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江南的梅，总是绽得早。记忆中，正月十五、六的样子，在“香雪海”或“林屋洞”，枝头便缀满大大小小星星点点的红与白。一阵挟着寒意的清风吹过，仰着脸，细碎的花瓣就落在眉间额头。</p> <p class="ql-block">在姑苏，总不缺梅花，记得那年的虎丘，也记得那年的太湖边，一树树的梅，开得那么灿烂，开得恍如梦境；一片红云，一片白云，一片绿云，还有如伊人颊边淡淡绯色的云，动人的花，迷人的景。</p> <p class="ql-block">于梅，适合于竹篱茅舍间，荒渡断桥边，也适合于山居水云间；野寺僧庐畔；适合于折来悬竹杖，也适合宝瓶养冰颜，文人画的“山家清供”，工笔画的美人红妆。</p> <p class="ql-block">梅不畏冷，冻蛟背上，松瘦玉寒，若逢雪落，更能应景，访戴归来能遇，孤山烹雪能赏，灞桥驴背能折，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让多少文人膜拜。这梅，是造物的恩赐，是万物的精灵。</p> <p class="ql-block">爱花折花，本不为过，“红楼梦”中，宝玉向妙玉乞梅，虽为众美怂恿，但折梅以咏，自有雅趣。也记得梅枝横斜，伊人相折，衣袖滑落，露出皓腕如雪。何尝不是风景？得见相扶枝条，纤指着力，微颤花朵，彼时摇飘出清冽的香，那香，似在发间，似在枝上，又似在心头。</p> <p class="ql-block">一朵朵含苞的梅，似曾相识，一株株缀花的树，像去年的那株。枝梢花苞紧闭时，但已艳色已泄，“香雪海”的梅，开在诗中，开在故事中，开在心里，也开在在太湖的波光上。</p> <p class="ql-block">那日，车停在路边，折下的梅拿进去，梅枝上的花，已开、半开、含苞，清冷的香气溢满车内，这香气和你衣间味道，竟然难以分清了。</p><p class="ql-block">“明年还会来吗？”一个问，“明年还会来吗？”一个反问，车窗外，夕阳西沉，梅香愈浓，眼中的梅，延伸到天边的暮色里。</p> <p class="ql-block">印象中，离开时，总是天色渐晚时，那时暮色中的林花更为幽深。一前一后的身影，衣裾拂过花枝，颤巍巍的抖动，留在身后的，是一路的花香，每每希望那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又每每担心误了行程，纠结之间，花枝浮动，疏影暗香里，藏着多少欲言又止的情愫，一颦一笑，一草一木，这总是让人忘不了的江南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