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4、地方部队的岁月</b></p> <p class="ql-block"> 北京-凭祥5/6次特快数小时后,从黎塘到达湘桂线的冷水滩站,已是深夜二点左右。那时127师负责这条铁路的军管,车上有带着军管袖标的军人到父亲的包厢交谈。到站后走出站台到铁路行车公寓休息,整洁的房间,放着几张床,窗外时时传来火车汽笛声。天亮后军分区几名干部带着台苏制嘎斯卡车来接。有位戴眼镜的干部(后干部科朱科长),扎着腰带挂着露出红布和枪管的枪套,枪是勃朗宁撸子(野战军见不到的枪),印象深刻的至今还能浮现。全家的家当2.5T苏制嘎斯卡车未占一半,另一半是我们和分区干部。</p><p class="ql-block">冷水滩到零陵县城(专区党政军所在地)要过潇水(江),要轮渡过江。到渡口人还要下车登船,从冷水滩到零陵军分区有30多公里的路。</p><p class="ql-block">零陵县城里的军分区大院依山而建,进大门60多米就是上山的台阶,分几段台阶上山。每段到一块平地,有依山势建有宿舍、办公楼。经三段台阶才到山上的家,再上一段就是山顶大礼堂和球场。车只能到进大门的平地,分区机关干部战士把全家的家当一次抬到山上的家中。</p> 1968年湖南的早春如往常一样潮湿寒冷,分区院里墙上还残留着打倒xxx的标语墨迹。高处可看到一墙之隔的地委大院,更是铺天盖地打倒xxx标语,时时传来高音喇叭的喧嚣。父亲在114师的警卫员小杨叔叔一直跟着我们,在分区安好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零陵返回贵县。那时刚到陌生地的我们,难舍难分眼中湿润的与小杨叔叔再见。<div>警卫员杨国宙叔叔,大概是65年入伍。入伍前是小学民办老师,父亲称他是教员。他称父亲“副师长同志”(按条令) ,称家属“李同志”(在分区称大姐) 。他提干后调到55军政治部任干事,80年代转业到郑州省委组织部。转业前来信说,得知转业回郑州的家,全家高兴的喜如雀跃。80年代路过郑州去看他,家属在省邮电局,刚转业的他,家在邮电局的住宅区,见面还是叫小杨叔叔。</div> 父亲从广西的野战军来到地方部队的军分区。老爷子晚年说过,自己一个人直接过去,没人去宣布,没人介绍情况。那时零陵军、地都因冲击而乱。零陵军分区改组,当时还是临时党委。湘南早春阴雨绵绵,丝丝寒意迎面扑来,夹裹着陌生的地方政治生态和缤纷乱局。<br>父亲从此开启,1962年重建零陵军分区(1952年曾撤消)的第二任司令员,以及九年肩挑党政军主政一方的岁月。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 <b>1) 特殊时期在古城-零陵</b></p><p class="ql-block"> 零陵,夏代前就存在的古地名,三国演义中就有零陵城的描述。中华民族初祖之一的舜帝,《史记》称“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江南九疑在零陵南边的宁远域内,故称地名零陵(舜陵)。</p> 零陵(古代也称过永州,一地两名)还因柳宗元和他那“永州之野产异蛇” 的词句而闻名。零陵城傍着潇水(江) ,古代是交通要道。 古代就是零陵(永州)府(相当于专区、地级市)。至今保留许多古迹,历史的沉淀厚重。解放初曾设零陵专区。衡宝战役后,49军162师师直一部及486团组建零陵军分区,1952年零陵专区及军分区撤消。1962年重设零陵专区,零陵地委、专署、军分区,下辖湘南八县(零陵、东安、道县、宁远、江永、江华、蓝山、新田)300万左右人口,68年零陵专区更名为零陵地区。 <p class="ql-block"> 文革之初湖南省军区支左遇到不测风云。67年上半年执行中央2月批示,对个别群众组织采取专政措施,省军区各级都参与执行。8月中央文革否定批示,各地又为群众组织公开平反。部分省军区及各级干部被追责、批斗、调离。湖南省军区改组,成立以47军军长黎原为主任的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47军领导湖南支左,127师当时由47军代管,也进入湖南株洲支左(68年重组43军后归建撤出)。广州军区从野战军和各地陆续调入或交流一批干部到省军区各级,用于承担繁重的支左及稳定局势任务,这也是父亲突然调湖南的原因之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 <b> (1) 前任</b></p><p class="ql-block"> 62年重建零陵军分区的领导老资格的多。父亲的前任大校司令员强全义,陕北红军。1933年参加红军的老红军(三级八一勋章授予1935年9月30日前参加陕北红军和红军第25军的连以下人员) 。上校副司令员张少清(63年-70年任), 34年参加红二、六军团的老红军(1936年9月30日第二方面军和第四方面军结束长征) 。</p> <p class="ql-block"> 强全义司令员(1962年-1968年3月任)是1962年重建零陵军分区的首任司令员。1913年11月出生,陕北红军,参加过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的多次战役,负过4次重伤。1955年授予上校军衔,1960年晋升大校军衔(52年副师级,行政九或十级)获三级八一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曾任教导员、营长、团参谋长、副团长、团长、师参谋长、军分区副司令员、司令员。长沙省军区杜家园干休所副军职离职休养。</p> 68年到零陵,强司令员已到长沙,家稍后搬往长沙。我们曾暂住他家楼上几周。那时楼下门厅及外墙还有打倒强XX,打倒朱×(朱奎1965年-1968年3月零陵军分区政委,后调任益阳分区政委)的标语。父亲到任后到长沙开会常去看强司令员,交流军分区的情况,一直保持对前任的尊重和联系。直到15年后到长沙居住,来往更多。那年强司令员要找时任长沙市公安局长(70年代末的零陵地区公安处长)。老爷子欣然陪同,和他一起爬楼梯上到住六楼的局长家。老爷子说,强司令岁数大,爬上六楼真不容易。<br>有人说,如何对待前任,是为官品德的试金石。 <p class="ql-block"> <b>(2) 特殊时期的使命</b></p><p class="ql-block"> 文革初期,部队三支两军(支左:支持被称为左派的群众,支工,支农;军管:对地区和单位军事管制,军训:对学生进行军事训练)是军队的主要任务。68年经支左风波后的湖南省军区及驻军将星闪耀,曾经的作战部队主官云集。</p> <p class="ql-block">湖南省革命委员会首任主任,47军长黎原(64少将) ;省军区司令龙书金(55少将独臂将军,曾任128师师长、渡海作战时43军副军长、后任新疆军区司令员) ;接龙书金的省军区司令员杨大易(55少将抗美援朝万岁军38军112师长、由桂林步校校长调任) ;徐芳春副司令员(带43军渡海先锋营作战的128师团长、总参作战部副部长、后桂林步校校长) ;张立宪政委(59年在海南由海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接任127师政委、广州军区工程兵政治部主任)等等。</p> <p class="ql-block"> <b>黎原军长</b></p><p class="ql-block"> 父亲任127师参谋长,是时任广州军区副参谋长的黎原到127师(军区直辖)与他谈的话,那时就熟悉。