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我竟成了老大爷

宋元家

　　前几天，我乘公交车去大连图书馆查阅资料。当走进车厢后，忽见一个小伙子赶忙起身，客气地说：“大爷，您坐这儿吧。”我扭头撒目，还认为他是在给别人让座呢？见我没应声，小伙子又说：“您坐吧，大爷。”我这才恍然大悟，小伙子原来是在给我让座啊。我急忙摆摆手谢绝了，心里却在嘀咕：“我真有那么老嘛，还觉得自己是个小伙儿呢。”想起以前，我总是给老人或孕妇让座，没想到今天我却被视为“老弱病残孕”之列了。记得十年前，我第一次持《老年优待卡》乘公交车时，司机不相信地盯着问：“这是你的卡吗？”我笑着回答说∴〝谢谢师傅，你能把我看得还年轻。”

　　 十八岁 十八岁 我参军到部队

　　下车后，我径直走向图书馆。半路上，一个姑娘走到我面前问：“大爷，上图书馆咋走啊？”待我回答后，她又礼貌地说：“谢谢，大爷。”

进入图书馆时，一位安检员拿着探测器，一会儿说：“大爷，两臂抬起来。”一会儿又说：“转过身，大爷。”最后，她又热情地说：“好了大爷，您可以走了。”听后，我心里却在寻思，看来我真的是老了，不然谁见了都称我老大爷？就连我的小外孙，还时不时戏称我“老宋头”呢。

　 三十岁 三十岁 我戴上军功章

　　上完洗手间，我站在镜子面前，开始打量着自己：镜面映出了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庞，脸上多了几点斑痕。白发已悄然爬上了鬓角。双眼不再明亮了，眼睑微微下垂，透着几分浑浊。脖子的皮肤已松弛，失去了往日的弹性。苍白的嘴唇仿佛在无力地诉说着昔日岁月的故事。这时，我才不得不正式地承认，愚真的是 “半生落魄已成翁”了。此时，我有点伤感，正像《一晃就老了》歌中所唱道：“……还没腾出双手拥抱自己，时光竟已走得这么匆忙。怎么刚刚开始成熟就老了，怎么刚刚开始明白就老了？”.

　　 四十岁 四十岁 我脱下了戎装

　　记得刚当兵那会儿，我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儿，战友们都称我“小宋”，也有老兵称“新兵蛋子”。只有当地的阿哥阿婆，才尊称我们是“解放军叔叔”。

后来，我当上了小军官，大多数战友仍称我“小宋”，也有人称之同志或职务。

再后来，我转业到地方工作了，同事大都称我“老宋”，或称“大哥”，也有称“宋师傅”的。

退休后，我不知不觉地跨入了叔辈，售货员喊我“大叔”，邻居孩子称我“宋叔”，听后我总是愉快地答应着。

不过，让我至今感到暖乎乎的是，虽然我年逾古稀，但是部队的老首长见了面，仍亲切地称我“小宋”，这让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六十岁 六十岁 我曾经“火”了一把

　　从 “小宋” 变成 “老宋”，从小伙儿变成大叔，直到现在被人喊成了“老爷子”，随着这些称呼的变化，岁月这把 “杀猪刀”，把我的青春容颜慢慢地给 “咔嚓” 了。

虽然心里舍不得青春溜走，但是怎么拽也拽不回来了，这无疑是无情的岁月，给每个人留下的馈赠了。

在阅览室，我与满头银发的老友悄悄聊了起来，他爽朗地笑道：“我早就成了老大爷了，刚开始时我还不服老。后来，我知道了年龄的增长是自然规律，能被这样称呼就意味着拥有更多的人生经验和智慧。一句‘老大爷’让我懂了生活的真谛，今天所在乎的不再是那些功名利禄了，而是身边平平淡淡的温暖。现在每天一杯清茶，一本好书，就能让我舒舒服服地过上悠闲的时光。跟家人和朋友在一块儿，随便唠唠嗑，一句关心的话，都能让我觉得晚年生活美得冒泡呢。”

　　七十岁 七十岁 我是这个模样

　　看我沉思的样子，老友又鼓励道： “叫你‘老大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真把自己当成了老大爷了。从今往后啊，你就穿时髦衣服，打理好头发，走路挺胸抬头，说话声音洪亮，揣着一颗平平和和的心，去书写‘老大爷’的精彩故事吧。”

听了老友的一席话，我才醒悟到老大爷是时间的沉淀，何必再为琐事去烦忧，无须再被虚荣而迷惑。在今后的时光里，我可以回忆往昔的点滴，品味人生的醇厚。用一生的经历告诉自己，时间带走的只是表面的浮华，留下的却是内心的丰盈与灵魂的升华。回忆起所走过的路，我感到一辈子都不后悔的是自己当过潜艇兵，出了几本小书，当然也有过某种遗憾。可更多的是感谢，我要感谢这一路的风风雨雨，也感谢一路上那些陪伴着我的人，余下的就是开心快乐每一天了。

夕阳西下，我与老友走了出图书馆。只听他模仿着秋裤大叔那种沧桑感，悠然地唱道：“哥已不是当年的哥，不再携秋水去揽星河。我入了红尘 我熬着烟火，万丈的雄心一点点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