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卖樱桃

司马谦

题记

“大樱桃，塬上又甜又大的樱桃来了。”

烈日炎炎，一位朴实质朴的老农民背个一个大筺在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里撕心裂肺地叫卖着自家地里产的大樱桃。

有背景的种樱桃人并不是靠这种叫卖来发家致富的，哪怕所有的樱桃都烂在了地里也没事，他们更多的是靠着各种各样的政策补贴和农业保险保障。

只有那些没有背景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才会如此的叫卖，并且一天还卖不出去多少，过了节令要是卖不完，樱桃就会烂在地里面。

假如勤劳要是能够致富，底层农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反而他们却是最贫困的那群人。那些不劳而获或者凭借其他不规则途径致富的人反倒是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

烈日当空，王德福背着沉重的樱桃筐，在柏油路上一步一步地挪着。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抬手擦了擦，继续扯着嗓子喊："大樱桃，塬上又甜又大的樱桃来了！"

路过的行人匆匆而过，偶尔有人瞥一眼他筐里红艳艳的樱桃，却很少有人停下脚步。王德福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实在不讨喜——破旧的草帽，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可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为了赶早市，他凌晨三点就起床，走了十几里山路才赶到县城。

"老头，这里不能摆摊！"一个穿着制服的城管走过来，皱着眉头挥手。

王德福连忙赔笑："同志，我就卖一会儿，马上就走..."

"马上走？"城管冷笑一声，"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一待就是半天。赶紧走，别让我动手。"

王德福佝偻着腰，背起樱桃筐。筐子很重，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他蹒跚着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樱桃洒了一地，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我的樱桃..."王德福顾不得疼，慌忙去捡。这可是他一家老小的指望啊。

"大爷，我帮您。"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王德福抬头，看见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男人正在帮他捡樱桃。

"谢谢，谢谢..."王德福连连道谢。

"我是前面面馆的老板。"中年男人说，"您要是不嫌弃，去我店里坐会儿吧，我帮您想想办法。"

面馆里，老板给王德福倒了杯热水："大爷，您这樱桃真不错。"

"是啊，都是自家种的。"王德福叹了口气，"可就是卖不出去。那些有门路的，樱桃还没熟就被预订完了。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只能自己出来叫卖。"

老板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馆门口，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老张，来碗面。"男人走进来，目光落在王德福的樱桃上，"这樱桃不错啊。"

王德福连忙说："老板，您尝尝，又甜又大。"

男人尝了一颗，眼睛一亮："确实不错。这样吧，我全要了，你开个价。"

王德福愣住了。他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这个...这个..."

"一千块，怎么样？"男人掏出钱包。

王德福连连摆手："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男人把钱塞给他，"我是做生意的，最看重诚信。你这樱桃值这个价。"

王德福颤抖着手接过钱，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可是他半个月的收入啊。

男人又说："对了，我叫李总。你要是还有樱桃，直接送到我公司来。"他递过一张名片，"放心，价格不会亏待你。"

王德福千恩万谢地走了。面馆老板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第二天，王德福早早来到李总公司。可前台小姐却说李总不在，让他改天再来。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王德福这才明白，那天李总买他的樱桃，不过是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现在用不着了，自然就不理会他了。

看着筐里渐渐发蔫的樱桃，王德福蹲在路边，老泪纵横。

他回想起樱桃树下那些欢声笑语的日子，那是他和老伴共同种下的希望。如今，老伴已经离他而去，樱桃树却依旧年年开花结果。

王德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他要继续守护这片果园，就像守护着他们共同的记忆一样。

他站起身，挺直了背，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但他的眼神里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王德福深吸一口气，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市场，哪怕樱桃不那么新鲜了，也要争取卖出个好价钱。他相信，只要不放弃，总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