黎原任47军军长,47军曾暂代管127师。68年初父亲到零陵,零陵支左办还有47军的干部。那时黎原军长负责湖南各部队的三支两军。70年47军调防陕西,黎军长坚决回部队,离开湖南。后任兰州军区副司令,基建工程兵第一副司令/副主任。那个时期的黎军长,在湖南军界、政界威望颇高,造反派称:黎军座。</p> 47军走时还留下一批没随部队走的支左干部,包括军副政委李振军(省委副书记)。零陵东安有个总参三部的基地,黎军长去兰州后还来零陵看望在那当兵的小孩。父亲回忆他到零陵时,足登兰色回力球鞋。从深圳移交二万基建工程兵转业后,到零陵说移交的困难和秩事。回忆中的黎军长,清醒、直率、有个性。老爷子晚年常提及黎军长,在127师结识,又在湖南经历文革初期三支两军的风凤雨雨。 <p class="ql-block"> <b> 张立宪政委</b></p><p class="ql-block"> 张政委59年在海南,接单印章政委{升任海南军区政治部主任}任127师师政委(60年大校),后随移防到粤北新江。老爷子说,张政委夫人50年代的广州铁路局客运段党委书记,也是抗战的老资格。那时从新江乘火车去广州开会,打个招呼上车安排软卧很方便。以后张政委调任广州军区工程兵政治部主任。</p> <p class="ql-block"> 文革初在军委文革小组办公室的张立宪,赴山东省“支左”。保护当时中共山东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受到中央的称赞。68年张立宪任湖南省军区政委。在湖南文革初期“支左”时,他克服多种阻力,力主解放领导干部华国锋,支持他出来工作,此乃重大功绩。</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前左起华国锋、邓有志、张本林(父亲)(1970年湖南省</span>第<span style="font-size: 14px;">三次党代会)</span></h5> 1970年11月中共湖南省第三次代表大会,张立宪任湖南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省军区第二政治委员、湖南省委书记(当时设第一书记)。1977年在党的十一大上当选中央委员,是对他在湖南特殊时期作出重大贡献的肯定。 <p class="ql-block"> 张政委(1919—1986),早年在西安中学读书时参加学生运动。37年入延安抗大学习,后任抗大大队政治干事。抗战胜利后,在东北曾任四野后勤部组织部部长。解放后曾任海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59年任127师政委时,父亲任炮兵副师长。68年父亲到湖南零陵军分区,任地委书记。张政委任湖南省委书记和省军区政委,经湖南文革的风风雨雨,兼地方领导稳定一方社会10余年。</p> 记得1982年,笔者正好在家。张政委到五里牌干休所28栋西的家中看刚离休入所的父亲。陕北口音,头脑清醒,说话言简意该。走后老爷子说,张政委不容易,心里不痛快…。1986年张政委在长沙因病去世。<div><br>三支两军后仍在地方担任主要领导的军人父辈,犹如承担过一次特殊的使命,经历过一场特殊的战争。为党和军队承担着特殊责任,有着一种特殊的感受,历史不会忘记他们!</div>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 特殊使命在零陵</b></p><p class="ql-block"> 父亲1968.09.15╴1977.04任零陵军分区司令员/零陵地区革命委员会主任/党的核心小组组长、中共零陵地委(第一)书记(1971.05.24重建的首届起);1968.03╴1981.07 任零陵军分区司令员/党委书记。</p> <h5 style="text-align:center;">首届零陵地区革命委员会(1970年于原零陵专署院内)</h5><h3> 二排右起王立三新田县革委会主任/人武部政委(后军分区副政委)、张其生政工副组长(文革前江华县委书记、后革委会副主任)、徐俊熙副主任(零陵县革委主任/人武部政委、军分区副政委/地委常委)、李超伦副主任 (军分区副司令员/地委常委) 、迟志远副主任 (军分区政委/地委副书记)、张本林主任(父亲 军分区司令员/地委书记) 、周继舜副主任(原益阳地委书记、地委副书记) 、纪照清副主任(地委副书记、后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纪明堂政工组长 (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地委常委)、孟范连副主任(军分区副司令员) 、何子英副主任(军分区副政委),三排左8田庆兰生产指挥组长(军分区后勤部长)、左9张振汉生产指挥副组长(后革委副主任),四排右1张发办事组长(军分区副参谋长)、右2杨玉人保组长(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其余不详。</h3> <p class="ql-block"> 地区革命委员会是党政合一,人员很少,二排的革委会常委大多数是军分区的军人。在那时期,地方干部大多被打倒,军队出面恢复秩序和社会管理。父亲从此开始特殊时期的特殊的使命。如果不是文革,也许父亲会在野战军从带兵的师长走向将军;也许会在地方部队到服役年限,以老资格悠闲的离职休养;没想到会任地方大吏,且党政军一肩挑九年之久。</p> <p class="ql-block"> 那个时期三支两军是军分区的主要任务,努力结束因文革纷乱的无政府乱象,恢复正常社会秩序。父亲在部队时,担任过连指导员、营教导员。从任营长起一直担任军事主官,任过团、师军事主官。特殊时期承担特殊使命,担任主政一方稳定社会的地方大吏。那年代如当年的根据地,地方都实行一元化领导。父亲党政军(地委书记/地革委主任/军分区司令员)一肩挑九年之久,也许军事指挥也是系统集成,从政也是党务、政务的多系统集成。</p> <p class="ql-block"> <b> (3) “抢枪”和戒严</b></p><p class="ql-block">文革初期各地基本都发生过群众组织抢夺地方军械库武器的事。68年之前的零陵已经发生过抢军械库的事。68年秋的一天清晨,”啪” 的一声枪响,打破小城的平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张本林司令员(左1)江永人武部曾广生政委(左2)在江永调研(1969.12)</span></p> 军分区对面的零陵县武装部传来阵阵鼓噪声。分区大门对面就是县武装部的大门,隔着街道门对门。军械库在武装部的最深处,只见有些人从大门冲入,有些人从后面围墙翻入。那声枪响,据说是哨兵报警对空开的枪。一会就看到有人扛着军械库的枪支从门口走出。第一声枪响后,军分区大院的广播喇叭立刻长时间反复播放集合号,空中响彻的集合号声顿时令大院紧张,犹如战争来临的集合。号声也威慑着门外的抢枪人,那号声印象深刻到今日还能在脑海里回响。外面也很快传来零星的枪声。那是抢枪者对空开的枪。 那时军分区大院除了机关干部、警通排,在山顶的大礼堂驻有独立营(原专区武装警察公安大队) 的一个连队。礼堂边上就有三栋全是架空防潮地板的平房,那是军分区的军械库。县武装部仅有独立连(原公安中队),还要驻守看守所。造反派抢枪,部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更不能开枪,其实很难阻止。 <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武装部军械库里都是民兵的杂牌武器,一些旧枪,几乎没有弹药。那时的军分区独立营(原公安大队)还是苏式步骑枪、转盘机枪、50和54式冲锋枪等。民兵武器还是三八大盖、马枪、驳克枪、捷克机枪等等。军分区机关干部的配枪有勃朗宁橹子、加拿大橹子等九成新的杂牌枪。</p> 从造反派抢武装部的枪那天起,父亲连续两天中午、晚上都不回家,都在作战值班室。分区山顶礼堂边的军械库有这些杂牌武器的弹药。担心造反派抢军分区军械库,那里有弹药和枪支,军分区干部战士都在待命。后来不知怎么地,据说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山顶围墙外活动,也许造反派不知情一直也没再动作。 军械科给父亲配支全新的小号M1910勃朗宁花口橹子,长约15cm比手掌略大,没有准星,瞄准线是一条花纹浅槽,烤蓝的枪身精致小巧。子弹稍大于比赛用小口径步枪弹,配两盒子弹共50发。每年军械科长来验枪,就在山坡对着土堆试枪,枪声就如小口径比赛步枪。 <p class="ql-block">几个月后全国发布收缴武器的命令。有个周日,天下着大雨,小城宣布戒严,收缴武器。各路口有全副武装的军人和带着红袖章的民兵把守,时而有载着军人的卡车驰过。上午在军分区进门的平地上,陆续有军人押着装着收缴的武器的卡车从外驰入,卸下枪支和各种刀具。都是杂牌枪械,破旧的占多数,估计不少是在武装部抢的。还有不少刀具和自制的长矛,有几把带刀鞘的三八大盖枪剌刀,算是好点的制式刀具。<br></p> <p class="ql-block"> 军分区进大门左侧家属楼一楼的走廊,是收缴武器的临时接收办。上午父亲到这,只见外面没穿雨衣的全副武装战士,大雨下淋的透湿。父亲问:独立营几连的,为什么不穿雨衣?答:二连的,连长说都不要穿。又问边上连里的干部:每人都有雨衣吗?答:每个班有几件站岗用。父亲听后不语。为了军威齐整,独立营的干部战士都不穿雨衣,还好天气不凉。这样的部队能说什么呢?装备着抗美援朝时苏式武器的地方部队,军纪严谨、军容威威、军魂依旧。</p> <p class="ql-block"> <b>(4) 黄锦芳叔叔</b></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时期,有许多事,现在看是很奇葩。</p><p class="ql-block"> 黄锦芳,文革前空军某师宣传科副科长,零陵黄田埔人,建国前在外读书入伍参加革命。文革家乡清理阶级队伍,因家庭成分高,被要求回乡参加文革。结果认为是混入革命队伍,扣在乡里,要部队来人处理。后部队来人竞同意结论,并将其开除党籍、军籍。结果部队也回不去,原两地分居的家在杭州,家也回不去。</p> 他在家乡被关在牛栏批斗,走投无路找到”支左办”(军队支左办公室,革命委员会成立前仅存的政府机构)。父亲在支左办得知此事,先送他到看守所保护起来,在看守所作杂役(临时看守所,就在上学的零陵三中山坡上)。告诉村里的人,人交支左办处理。黄叔叔后来说,那时侯没吃没穿,农村是不讲政策,随意打骂人。幸亏你爸爸把我送到看守所,在命在旦夕时,得以生存和温饱。 <p class="ql-block"> 后来听范宗富叔叔(支左办干事,后益阳分区副政委)说,支左办调查清楚后,同时上报总政、空军和空军某师,请予其落实政策。黄叔叔才离开零陵回到原部队,又在原部队住招待所等待漫长的落实政策过程。他说,文革的磨难让他错过了空军大发展的机遇,那时空军不断新增装备,不断增加空军师、团。黄叔叔文化程度较高,文革前师的宣传科副科长,在空军部队的前程本应很好。几年后落实政策不久就转业到杭州司法局任副局长。</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见到黄叔叔,还是1985年他转业到杭州市司法局任副局长的时侯,那时他还在浙江大学读函授法律本科。那个年代能转业到杭州市任实职局级于部,也是不易的。黄叔叔离休后,有次去杭州出差,还去看过他,专程带我去看西湖边市政府小区分给他的住房。“要动员你爸爸来杭州在这住段时间”,带着零陵话尾音的普通话,“不是你爸爸,我们全家不知成什么样子”,感恩之情溢于言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黄叔叔夫妇在美国与女儿全家</span></p> 黄叔叔离开零陵去落实政策后,从与父亲通第一封信起,一直保持联系。他离休后,在市政府西湖边上的小区,分到一套一楼的三居室。装修好一直未住,他多次想请父亲到杭州西湖边的这套房住一段时间。还专程来长沙当面邀请,父亲还是没有去。老爷子后来说:办这些事都是职责所在,不能接受人家如此接待。我们部队师的宣传科长受如此大难,能不管吗?后来黄叔叔的大女儿浙大激光专业毕业留学美国读硕士、博士,并在美国工作和成家。黄叔叔全家常去美国生活一段时间,全家幸福美满。2016年黄叔叔在杭州走了…。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2002年黄叔叔(右)专程到长沙看望父亲(80岁)和母亲</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font-size: 14px;"><br></span></p> <p class="ql-block"> <b> (5) 军人父辈在零陵</b></p><p class="ql-block"> 文革初期的零陵军分区,也因乱重组,父亲到任时分区还是临时党委。因三支两军,69年初起从各地陆续调来不少军分区领导。迟志远政委、李超伦副司令、何子英副政委来至广州军区机关;从文革撤销的南京军事学院调来的杨国栋副司令员(分区党委副书记);还有从省军区系统调来的等等。他们多是12、13级抗战初期入伍的老八路,55年授少校以上军衔的开国校官。当年他们都是50岁以下,是从战火中走出年富力强的高级军官群体,军中之栋梁。</p> <p class="ql-block">回想当年所见所闻军人父辈们的举止言谈、处事风格。光明磊落、清风两袖、豪爽侠义、平易近人、遇事坚决果断。特有的性格、特有的威望和魅力。其音容笑貌如今还印刻在脑海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他们除在零陵三支两军外,还有抽调到外地任军事管制的军代表。发小文兵、文尖的父亲崔平顺军分区政治部主任。派到衡阳铁路分局任军管组军代表,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实施军事管制稳定铁路。崔叔叔夫人庄阿姨,重庆入伍,50年代转业。热心肠的阿姨,后在铁路分局电务段党办。71年到过崔叔叔在铁路分局的家,衡阳苗圃,铁路分局办公楼不远,坡下的那栋专家宿舍的平房。军管结束后崔叔叔留在衡阳军分区任副政委,后在湖南省军区衡阳干休所离休。</p><p class="ql-block">发小范小奕的父亲范振超军分区政治部主任,零陵到任不足一年,受命到北京文化部中国京剧二团任军管军代表,范叔叔夫人苏阿姨也举家到北京。中国京剧团是文化革命的样板团,敏感的是非之地。军管结束,到1976年范叔叔毅然离开京剧二团,回部队任零陵军分区副政委(党委常委)。80年代全家回东北的军队干休所离职休养。</p><p class="ql-block">发小仰共的父亲任继胜副政委。父亲1965年在144师,到广西北流参加”四清” 社教(社会主义教育)时,就认识当时也在北流社教的任叔叔(时任广后20分部政治部主任) ,四年后与任叔叔在零陵再相遇。1969年底任军分区副政委不久的任叔叔,又受命到中央广播事业局军管,在中央广播电台下属的中央电视台(当时称北京电视台)任军管组组长(台长)。