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启蒙印记

柏涂

童年的启蒙印记

‍我要上学了，父亲制作了一个木头书包。上学的头一天，母亲把花生装入书包，口中念念有词：花生花生大学毕业生；装入桂圆时又念：宝圆宝圆连中三元…。我并不了然，总认为这是必需的仪式，那时的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BL林小山村由四五个小山沟组成，都有叮咚的山泉水流过，是个袖珍的小村落，深藏于重重山水之间。山沟间彼此隔着山头，相距两三里，连接它们的是一条条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小的山沟仅有一栋房屋一户人家，大的山沟有三四栋房子，还有初小学堂。那学堂的教室，不过是在厅堂里摆上几张书桌。平日里上课与鸡鸭猫狗共处一室，读书声与鸡犬声交织。条件简陋，就在这样的地方，开启了我一年级的求学时光。

当时的学校，三个年级加起来有十来个学生，还有一位从嵩口请来的张先生。他性格温和，浓眉大眼，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他是我的启蒙老师。我们就读的课程只有语文和算术。那时的语文书汉语拼音还是旧的。一周之后，学校就把那批语文书换成了新的，新书中的拼音采用了如今通用的英语字母来注音。

在课堂上，一节课老师要给每个年级分别讲授十到十五分钟的内容，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教学模式叫做复式教学。每天的课程安排丰富多样，除了老师的讲解和同学们的跟读，还有提问环节、口头或板书回答问题、布置作业以及阶段性测验等。大部分同学都学得很认真，课堂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氛围，当然，老师也会根据大家的表现给予批评或表扬。

有一天放午学，十多个人排成三队，准备回家。我紧跟在堂兄身后。刚离开学校百来米，堂哥突然大声呼叫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路旁的松树上，几只“松鼠”正蹦蹦跳跳。不知道是因为从未见过而感到好奇，还是内心隐隐有些害怕，我们也跟着大声呼喊起来。那些松鼠似乎被我们的叫声吓到了，像离弦的箭一般，鱼贯而逃，迅速窜到近旁的大树上，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松鼠，它们体型不大，毛茸茸的尾巴却比身子还大，毛色灰灰的，动作十分敏捷，看上去机灵又可爱。堂哥告诉我，松鼠的大尾巴很有用处，当它们从高处跳下或跌落时，大尾巴能起到降落伞作用，它们就不会摔死。难怪我看到它们下落时，速度比松果下落要慢一些。据说，冬天睡觉时，松鼠还会把大尾巴盖在身上，就像我们盖棉被一样。

我们的呼喊声惊跑了松鼠，也惊动了老师。老师平日里就要求我们放学后要直接回家，不要在路上逗留嬉戏，这样既能减少意外事故的发生，又能让父母放心。老师匆匆跑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老师见状有些生气，又问是谁先开始喧哗的。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终，还是老师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是谁。堂哥还是被老师带回了学校，关了午学。经过那次事件之后，大家都乖巧多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这段在BL林初小学堂的经历，是我最初的启蒙教育，它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后来，我随着迁新家转学到东坡小学。

东坡和BL林相比，算得上是大地方，那小学才象学校，有六个年级，十几个老师，二百多学生，是在一个破庙里。它原来就有一个演戏的小舞台，和一个特大的牛皮大鼓，直径有1.4米，长1.5米，是横着放在舞台的右边，调皮的学生常把小石头扔过去，大鼓轰鸣着，那人一溜烟不见了。

当时是大跃进年代，大家都集中在大食堂吃大锅饭。我们所住的地段的食堂，划分在“祖厝”的老祖屋里，每餐开饭的时候，几百人齐聚一堂。刚开始时，物资还算丰富，每天都能有东西吃。虽然食物算不上精美，多数是地瓜，但也能填饱肚子。然而，当时浪费现象却很严重，我记得小孩子都打赤脚，走在地上总感觉软绵绵的，原来是满地的地瓜皮和被扔掉的被脚踩扁了的小地瓜，大厅地面已经好几天没打扫了。可是到了第二年，社员们的积极性大幅降低，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人吃香喝辣还备受表扬，而踏实肯干的人却总吃亏，劳动生产效率不断下降，库存大幅度减少。水稻等粮食作物的收成也变得很差，饥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逼近了。这种情况在持续着，而且在加剧。一直到我上小学四年级，情况有所缓解。共和国的每位公民，从小孩到老人都在万众一心的抗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