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张秀荷

二月二，是农历正月之后的第一个节日，是一个祈福纳祥，驱灾辟邪的日子。

每年二月二的前夕，老家的村子里都沉浸在一片忙碌与期待中。初一傍晚，乡亲们就把家里家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随后，人们用草木灰在地上精心画成多个圆圈，大圈套着小圈，这便是俗称的“打囤”。在囤中心挖一个小小的坑，里面放上五谷杂粮，上面盖一块砖。然后又在一侧画上梯子，旁边撒上散落的粮食，表示粮食囤又大又高，蹬着梯子才能上去，并且装着满满当当的粮食，流到了外面。正是“二月二，龙抬头，大囤满，小囤流”的生动写照。院子里，大门外，这样的粮食囤要打两三个。屋子里再打一个方形的金钱柜，中间的小坑里面放上铜钱和纸币，盼望着在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

二月二这天清晨，一家人早早起床，先收起金钱柜里面的铜钱和纸币，放进早已经准备好的钱匣子里，仿佛将一年的财运收纳其中。而后全家人一起收获囤中的粮食，这些粮食有的储藏起来作为种子，有的撒在地上供鸡鸭鹅啄食，还有一些分别饲喂猪牛羊。预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收完钱和粮食便开始生火做饭，早饭一般是烙饼，由白面粉，绿豆面和地瓜面和成面糊，三块砖架起来的铁鏊子，在芝麻杆燃烧的火焰上，渐渐变得滚烫，刷上一层油，舀一勺面糊倒在鏊子上，“滋啦”一声，瞬间腾起一缕白色烟雾，油香和着面香弥漫全屋，那又大又圆的煎饼，恰似人们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许，圆满而又富足。

关于二月二炒料豆，民间有很多传说。在我老家，流传最广的要数“青龙降雨”的故事。相传，古代有一位皇帝因疏忽耽误了春日祭天的时辰，玉皇大帝非常生气，就决定降罪人间，下令龙王三年不准降雨。民间陷入大旱，河流干枯见底，树木和庄稼枯萎，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时，龙王的小儿子青龙心怀悲悯，可怜万民受苦，毅然私自降雨，玉皇大帝知道后雷霆震怒，便把青龙压在了大山下，还立碑警示：“私自降雨犯天条，压在山下受煎熬，金豆开花时日到，解除苦难上凌霄”。百姓们感念青龙降雨的恩德，想尽办法要搭救它。一个聪明人发现，黄豆的金黄色泽恰似金豆，灵机一动，他把黄豆放在锅里炒，还真把黄豆炒开了花。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家家户户把炒开花的黄豆摆放在院子里的几案上，祈求玉皇大帝释放青龙，玉帝感知民间的诚意，只好打开禁锢青龙的枷锁，让它重回凌霄殿，辅佐龙王给人间兴云布雨。二月二这天，一声炸响大山裂开，青龙抬起头长啸一声腾空而起，然后冲上云霄，在空中翻起了跟头，霎时间，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泻而下。为了感念青龙施雨救苍生的义举，民间就把农历二月二这一天叫做“龙抬头”，这个习俗也代代相传。

二月二所炒料豆，用的是前一年秋天选好的黄豆，放在瓦罐里悉心保存，待到二月二的前一天才拿出来，用清水洗净浸泡，然后晾干。二月二这一天的上午倒在锅里，一般是加入盐和花椒茴香，只有少数人家加入白糖，炒至金黄酥脆，炒料豆时“噼噼啪啪”的响声，寓意炒断了蝎子蜈蚣等害虫的爪子，一切的害虫都被消灭干净，不再危害人们。小朋友们在这一天最为高兴，他们兜里装着料豆，在大街上嬉笑奔跑，那酥脆焦香的味道，是二月二独有的记忆，其中，装着甜味料豆的小朋友最为神气，那甜蜜的味道，引得小伙伴们非常羡慕。

在老家，年的氛围悠长而浓厚，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一直延续到来年的二月初二，小年蒸的粘窝窝，除夕蒸的枣花糕，正月十五蒸的包子，细心的家庭主妇总会留下一些，寓意年年有余。在二月二这一天，将这些美食重新加热，与炒好的料豆一起摆放在八仙桌上，祭祀苍天厚土，寄托人们对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的美好愿望。

二月二还有很多讲究，这一天忌动针线，以防扎伤了龙的眼睛。农村妇女常年辛劳，夜以继日，只有到了二月二这一天，才能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在做饭之余，享受片刻的悠闲时光。

农历二月二，这一天是好事成双，双喜临门的吉祥日子，民间有理发的习俗，称之为“剃龙头”。有一种说法也是传承了多年，即正月里不剃头。一般在年前腊月理发，经过一个多月甚至更长时间，头发又长又乱，“二月二，剃龙头，神情振奋有奔头”，剪下的不仅仅是头发，更是过去一年的晦气与烦恼，人们在龙抬头之际理发，神清气爽，有益健康，迎接好运连连的一年。

1986年的农历二月初二，对我而言意义非凡，这一天儿子出生了，我和先生喜不自胜，那情那景，至今记忆犹新。斗转星移，三十九年过去了，儿子已为人父，小家庭美满幸福。

随着时代的发展，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乡亲们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曾经热闹非凡的二月二打囤，已渐渐成为往日风景，吃料豆，剃龙头等风俗依然在岁月中传承。我家在继承传统文化的同时，又融入了新时代的元素。在每年的二月二，儿媳妇都会亲自制作蛋糕，为儿子送上诚挚的祝福，在两个孙子“祝你生日快乐”歌声中，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共同走向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