</p><p class="ql-block">1973年军管结束拟回部队任湖南黔阳军分区政委。中央广播事业局留下他,后转业任电视台台长,成为中央电视台任职8年的“军人台长”。那些年中美外交基辛格、尼克松访华,中央广播电台新闻稿里的中方人员常出现“还有任继胜…”。那时期面对中美外交、总理、主席逝世,天安门4.5运动,粉碎四人帮…等等国内外重大历史事件、重大历史转折,错综复杂的政治局面。处于风口浪尖的电视台,军人出身的台长,从容应对,多么不易。</p> <p class="ql-block">1978年任叔叔担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副台长,82年离休。离休后开启艺术生涯,在书法、绘画上颇有造诣,著有《任继胜画集》等著作,不少作品在国内外参展获金银铜奖。从军人到中央电视台台长,再到儒雅的书画家。</p> 任叔叔,身材高挑,谈吐儒雅、风趣。是很有政治、文化底蕴的政委。其实任叔叔入伍时也是高小文化,在军旅生涯中自学和修养。在零陵时,他家里有几大箱子的书。任叔叔家的三个孩子的取名,歌清、仰共、乐时,就很有独特文蕴。老爷子说:任副政委讲,组织了解我,我不了解组织。这边搬家的箱子都没全打开,就又要调动搬家,有些包装箱子都不拆了。几年里任副政委从广西调湖南郴州、到零陵,又到北京。那个时期任叔叔在大院里很有传奇色彩。老爷子晚年还说,任副政委如留在部队,会是很有水平的政委。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零陵专区“三支两军”,从地区革命委员会的筹备到革委会的成立;从地革委会党的核心小组到中共地委的重建,从地革委党的核心小组长到地委书记。从乱到治,从稳定局势到社会正常发展。从部队带兵到地方从政,那代军人父辈依然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工作中学会工作。父亲在军人主政及党政军一元化的特殊历史时期肩挑党政军九年。在当地威信和威望较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湖南部队“三支两军”中有足够的知名度。</p> 那时熟悉的人说,你爸大会作报告生动,互动,引人入胜,会场无人磕睡。有次给教育口的老师作报告,上台站着说开场白:老师上课都是站着讲课,很辛苦,今天我也体验一下,站着讲…台下掌声。个把小时后,“请司令员坐下”台下鼓掌,直到坐下掌声才停,会场很热烈。这是中学的班主任老师,后来跟我说的,他在现场参会,参会的老师们很感动,报告结束后的掌声热烈。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地委时,地委派的林秘书,一直与父亲保持联系。多次说:那时家里(在农村)困难,你爸爸到我家看过后,回去就送我一叠全国通用粮票(部队才有全国粮票),那时粮食不够吃呀。</p> 有几年中学的学生也在学校挖防空洞。父亲从地委骑着自行车到学校,看学校挖的防空洞有没有被复支撑。很担心挖防空洞的学生出事,很快学生挖防空洞就停止了。这是事后教导主任老师说的,算是骑车微服私访吧。<br> 那个年代的县委书记,是戴着斗笠骑着自行车下乡。73年初参加枝柳线铁路建设,在叙浦县农村,看到披蓑衣戴斗笠,卷起裤腿,推着自行车在雨中的县委书记。那时县委书记都还是建国前参加革命的。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父亲在零陵地区大会上讲话(1970)</span></p> <b>(6) “批林批孔” “反击右倾翻案风” 云翻雨覆</b><br>1973年“三支两军”结束。除少数恢复的地方机构需要的军队干部,留在地方外,其余“三支两军”人员都分期分批回部队。 <p class="ql-block">当时湖南省委的主要领导(后中央主要领导)力主留下零陵和株洲两地任一把手的军队干部。父亲被留下继续任零陵地委书记肩挑党、政、军。株洲市武装部高继唐政委也留下任市委书记肩挑党、政、军。在零陵还有地委副书记兼零陵县委书记的军分区副政委徐俊熙,肩挑零陵县党、政、军,以及少数任局办领导的军队干部。</p> <p class="ql-block"> 74年“批林批孔”运动风云翻滚。省报发表由造反派头面人物署名的文章:一论、二论、三论“造反有理”。文革余波重起,有人开始围攻省、地委主要领导。零陵军分区和地委大院大门外围墙,贴满大字报。先是“揭盖子”再是“炮轰”“万炮齐轰” 。父亲首当其冲,大会揭批,在地委办公室被围。有地方干部接受文革初期的教训,也站出来“亮相”贴大字报,局面混乱、错综复杂。父亲以军人风骨不卑不亢,直面风云。不久全国开始小平的“整顿”,贯彻中央铁路整顿的九号文件及“田心经验”(没想若干年后笔者大学毕业到田心的中车株机工作二十余年)。局势重新稳定,社会安定走向正轨。</p> <p class="ql-block"> 在地方工作的军人父辈,经历政治风雨,在运动中学会工作和斗争。76年再起“反击右倾翻案风”。不开跨行业的大会,主要领导下县调研,在县里开地委常委会等等。父亲带分区的干事去县里调研,回零陵也秘而不宣。下乡的地委小车隐停在军分区院里。有时书记碰头会就在家里开。帮派分子找不到领导,没有闹事的平台。父亲说,地委犹如转入地下。那些人群众不支持,就闹不起来。</p> 省委召开地委书记会,零陵地委书面提交书记(那时设第一书记,父亲任第一书记) 签名的几点建议,呈报省委。其中重要的建议是省委领导不要轻易检讨,层层检讨势必带来局面的混乱,不开全省范围大会等等。引起与会的各地委书记共鸣,那时的军人父辈应对地方社会乱局,已开始得心应手。 <p class="ql-block"> 父亲任地委/地革委会主要领导,是那些期间历届省委委员。与当时的许多地委书记相互熟识、心心相通。刘夫生(湘潭地委书记,后省人大主任)、董志文(岳阳地委书记)、王润民(郴州地委书记)、刘质毅(衡阳市委书记)…等。父亲回部队后,笔者还巧遇已任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的董志文来零陵,专程由地委常委/宣传部长魏凡陪同到家中看望父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1976年(三支两军后)的地区革委会全体委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4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二排:革委会主任/军分区司令员张本林(父亲左7)、革委会副主任高臣唐(左8后地区行暑专员)、革委会副主任熊清泉(左10后省委书记)、革委会秘书长龙禹贤(左5后省政协副主席)其余不详</span></p> 那年“反击右倾翻案风”跟父亲路过衡阳,此时社会上开始有些混乱,各地开始炮轰领导干部。在衡阳市接待处休息,问负责人:刘书记在这吗?低声答:在。一会儿市委书记刘质毅笑着过来跟父亲交谈好一会。 90年代初笔者任中车株机总组装分厂技术副厂长,陪刘质毅、高继唐(曾在株洲任七年军人市委书记)等三位老市委书记参观电力机车落车。送他们走时报上父亲名字,刘书记恍然大悟的看着高继唐对我说,你怎么在这?这些当年的地(市)委书记是那个时期各地的标志性人物,如今他们都已远去…留下久久的怀念。 <h1> <b> (7) 回归军旅</b></h1><p class="ql-block"> 1977年社会稳定,开始结束特殊时期军人在地方从政的历史,军、政分开。很快中央要求地方政权机构的军人脱离军队或归队。