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港廊古村的时光印痕

白衣侯

　　乙巳正月，走进浙江湖州的港廊古村落，一下子被它静谧甚至有点沉寂的氛围所震撼，就像前几年踏进绩溪紫园的感觉完全一样，偌大的古村落虽然所见也有些许老人，但游客也只有我一个。

　　港廊古村落由港胡村和新兴港村组成，因小河两岸的老街建筑都有港廊而得名。古村保存着很多明清风格古建筑，和大多数的江南古镇一样，基本格局都是一条市河，两侧街道，数座古桥联通两岸。港廊古村最富特色的沿河两岸而建的绵延廊街长约两公里，从西至东，有毓秀桥、庆安桥、夏家桥等古桥横跨市河相连。这里没有过度商业化开发，保留着原始古朴的江南水乡风貌。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古村镇自然氛围。

　　港廊古村被列入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据相关资料记载，这里在南宋时已有零星居民，元末明初形成现有村落，清末民初，这里成为连接湖州与周边城市的水上交通枢纽，达到了它最辉煌的时期。

景区的廊街呈典型明清风格和水乡特色，两岸条石砌磊，规整划一。100多幢古建筑给这个古村落谱写着属于它的历史篇章。

　　和其他著名的古村镇相比，港廊古村落古迹不多，只有武解元遗址以及在遗址上建立的汤御龙故居，还有真武寺院等文化遗迹。至于朱元璋手下大将常遇春和张士诚在这里大战的故事及传说，给古村罩上了一层有点神秘的面纱。漫步古村，欣赏古桥、古宅、古树、古驳岸等原汁原味的江南水乡景致，在千米廊街追寻历史长河中遗留的一朵朵浪花，让人顿生逝者如斯夫的感慨。

　　真武寺，始建于明初，至今已有750多年历史。史书记载，真武寺原址是朱元璋手下大将常遇春与张士诚决战时的指挥所。朱元璋登基后，在当地官吏的主导下，民众在指挥所原址建起了寺庙，因朱元璋年号“洪武”，故名“真武”。

真武寺在明清两代香火旺盛，后因战乱被毁。当地信徒再次重建，香火依旧旺盛。建国后，已荒废的真武寺经修缮曾办过中学和完小。现在，这里也是人气比较旺盛之地，有十多名老人在寺里闲聊——当然，这是相对村子其他地方不见或少见人影而言。

　　港廊古村的历史名人汤御龙，在乾隆二十一年的科举考试中，以高超的武功和箭术高中武解元，其家族的“解元厅”由此闻名，如今在武解元遗址上建造了“汤御龙故居”。今天阳光灿烂，这里却是空无一人。故居大门紧闭，左边院子开着，里面也是人迹皆无，一片沉寂。

　　廊街的东面有一个时代的记忆：伟人图像群（也称伟人墙），创作于1967年，作者是村民郑培江等一批知识青年。光阴荏苒，创作者早已不知何处去，原图像也已模糊不清。2014年，当地有关部门开启了历史文化古村落保护工程，对伟人画像群进行了历史重现。

　　站在河边的墙前，透过一幅幅画像，怀想其中蕴含着的逝去岁月，看着不远处两千米廊街关门落锁的古老店铺和住宅，不禁让人感概万千。

　　从西面步入廊街，便是港廊古村落的中心区域：郑家门古街区，建于清晚期，原为新兴港集镇港南埭的一部分，市河穿镇而过，南北两岸原有两条传统街区，毓秀桥和庆安桥将两岸相连，原有茶楼、米行、诊所、药店等店铺，形成清末民初风格的小集市。现存市河南岸的郑家门传统建筑区，为前住房后店面带河埠形式，带半骑楼的长廊。河对岸的建筑和廊街看上去就比较新潮了。

　　毓秀桥始建于明初，位于古村落的中心地带，为单跨石梁桥，古朴大气，保存完好，是湖州市文物保护点。

　　庆安桥始建于清嘉庆年间，为三孔式梁桥，简单，看上去美观而坚固。桥面已被封闭不能通行。

　　安仁桥不远处，河中有一只小船，一位清洁工正在打捞河中的垃圾。这也是我在古村里唯一见到的鲜活的劳动场景。

　　夏家桥隐居在一片荒芜之中，桥面也被封闭，它和安庆桥一样，让我联想起了明式家具，特点就是造型简洁，却有很高的艺术审美价值。这三座古桥，是港廊古村历史文化的重要见证。现在它们三兄弟静静地孤独地横跨在不知名的小河上，除了毓秀桥尚有人气，其他两桥都伴随着斜阳荒草，有点气息奄奄的凄惶光景。

　　夏家桥边一棵光秃秃的树上，一个鸟窝经历了春夏秋冬，高高地俯视着静悄悄的古村，似乎在无声地发问：我窝里的鸟儿过了冬就要回来了，眼前那个闹哄哄的世界哪儿去了？啥时候回来啊？

这个问题没有谁能回答它，有一句话倒是可以和它说的：

人间难得幽静，何必自寻烦恼。

　　村里只有寥寥几位老人，在如梦的岁月里缓慢踱步。千米廊街，也曾有过喧嚣的场景，如今店铺大门紧锁，似将往昔繁华一并锁在时光深处。小河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水面平静得如同一块古老的铜镜，倒映着岸边斑驳的屋舍。

　　这里曾经还传承着麦秆画、根雕等民间艺术，有朱军民麦秆画工作室、徐剑平美术馆、朱大醉美术馆等多个艺术陈列馆，但都已是门前冷落车马稀，过往盛况成追忆了。

　　廊街的东面，河的南侧正在建造新的廊街，可惜的是，按照目前的境况，连老的都没有了一丝生气，这新建的恐怕也只会像现在这样，独自在风中凌乱。

　　河对岸有不少帐篷，类似团建基地。看游览图，里面还有一个咖啡店，一个游船码头，现在都仿佛成了一个时期的“遗迹”。

　　一座新建的廊桥下，一条漏水的游船倾斜在河中。沉舟侧畔虽然没有千帆过，好在还有廊桥上仍留有三分热度的几串红灯笼陪伴着它，也算是寂寞中的一丝安慰了。

　　河的北面，有老街上唯一开着的店铺：一家杂货店，门前廊下一盆花和一盆仙人球在阳光下对我笑得非常开心，与河对面廊街里的红灯笼相映成趣，因为它们，整个古村落的黯淡色彩一下子变成了温馨的暖色。

真好！

　　港廊古村落像一位被时光久久遗忘的老者，曾经的辉煌已远去，只留下寂静的街巷、沉默的古桥与小河，在风里诉说着无人倾听的故事，让人不禁为它的落寞而叹息。

但是，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不也是时代的一种进步？历史的车轮总是往前的，时代的印痕不光是留在史籍中，也留在眼前的建筑中，更留在了我们这些古镇控的文字里和照片中。

　　走出古村，来到村外马路边等公交车去双林古镇。在百无聊赖的漫长等车过程中，突然发现车站不远处有一幢宅子，伴着黛瓦粉墙，一树梅花正含苞待放。

是啊，冬已残，春已近，微风拂过梅树和那红嘟嘟的花苞，虽仍有寒意，但从中我分明听到了春姑娘那姗姗的脚步声。

——而这，也是港廊古村留在我脑海中最美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