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雕刻的哈尼诗行——元阳梯田摄影手记

大麦

　　我是一名退休教育工作者，从年轻时就喜欢行摄四方，尤喜拍摄自然风光。曾在不同季节三次去广西龙脊梯田采风。蛇年早春二月，我终于来到了梦中的云南红河州元阳梯田。虽然天公不作美，并未拍得理想之作，但我仍想通过此美篇与大家分享一下元阳梯田的艺术之美，其感悟有三：

线条是梯田的韵脚。从观景台望去，层层叠叠的田埂如同大地谱写的五线谱，山风掠过时，水面漾起的涟漪恰似音符跳跃。逆光下，灌满春水的梯田将曲线推向极致——近处梯田如青花瓷的冰裂纹般细密，远处山脊的轮廓线却似水墨画中饱蘸浓墨的皴笔，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我用镜头的反复拉伸追逐着这些线条的变奏：田埂与云影交错成几何迷宫，山涧化作银线穿梭其间，恍若哈尼族姑娘银饰上的回纹图案，将人工雕琢的痕迹悄然融入自然肌理之中。

色彩是梯田的云裳。黎明前的梯田是块未调匀的调色板，靛青的天色揉碎了沉在水田里，偶尔掠过白鹭翅尖的月白。当朝阳跃出云海，整个山谷骤然绽放：浅金在最高处梯田流淌，玫瑰色沿着等高线向下晕染，最底层的梯田仍固执地守着孔雀蓝的残梦。待到正午，春阳将水面淬成祖母绿，偶尔浮萍点染几笔翡翠，倒映着采蕨妇人的红衣，恰似宋徽宗《瑞鹤图》里那抹惊鸿一瞥的朱砂，曼妙绝美。

光影是梯田的魔法。在坝达等待日落时，我看见光斑在三千级梯田间跳格子。西斜的日头把云朵撕成金箔，碎片落在水面上，惊起满谷流萤。暮色渐浓时，梯田化作无数面铜镜，将最后的天光切割成菱形光斑。流云在镜面梯田上拖曳出丝绸质感，而凝固在画面瞬间的，是水纹中细碎的星光与天际残阳的激烈对撞。

收拢镜头时，山岚已漫过观景台。这些由锄头与时光共同雕刻的大地艺术，既是哈尼族人写给苍穹的诗行，也是自然馈赠给摄影者的视觉盛宴。作为曾经的语文老师，我惯于在文字间寻觅意象；作为摄影爱好者，我执着于用光影定格永恒。而此刻在元阳梯田，语言与影像的界限已然消融——那层层叠叠的明镜里，分明倒映着人类与自然合著的美学典籍，让所有追逐美的灵魂，都能在此找到心照不宣的共鸣。

此次来元阳未能拍到预想中的日出日落，确实有点小遗憾，但我并不介怀，因为极致的完美只是一种追求，而经历和体悟才是最好的回馈。元阳梯田，我来过，欣赏过，也被深深震撼过，且有以上一些粗浅感悟，这就足够了。

（本美篇照片均为作者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