父亲亲笔给当时的平化书记(省委书记) 写信,请求辞去地方职务并推荐年轻的地委邓有志副书记接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1977年军分区领导欢送周继舜地委副书记调省建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4px;">王立三副政委(左2)、张本林司令员(父亲左3) 、周继舜地委副书记(左4、后省顾委常委) 、迟志远政委(左5) 、徐俊熙副政委(左6)其余不详</span></p> 父亲不愿离开从军几十年的部队,不愿意脱去视为生命的军装,自认难以溶入地方政治生态。由于是当年的省委书记(时任中央最高领导)留下的军队干部,经再三要求,平化书记和省委经首肯后才谨慎同意。父亲全身回归军旅生涯,结束从三支两军起到地方从政的生涯。父亲也许没想到地方从政会有九年之久。在那个特殊年代,九年的地区党政军一把手,算不多见。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地委欢送张本林司令员(前左5)回部队合影(1977年5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4px;">邓有志(前左6接任地委书记) 周继舜(前左4地委副书记) 迟志远(前左3军分区政委)高臣唐(前左7地委副书记)张振汉(前左2地委常委) 张其生(二排左3地委常委) 雷天(二排左2地委常委)龙禹贤(二排右2地委秘书长) 其余不详</span></p> <p class="ql-block"> 1969年伟人对湖南省的农业学大寨 “南有新田,北有安乡”很满意。零陵地区下属的新田县在那时赢得伟人“南有新田”的高度赞誉。发小王少午的父亲王立三(下图前左2)是当时新田县武装部政委兼新田县革委会主任,后任零陵军分区副政委,在长沙省军区樟木坝军队离休干部休养所离休。</p> 地委领导欢送徐俊熙(地委副书记兼零陵县委书记、分区副政委)回部队、张其生(地委常委、原江华县委书记)调离零陵地区。父亲和军分区领导欢迎徐叔叔回分区。欢送两位文革前的江华县党、军负责人,现地委的领导调离。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零陵地委/零陵军分区欢送徐俊熙(左7)张其生(左8)1978.12.9</p><p class="ql-block">前排:张本林司令员(左9)、高臣唐地委副书记(左6)、地委常委:雷天(右4) 龙禹贤(左4) ,杨国栋副司令员(右2)、王立三副政委(左2);二排:范振超副政委(右4)、张发地委副秘书长(右8原分区副参谋长转业)其余不详</p> <p class="ql-block"> 徐俊熙:曾任江华县武装部政委、零陵县武装部政委/零陵县委书记/县革委主任,零陵军分区副政委/零陵地委常委、副书记。徐叔叔也是三支两军结束后留下的军人县委书记。曾肩挑零陵县党政军,努力稳定零陵县社会局势,经历过三支两军结束后零陵各次运动风波和“万炮齐轰” 的冲击。</p> 徐叔叔的夫人迟阿姨,东北人,零陵县电影公司经理。记得有个周日,广州军区后勤东安仓库(发小官兵在那当兵)的几名干部战士到零陵想看电影,买不到电影票。其中有与发小官兵相识的干部子弟,在军分区大门值班室打电话找在家的父亲,希望帮忙买电影票。父亲打电话找迟阿姨才为他们买到电影票。徐叔叔回军分区几年后,任军分区顾问。在省军区株洲军队离休干部休养所离休。 90年代徐叔叔到长沙的孩子家短住,父亲曾在那与他相见。一楼家门口的走廊,徐叔叔因病已行走不便,坐在藤椅上,看到父亲过来热泪盈眶,站起来双手握着父亲手说,司令员啊,还好吧…这已是分别10多年后的相见。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父亲回部队后去海南军区开会途经桂林(1979年)</span></p> <p class="ql-block">发小海涛说:“伯父一生82年的军旅生涯,在127师(叶挺独立团的前身)立下了战功,创建了一个从松花江战至海南岛的战神形象。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担任零陵地区党政军一把手,把一个边远的湘南古城治理成一个样板”。</p> 零陵古城特殊时期的岁月。父亲这批经过战争洗礼的军人父辈,奉令走出军营竭尽全力稳定局势,维护社会安定。三支两军结束部队撤回, 又受命留地方从政直至文革结束,才终回军旅生涯。如今他们都已远去,历史不会忘记这些在特殊时期、完成特殊使命的军人父辈。特殊时期建立的功绩会载入历史史册。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 <b>2) 在零陵的日子里</b></p><p class="ql-block"> 在零陵,我们走过从部队营房到社会的路,笔者走过小学、中学、知青、大学到工作的路。如今那代军人父辈们留下的记忆久久不忘,永远的思念。</p> 军分区大院是个很有特色的大院。有办公区、家属区、生活区,有卫生科{所}饭堂、招待所、服务社、篮球场、澡堂(那时的家里大多都没有卫生间)等。大门口家属楼以上,全是绿树遮盖。在办公楼二楼外平地可看到潇江水和潇江西岸。依山看水,可称小城里“山坡林中的大院”。 <p class="ql-block"> <b>(1) 军分区大院</b></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零陵军分区大院位于县城中心,临街的院墙围绕着向西的大门。南边围墙外有个小广场,广场东面上几个台阶就是电影院。电影院正对通向江边的街道。电影院的旧址就是如今东山景区的大门。电影院后面沿坡而上就是高山古寺。</p><p class="ql-block">大院北边围墙之隔就是地委大院。地委大院向北是地区公、检、法。军分区大门街道对面是零陵县武装部,武装部西北边围墙之隔是零陵专署大院。专署北边是地区总工会。这条街道两边汇集着零陵地区的党、政、军机关。</p><p class="ql-block">军分区大院依山而建。依山坡分层布置宿舍、办公楼等。山坡下沿街的大门,进门南北两侧是依坡而建的四层家属宿舍楼。宿舍楼长约80米,每家门前是贯通的外走廊,两栋的走廊都对着大门前的上山台阶。南边的四楼西有半层是平台,平台上可看到潇水西岸。两宿舍楼相隔80米左右,进大门60多米就是5米宽的上山分层台阶,第二层台阶地面与二层楼齐平,顶层台阶地面在三层楼与四楼之间。<br></p> <p class="ql-block">顶层台阶的平地是饭堂。饭堂右侧有青石板的上山台阶,通向警通排宿舍。饭堂左侧也有上山的台阶,再上一层的平地,就是两座二层楼的办公楼。办公楼二楼与上一层平地的平齐。再向上的台阶通向山顶平地,那有大礼堂和篮球场。礼堂的东边是围墙环绕的军械库。军械库与后山大院墙外是满山坡的桃树,仓库有大院后门直通后山的公路(如今的零陵楼)</p><h5>办公楼二楼向上及左右的山坡,古樟树遮盖,散落着几栋当年洋教会的砖木结构建筑(据说是美国资产)。分区依山而建的房屋都是青砖青瓦。洋教会的建筑是黑瓦,其室内都是敷设木板。山坡北边有一栋座北朝南的两层半砖木结构教会小楼,室内是架空地板,房间的墙在下面由一个个拱形通风的门洞支撑着(称为狗洞),离地1.7米左右架着地板。门洞支撑架空地板,通风防潮,应对潮湿寒冷的湘南冬春。这个拱形门洞支撑架空地板的两层小楼,居住着包括我家的四家。</h5> <h5>2023年到旧地,教会小楼东端上山的台阶(如图从左至右)还是当年原样,保留着40余年前的印记…</h5> 当年依山坡建的大院里没有汽车路。