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林钩沉19】虞山行

读书斋主人

虞山道中

去常熟虞山在绘画人来讲有如朝圣，元四家之黄公望、清初四家之王石谷都是常熟人，历史上称虞山画派者，影响有清一代，今春由勉庐兄指引亦往虞山一游，探访前贤踪迹。清末著名画家陆恢有“石谷再世”之誉。在1891年六月也有一次虞山之行。此事从前一年讲起，即1890年的一天时任河督的吴大澂丁忧回苏，在裱画店偶然见到陆恢的画，大惊曰：“三百年来无此作矣”。立即找到陆恢并延入府中，此说源于陆恢后人，是否有夸大成份不好说，但1890年前陆恢就与古玩商徐康父子、画家顾沄、过云楼顾麟士等都是好友，这些人同样也是吴大澂的好友，通过相互茶叙、招饮等活动介绍与吴大澂认识，可能性好象更大些。这一年吴大澂等成立怡园画社，陆恢是主要成员之一。

陆恢写游虞山图

吴大澂在常熟虞山有二位老朋友曾之撰和赵宗建。画社成立后组织了这一次虞山行活动。吴大澂和常熟曾之撰、赵宗建均为世交，并与曾之撰同年。尚在三月份吴大澂母亲韩太夫人开吊时，赵宗建曾来苏州吊唁，与吴大澄见面，吴大澂与徐熙、陆恢，潘瘦羊、张叔鹏、金心兰一起请赵宗建吃了饭。四月份曾之撰以土产“鲥鱼、蚕豆、象笋”等相赠，吴大澂在给曾之撰复信时告知准备去游虞山，并约廉夫同来，信中说：“名园广构，精舍所需横额、楹联必多，五月下旬买舟奉访，笔墨之缘，可留鸿爪，大约廉夫可约同来也⋯”。

旧山楼门头

六月初终于成行，先下榻在赵宗建的旧山楼。当年旧山楼藏书颇丰，访书为当时读书人的一大爱好。旧山楼近石梅，上有辛峰亭。故吴大澂住旧山楼有诗曰《晓起》，首句“晓起揽林薄，不见辛峰亭”，那天早上正好有浓雾，但“须臾红日出，豁然见云屏”，又有“舞鹤忽惊讶，一鸣骇人听”写宿旧山楼情景。现今旧山楼虽己恢复，但藏书不再，塑鹤不鸣，但里面有“老哥”碑刻传承一缕文化，到是蛮有特色。

旧山楼藏书目碑刻

访书之余一行人上了虞山。陆恢记录甚详，说这天“宿雨淙淙，至晓始息”，乃趁天气阴凉，雇肩舆导游至《兴福寺》和《三峰清凉寺》等诸胜地，见山中景色“长林夹道，暗绿迷天，路傍篱落花枝，时勾衣袂”，与韩昌黎诗句“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枯粟皆十围”，相吻合，陆恢乘兴作《山水立轴》，又作《虞山丽影横幅》。吴大澂有诗《游虞山至三峰咏澹庵和尚不值》诗一首。 这𠆤澹庵和尚据说叫李德，字有邻，号澹庵，爱慕虞山风光，经常登虞山探胜迹。为陆恢弟子，光绪二十五年，曾画下了“虞山十八景”图。

虞山兴福寺

随后一行又入住曾氏虚廓园，园主曾诠仲（字之撰），乃民国四大讽刺小说《孽海花》作者曾朴的父亲，又是笔歌墨舞，吴大徵书法、陆恢绘画，为虚廓园增色。陆懋宗、陆象宗兄弟为曾之撰好朋友，陆象宗正好从娄东归，携古人名迹十数种来，众人一同品读古人法书名绘，领略前人笔墨之趣，中有王翚（石谷）《客子骑驴立轴》，笔路与陆恢十分相近，陆恢很快临就一幅。

吴大澂题《虚廓园》

又有季厚焘者字瀛山亦到虚廓园拜访，季瀛山工书画精篆刻，叙谈后对陆恢十分佩服，于是出纸求画，陆恢为其作《虞山访迹图》，季瀛山也成为了陆恢的笔墨朋友。吴大澂则诗兴大发写下《访虚廓园主人诗》、《游虚廓园七古一首》、《题虚廓园十六景》等洋洋洒洒。还为曾子撰《曾勉耘先生归耕图》、《曾退𥂝先生山庄课读图》二图题跋，曾勉耘名济为曾子撰之祖，曾退𥂝名熙文为曾子撰之父。二图题跋今尚在曾园東廊壁內。

陆恢为季瀛山作《虞山访迹图》题跋

虞山行在陆恢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以致到辛卯（1891）八月许子振请陆恢作画时脑海中依然有兴福寺山径景象，便提笔作《兴福寺图团扇》。

陆恢写《兴福寺图》

作者：读书斋主人，从事艺术史研究及绘画创作。

‍写生稿：读书斋主人写《虞山兴福寺圆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