？全部玄机就藏在那严苛的烹煮过程，潮州粥讲究的三分水意，七分米魂。熬粥犹如炼丹，米粒要在水火之中历尽三翻九滚，方能修成清而不寡，浓而不浊的人间至味。其次，潮州粥种类繁多，五花八门。海鲜熬的，青菜做的，四时风物皆可入馔。看潮州粥谱就像看万花筒一般，让你眼花缭乱，难以取舍。"服务员，请帮我们快点上菜"。此起彼伏的催促声中，一位二十来岁，模样清秀的年轻服务员推着的餐车终于停在了我们的餐桌旁。刹那间，荤素搭配，色味俱佳各种菜肴，水墨画般的在餐桌上铺开，尤其是被称做“本店招牌菜”的🪿脖，十几双饥渴的目光瞬间将其锁定。杯盘相撞的脆响、汤汁迸溅的淅沥、喉结滚动的吞咽，谱写出一首原始而暴烈的进食交响曲。转瞬间，所有餐盘便如退潮后的沙滩一般洁净，残存的芡汁在灯光下折射出的微光，目睹了一群平日里装模作样的衣冠翘楚被饥饿撕去伪装，露出饕餮本色的全部过程。

“服务员，给我们再来几碗稀饭”。“好的”，余光扫过桌上光可鉴人的杯盘，服务员眼角漾起涟漪。这场面对她来说已司空见惯。不一会，服务员除按我们的要求，端上了稀饭，还另外增加了两盘海鲜两碟蔬菜。“服务员是不是上错了？”“没有上错，这个是邻桌的一位先生特地打招呼送给你们的”。看着邻桌那些素不相识的面孔，大家一脸困惑。为了弄清原委，同行的一位美女老总自告奋勇单刀赴会的去邻桌讨说法。几分钟后，女老总回来，一同来的还有邻桌赠菜的那位男士。据这位男士解释说，他是江苏张家港人，年轻时，曾在苏北谋生。辗转多地，现在潮州经商，如今事业有成，刚才听到我们和服务员说话的声音是熟悉的苏北口音，不由想起当初创业时那段艰难的时光，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所以，就在服务员经过他们桌子的时候，悄悄的让服务员给我们送了几碟菜肴。了解事情的真相后，桌上意见分为两派，一方认为，对方此举完全出于善意，如果一味拒绝，不但辜负了对方情谊，显得不近人情，而且，造成浪费。另外一方则认为，对方与我们素昧平生，我等堂堂七尺男儿，老当益壮，穷则益坚，君子固穷，不坠青云之志，不食嗟来之食。一番各抒己见后，达成共识，委派此行的召集人，代表我们大家到邻桌敬酒一杯，以感谢对方的盛情和美意，同时，诚恳而坚决的告诉对方，刚才增加的几个菜肴，由我们自己买单。

回到宾馆已近子夜。在异乡的床榻上，忽然读懂了潮州人为什么把粥称做“糜”，一个古意盎然的字。看似简单朴实的一瓢一饮，一箪一食却反映出潮州人的智慧与情怀。离人灯下笺，游子襟上泪，得意时的春风马蹄，失意时的寒江孤影。携着千年炊烟，在米和水的纠缠中，在时光里互为注解，半碗人间烟火，半碗浮世清欢，半梦半醒间，广济桥十八梭船满载星辉，与昌黎先生对坐桥头，共舀一瓯韩江月，且将羁旅愁肠，尽付这碗温润千年的时光。“忆潮汕，最忆潮州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