车只能到大门口或经后山公路到山顶军械库。70年代初汽车路先从后山公路通到山坡中部的北办公楼,以后又从山下大门南边围墙开了机动车的门和路,上坡的汽车路贯通到南办公楼。山顶的大礼堂是50年初建的砖木结构建筑,立柱都是木柱。70年代重建成砖混结构礼堂。从山下的大门到山顶礼堂看场电影,要登许多上山的台阶。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当年零陵军分区和地委大院旧址上的零陵东山景区南区(2023)</span></p> 图中上部绿树遮盖处是军分区旧址。现保留的原地委两栋红砖二层办公楼,一墙之隔的坡上绿树处,从左至右依次是分区招待所和两栋办公楼旧址,左边的坡上招待所东头,就是居住过的拱形门洞架空地板教会小楼旧址。山顶是分区礼堂旧址,右边与现景区武庙交界的绿树处是分区教导队的教会楼旧址,从那向右一直到山下街道,依次是办公楼、宿舍区、食堂、两栋家属楼、军分区大门。<div>90年代零陵地区党政军机关搬到冷水滩,撤地区改为地级永州市。后来以原军分区大院旧址南边围墙外的高山寺为主题,在军分区和地委大院、高山寺的旧址上,建了零陵的东山景区。除保留原地委两栋二层楼的办公楼外,军分区和地委大院的建筑都已拆除。如今原零陵军分区已没有物理上的存在。今日东山景区的高山寺及武庙,重建规模超大,此前的历朝不会有此规模。</div>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 教会楼里的军人父辈</b></p><p class="ql-block"> 零陵(永州)古代的府,因潇水而交通便利。近代西方的传教士也涉足这小城。在军分区大院山坡上,散落着那几栋砖木结构的洋教会房子。据说当年尼克松到访中国,带来美国在华资产清单中有这些房产。</p> 那栋二层半的洋教会小楼,军分区入驻后,简单改成东西两端楼上楼下各一户共四户的分区领导住房。教会楼拱形的门洞就是架空层,室内木地板就架在门洞之上。小楼座北朝南,东西两端有外挂的入户台阶。走上台阶的外挂门亭就是入户门,进入户门是6平方左右的门厅,门厅有上二楼的楼梯。还有一楼四个房间通向门厅的门。每户三居室,居室套内25平方左右,周边放三张单人床,还有不小空间。另6平方左右的小饭厅、6平方左右的储物间,20平方左右的厨房+洗漱间(以后改建成厨房+卫生间),20平方的内阳台。除厨房+洗漱间外全房架空木地板,层高3.2米。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背后是教会楼西端(1976年)</span></p><p></p> <p class="ql-block">教会楼改的住房,有些不实用,这是我们在零陵的家,在那14年。走过小学(68年复课上过半年)、中学、知青、大学、参加工作之路的家。</p> 一楼西胡松政委家。68年刚到零陵时我们的家在一楼东,那是原强司令员家。隔壁一楼西是胡松政委家,胡松政委是老资格,抗战初期入伍,行政11级,55授上校。63年任零陵军分区副政委,68年初任政委(临时党委书记),69年调岳阳军分区。胡政委家东源、东朝两个儿子,是当年军分区院里的大孩子。东源是零陵一中“老三届”高中毕业生。父亲刚到零陵还找他了解零陵红卫兵情况。记得东源那时在家看二战太平洋岛屿战争的书,研究战亡和战伤的比例,至今还有印象。<div>69年东源和我哥一起入伍,后来入学南京工程兵学院,并留校一直在那工作。东朝随后也入伍,也在部队入学。记得在上海读书时,还与在上海实习的东朝相聚,毕业后在厦门军代处作军事代表。未曾见面的东源妹妹,据说初中毕业就入伍上军校。1999年三兄妹同回老干休,称胡家回来三个大校。胡松叔叔80年代初离休和父亲在同个干休所。</div> 二楼西孟范连副司令员家。孟副司令员也是老资格,行政11级。63年在零陵任军分区参谋长,后任益阳军分区副司令,68年回零陵任军分区副司令。孟副司令的夫人和平,和阿姨如同名字般的慈祥。他家儿子发小南昌,文革复课的小学、初中的同学。69年去当兵,后在长沙工程兵学校,并在那转业。<div>孟副司令三支两军时曾主持零陵东风大桥的建设,那桥至今仍是零陵城的标志性建筑。孟副司令离休后著有长篇回忆录,并在此基础上创作30万字的纪实长篇小说《太行儿女》,是罕见的老八路创作小说。孟伯伯70年代末离休,后在省军区衡阳干休所离职休养。<br></div> <p class="ql-block">二楼东迟政委,首届(1971)中共零陵地区委员会副书记/革委会副主任,分区党委副书记。70年代未任广州军区炮兵政治部主任。80年代初离休,与朱江等父亲老战友都在广州省军区白云山干休所离职休养。</p> <p class="ql-block">迟志远政委家,发小鲁沙。69年从广州军区机关调到零陵后一直住这。迟叔叔也是抗战初期在山东参加八路军,55授少校,行政13级,早年在41军参加过著名的塔山阻击战。在战士作家高玉宝所在团(4纵12师35团)任宣传股长时,发现、鼓励和支持高玉宝写书。迟叔叔夫人易阿姨,长沙人,湖南湘雅医学院毕业,曾在地区卫生防疫站工作。鲁沙就取至山东的鲁和长沙的沙。</p> 鲁沙是我初中、高中同校同年级的发小,每天一起去零陵三中(红旗中学) 上学。我们之间约定在家用笛子联系,吹简谱1﹒2是他找我,5﹒6是我找他。如在家听到笛声我们都会到北面窗户伸出头,相互说事。鲁沙72年底高中毕业满18岁去当兵,入伍41军。驻地就是贵县,当年我们所在的144师营房。以后鲁沙提干并参加79战争,战后调到广州警备区武装部。几年后转业在广州。 一楼东杨国栋副司令员家,是我家隔壁邻居。杨副司令员是当年撤销南京军事学院,从那调到零陵。也是老资格,行政12级。标准的山西老八路,55授中校。早年在47军,建国前47军的营长,去过朝鲜抗美援朝。杨叔叔的夫人陈阿姨是湖南湘西人,47军湘西剿匪时跟着部队,去过朝鲜,是47军抗美援朝时的卫生员。在地区邮电局卫生所工作。 杨叔叔刚到零陵有个趣事。杨副司令是山西人,刚来时打电话。拿起电话说:我是杨国栋。接电话的参谋一听,什么” 170(吆拐洞)”(军人1读吆、7读拐、0读洞)。以为是特殊呼号,惊叫170是什么代号。从此杨叔叔在军分区坊间就有“170”的别称。父亲有时见到杨叔叔,也常打趣说,170(吆拐洞)来了。 <p class="ql-block">杨叔叔是分区党委副书记,管着分区大院里的大小事。他最讨厌军人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天冷时有干部战士手抄在裤子口袋,只要杨叔叔看到,肯定一顿训。他带分区机关野营拉练,全程徒步行军,身体力行,大院里干部战士口口相传。</p> <p class="ql-block">我们两家走廊有个门是相通的。杨叔叔家小四丫头跟妹妹是小学、中学同学。两孩子从走廊门一会儿到她家,一会儿到我家。杨叔叔家的保姆老阿姨,从带杨家老大起一直带到小四。后来又带老大、小四的小孩,真是一家亲。父亲有时从走廊过去找杨叔叔,陈阿姨会拿出花生米,两老头竞然以酒代茶。两家不知不觉10余年的隔壁邻居。</p><p class="ql-block">80年代初杨叔叔也离休到长沙,在长沙省军区左家塘干休所离职休养。那年跟着老爷子到左家塘干休所看杨叔叔,打招呼还是170(吆拐洞) 在家吗?…。</p><p class="ql-block">杨叔叔走后,陈阿姨跟着小四,住深圳、广州。记得在深圳去看陈阿姨,她还是当年那样心直口快,带着湘西口音说:你爸爸身体还好吧?要是你爸爸当年留在地方转业,也到省里了…如今杨叔叔和陈阿姨都已远去多年。那代军人父辈邻居,久久的留在脑海。他们的神态至今仍能在眼前祯祯浮现,永远怀念杨叔叔、陈阿姨…。 </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教会楼下的门洞已封闭(2002年)</span>今日<span style="font-size: 14px;">百年小楼已无踪迹旧址为东山景区</span></h5><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left;"> 1970年小楼改造,将北延伸的厨房和杂物房改造成卫生间和厨房。在此之前楼里没有卫生间,是使用楼外山坡上的公共厕所。上图左侧的青砖部分是改造建的厨卫。图中可见西边的阳台及通向东边阳台的门,小楼改造后家就搬到一楼西。<span style="font-size: 14px;"><br></span></p> 何子英副政委家调来住二楼西,我们两家楼上楼下。何副政委从广州军区调来,坊间传说是情报部,当年常去香港。沉默少语,口风严谨,见到孩子们微笑不语。看起来真象从事情报工作的。何叔叔当年在地区支左,带五万多民兵会战湘黔-枝柳铁路,任湘黔枝柳会战零陵分指政委。发小建光的父亲,分区张秀珠副司令员任分指指挥长。 <div> 何叔叔的夫人裴阿姨,在地委组织部管干部。那年何叔叔两个在41军当兵的儿子探家,裴阿姨带着他们看父亲。父亲见到他们说:小军官回来了。探家的老大是连排长,还跟警通排切磋刺杀动作。借支空枪两兄弟在楼下研究刺杀动作,军二代精武之气昂然。不久何叔叔家调走,80年代初在长沙省军区左家塘干休所离职休养,后来转点到广州干休所。</div> 二楼西武祚春政委家。何叔叔家调走不久,武政委调到分区住二楼西。那年“批林批孔” 发小亚非说,刚来零陵看到街上的标语”万炮齐轰张本林” ,问他老爸,才知道张伯伯就住楼下。司令员和政委楼上楼下,武政委是父亲搭档8年的政委,军政相处融洽无间。第四届党委委员合影,他们都穿着同样的皮底布草鞋。 武叔叔也是抗战初期入伍的老八路,55授少校后晋中校、上校。早年在42军,曾在广州军区司令部直属政治部、郴州军分区、长沙警备区任职。武叔叔到零陵时我已是下乡知青,回家院里碰到武叔叔,他总是直呼我名字说,你爸在家吗?武政委夫人谭阿姨,到零陵前曾是长沙中山路百货大楼总支书记。<div>武叔叔家四个儿子,老二小兵也是知青,曾与我同在株洲。从株洲机务段司炉考上大学,后至株洲市政府副秘书长。按老爷子的话,武政委家孩子的职业军、民、商丰富多样。有公务员、老三军分区大校司令员、老四下海当老板。父亲离开零陵,武叔叔仍在零陵军分区。两年多后到长沙与父亲同一个干休所离职休养,又相聚一起。在院里碰见武叔叔,仍是直呼我名字说,回来啦?</div> 父亲与武叔叔在干休所一起30余年,从零陵起两个老兵在一起近40年。他们在所里一起相约钓鱼、一起散步。经常串门看望。那年武叔叔家的老二小兵给家里装管道煤气的暖气,当时很超前的家用暖气系统。老爷子过去一看,立马让原班人马到家照价安装,从此在没有集中供暖的长沙,近20年能舒适过冬。老爷子提起这事会说,这可是武政委家的小兵引进的。 晚年的武叔叔曾长时间住院,那天老爷子要我准备些海参,他要带着去看看武政委。老爷子说,武政委是和我一起8年多的政委,他比我年轻几岁啊。前几年武叔叔在163医院走了,寿至92岁。当年武叔叔直呼名字叫我的声音和神态,至今仍在回响和浮现,那是永远今人怀念的记忆…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零陵军分区笫四届党委会成员(1979分区礼堂前)</span></p><h5><span style="font-size: 14px;">张本林司令员/书记(父亲左6) 武祚春政委/副书记(左5) 杨国栋副司令员/副书记(左7) 王立三副政委(左1)</span>前<span style="font-size: 14px;">排应是常委 其余不详</span></h5> <p class="ql-block"> <b>(3) 在零陵的那些事</b></p><p class="ql-block">我们从广西到零陵,地方部队的大院在城市。生活比野战军方便,与社会接触多。68初到零陵,小学因文革也停课,复课后插班读了几个月的小学,等着中学复课上初中。那时军分区南边围墙外就是零陵第三小学。教舍、课桌不如贵县的部队小学。老师、学生一般讲地方话,分区的孩子讲普通话,有的到学校讲地方话。零陵话开始有些听不懂,很快就听没有问题,讲还不行。从部队小学走出的孩子,有些根植一生的特殊秉性,与地方的同学和社会有个适应的过程。</p> 分区的大孩子随着文革军二代的当兵大潮,69年初起开始去当兵。坊间有传:“子承父业,理所当然”之说。那几年军二代15、16岁入伍当兵很多。有的后来成为军中担大任的栋梁之才。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分区大院去当兵的孩子 (1969年)</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前左起东源、南昌、东朝后左起喜荣、湘绥、张恒(哥哥)</span></p> 那时地方各机构被冲乱,地方干部下放劳动。68年妈妈随父亲到零陵没法安排工作,在144师停薪留职(后来部队为此落实政策)。社会秩序稳定后,早期革委会是党政合一,取消局、处、科,下设部门称为组。恢复的下属机构(局)初期称为服务站、战线领导小组,妈妈后调转到零陵地区工业服务站(工业局) 。妈妈告别10余年的部队幼儿园主任生涯,由部队建制单位到地方。也是从幼儿教育转到地方行政管理的二次转业。妈妈的第一次转业是1954年10月,127师炮团副连级文化教员转业到地方。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妈妈在零陵换发的转业证</span></p> <div>记得69年珍宝岛之战后不久,全国战备准备打仗。那些年父亲在革委会开会常到深夜,他常随身带着那支精致小巧的勃朗宁手枪。<br></div>战备等级最高是1971年的国庆节前后 (9.13事件后)。突然分区饭堂军人带枪吃饭,干部斜挎着54手枪、战士大背步枪、冲锋枪。饭堂里弥漫着枪油味。晚上家门山坡树阴下有全副武装的哨兵。父亲夜间去地方开会,警卫员背着冲锋枪跟着。 父亲到零陵,初期是带部队干部三支两军。恢复地方各级党政机构后,任革委会主任及党的核心小组长,接触和工作对象多是地方干部。那时很少有星期天休息,晚上开会是常态。革委会在原专员公署大院,军分区大门斜对面两百米左右是专署大门,但军分区进大门还要登数段台阶才到家。记得批林批孔运动后期,夏天的周日下午,父亲在家约地方的两位地委副书记开小会。正好在家的我,去大门口带路,登数段台阶走到家门口,他们都气喘嘘嘘、大汗流浃背。几年后地委恢复,下属机构逐步建立。地委又回到在原地委大院办公,与分区大院一墙之隔。在分区办公区北边围墙有小门通地委大院。去地委就便捷许多。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零陵地区革委会的工作证</span></p> <p class="ql-block">父亲那辈人,没有想到如今的请客吃饭应酬已成灾害。在零陵的那个年代,老爷子说,那些年分区要请人吃饭,只有卖旧报纸的钱。在机关食堂司务长办公室摆个桌子请客,陪客要交钱。没钱请客,谁请谁出钱,每月发薪金时扣。</p> <p class="ql-block">那时常见个奇特现象,军分区领导都是端着荼杯去党委会议室开会。那是在家泡好茶去会议室,会议室只有白开水,茶叶自理。在144师,看到师领导齐刷刷拿着茶缸下班回家。值班室警卫员会说,党委会议室的会散了。</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1972年我们在零陵</h5> <p class="ql-block">学制缩短,中学四年。很快大院里我们这批孩子,72届高中毕业生,73年初毕业离校。与往年一样,大院的孩子会去当兵。</p> <p class="ql-block">72年底征兵命令强调要年满18周岁。由于文革的停课复课,72届汇合67、68两届小学毕业生。学制缩短大院的孩子高中毕业大多都不满18周岁。也许是对前几年部队子女入伍的整顿,更多是从严落实知青下乡政策。73年初我们这批16、17岁的大院孩子,成为大院首批知青,步入1700万知青群体,为大院孩子当知青开了先河。</p> <p class="ql-block"> 老爷子晚年才说当年送我当知青的其他事,赵家瑞(原379团二营指导员)那时任广州铁路局人事处长。来信要我把孩子交给他,安排到广铁乘警队。老爷子谢了,没有同意。老爷子说,众目睽睽,孩子不下乡的头不能带;联系群众、带头作用好,领导干部才有威信。父亲当时任地委书记/军分区司令员,那个年代知青到农村,社会上高度敏感,涉及多少家长及整个社会。在知青农场, 曾作为出席县先进知青代表大会的代表。回家后父亲高兴的说,奖状挂在墙上,我们家也有知青!</p> 知青下乡前有个晚上,父亲与我长谈。以往父亲在家与孩子说话不多,说话如同下命令的简单明了。他是军事主官,带兵的习性。批林批孔后期,有一天见到他在家跟位地方的常委谈两个多小时。打开门,那位常委泪目失声的握着父亲的手离开。坦诚的长谈,会令人感动并铭记永远。 50多年前还不满17岁,不知世态人情。那次长谈留在记忆的几句话:你们在营房长大,生活宽裕,没有困难过。那怕是三年自然灾害(1959-1961),也没饿过…是吃共产党的粮长大…跟着共产党…。40多年后,见到江西老区苏维埃的标语:“革命要忠诚、跟着共产党”,想起那年父亲长谈时也说过:跟着共产党…。原来这是代代不忘的初心! 退休时清理个人档案,人事发现档案里有1986年零陵知青办发来(本人不知)的函:根据X号文件,工龄从73年3月知青下乡起计算。电话告我,百感交集泪目片刻。知青岁月,青春磨难的精神财富;知青,铭刻在心灵的称呼!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回知青农场在分区山顶后门外(1973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 3) 告别零陵</b></p><p class="ql-block"> 进入80年代,部队开始干部年轻化。有次父亲上大山看一个哨所,据说山顶的哨所建立以来,从没有军分区领导去过。父亲回来感慨说,年纪大了,山也上不去了,是战士拉着扶着才登上去。现在就是山上有枝枪,都捡不回来了。</p> 80年代初地方部队干部严重超编,军分区领导除多个副职外还有顾问。79战争后163师(原144师)周锡铭副政委、丁文龙副师长下来分别任顾问和副司令。周锡明顾问和丁副司令,抗战与解放战争之交时入伍。父亲在贵县144师时就认识,那时他们是团的干部, 10多年后又在军分区共事。 周锡铭叔叔是从144师红军团(430团) 走出,79年作为师副政委加强163师炮团出境作战。记得第一次见到周叔叔,是79年底在揭阳馒头山,周叔叔称父亲“司令官”。性格豪爽、直率。周叔叔夫人李阿姨,细声细语。82年56岁的周叔叔离休,在省军区株洲干休所。大儿子周明,野战军营房里长大,那时在株洲军分区军械修理所。周叔叔身体健朗,进所几年后,在163医院作小手术,突发心脏病意外的过早去世。最后一次见周叔叔,还是在他家搬进株洲干休所不久。周叔叔走后不久,李阿姨也走了…。 有一天偶然在家,刺耳的电话声打破寂静的凌晨。冷水滩铁路地区急电,其辖区突发旅客列车追尾,发生客车箱脱轨、倾复的重大伤亡事故。那时有事还是先找解放军。父亲听完电话,即要通丁副司令,派他带人赴现场处理并通知地委值班室。事后父亲说,就丁副司令年轻啦,50岁出头。 <p class="ql-block">父亲在一线打过大仗,深知部队打仗干部要年轻化。79年广西边境战争,军分区派干部组训补充团。父亲说,期待有机会参战,我们这个岁数,是最后一次参战机会啦。</p> <p class="ql-block">父亲50年代30岁正团、35岁副师;60年代46岁正师。按父亲所说,那时侯我们部队高中级干部和美军一样年轻,到了80年代就严重老化了。那年父亲书呈省军区刘占荣司令员,主动请求退下来, 半年后终于批准。</p> 刘占荣,百岁红军老战士,14岁参加陕北红军,是获三级八一勋章的老红军。曾任广州军区炮兵政委、41军政委,1980年起任湖南省军区司令员,84年在长沙离休。2019年父亲在163医院住院,正巧刘司令员就在隔壁走廊端头的病房住院。在病区走廊两轮椅相遇打招呼、聊天。没想这30多年后相遇,是最后的相见。2020年10月刘司令员走了,寿至100岁。 在新老交替,部队老干部大规模退下来之前,父亲主动退下来,让年轻人上来。那年还有不少军人父辈主动高风亮节退下来。有56岁的军分区政委主动退,后跟父亲同在五里牌干休所。那是个精力充沛、清醒、豁达令人敬佩的老兵。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1979年雪中于家门口去办公楼的路上</span></p> 刘司令员就主动退下来的事,专门找父亲谈话。问如果退下来谁能接?父亲推荐70年代军分区的李国玺参谋长(后调郴州分区任副司令)。李解放战争入伍,此时任军分区正职算年轻的。红军、抗战、解放是军中的三茬人。当时军分区正职大多是抗战的老兵,随后军、师抗战老兵大批离休。李到零陵军分区任司令员不到两年,升任省军区副司令员。 零陵军分区还有几位解放战争入伍的领导,在军、师抗战老兵退下的83年越级提拔。谷善庆:1978-1982零陵军分区副政委,后由分区政委越两级任省军区政委、后广州军区副政委、成都和北京军区政委。金锋:1971-1976零陵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后由副政委越级任省军区副政委、后政委。那年谷、李、金曾一起到干休所看老爷子。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爸爸妈妈在分区礼堂门前(1980)</span></p><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分区砖木结构大礼堂建于1951年 后原址重建砖混结构礼堂</h5> 从海南到粤北、从广西贵县到零陵,零陵是父亲工作时间最长的驻地。在零陵任军分区司令员14年,肩挑地区党政军9年,经历特殊历史时期的风风雨雨。我们在这相继长大,小学、中学、当兵、知青、上学、社会…。众多军人父辈的身影、大院发小的音容、零陵小城的山水,永远地留在脑海里…。<br>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4px;"><b>零陵军分区山顶礼堂前的球场,背后围墙外是高山寺(1973)</b></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b>广山大哥(中)与我们在分区招待所旁,背后是墙外</b><b style="color: inherit;">地委办公楼顶(1974)</b></h5> 方言是耳朵里的乡愁,多少年后偶而听到曾陪伴多年的零陵话,顿有乡音的亲切。那是家乡的感觉,营房长大的军娃,营房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