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柳河九道湾》连戴（3）

青于蓝

序幕：血沃辽柳，哺育春苗

篇头词 . 西江月：

奋起抗击日寇，英雄转战辽原。

一腔热血保家乡，故事至今传遍。

赤子重温往事，泪流犹透衣衫。

学习本领建家园，定教山河巨变。

第一回、驱除日寇五台子，决战川原在辽西。

这是我的家乡辽柳大地真实的故事。

1932年1月，辽西大地还未从冰封雪冻中苏醒过来，农民们便忙着送粪运土，准备迎接春耕。这时东北全境已沦丧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占领锦州不久的日军，为了能有效地控制辽西，也开始出动了。他们要在青纱帐起来之前，把散在农家的枪支收缴上来。

一天，两名日本鬼子由汉奸带领，到乡下来收缴武器，当来到五台子村时，村民出于义愤，朝他们开了两枪。由于不知村里虚实，日本鬼子和汉奸吓得没敢进村，但这两枪却惊动了日寇在辽西的大本营。两天后，日本骑兵第十联队第二中队的100多名敌人，由不破直治大尉亲自率领，径直向五台子村开来，声言要血洗该村。

那时，东北军早就撤进关内去了。辽西地区虽然有抗日义勇军在各地活动，但小股分散，力量单薄，日本人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高鹏振在前一天晚上得到日本鬼子要血洗五台子村的情报后，就连夜赶来，在四周山区分散埋伏着。

清晨，伏击战打响。这不破直治是屠杀中国人民的老手，为人凶狠，作战经验丰富。他见“抗日救国军”两面夹击，一阵心惊之后，立刻镇定下来，急令攻进村内的鬼子撤回，分兵向左、中、右射击。他这个骄横惯了的骑兵上尉，虽然没把300名救国军放在心上，但他知道，他的骑兵不善于步战，必须迅速上马，整顿骑兵阵形，边打边撤向拴马匹的小树林。

高鹏振早就摸透了日本鬼子血洗乡村的规律：先是封锁消息，派骑兵偷袭，进村就放火，见人就用机枪扫射，所以，马匹必须拴在村外。于是高鹏振先用两个营的兵力从两翼佯攻，逼着日本鬼子向后退，自己亲率三营堵住村口，轻易地解决了看马匹的几名日本鬼子，张开铁网，单等日寇钻。

100多个日本鬼子，快接近拴马的小树林了，聚集的面积也缩得越来越小。不破直治急令他的士兵快上马，哪里想得到，他的命令变成了救国军的战斗号角。不破直治一声“哈呀苦（快点）！”从小树林里射出一排子弹，还夹杂着抛出的手榴弹，在敌群中四处开花。成群的惊马窜出，踏乱了日本鬼子的阵形。日军士兵有趴在地上抵抗的，有夺得惊马负伤逃跑的。不破直治一枪打死那个夺马欲逃的士兵，他急忙飞身上马，准备逃跑。高鹏振眼疾手快，大喝一声：“哪里跑！”手起枪响，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不破直治一头栽到马下。

这场战斗，共击毙日军73名，同时还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及马匹等物资。这是高鹏振举义旗以来的第一场战斗，首战告捷，振奋民心，极大地鼓舞了“救国军”的士气。

高鹏振率部取得五台子大捷，击毙日军中队长不破直治。日军对高鹏振率领的救国军恨之入骨。他们首先对高家进行疯狂的迫害。日军闯进朝北营子，焚毁了高家的房屋。高鹏振父亲高品仲被敌逮捕，因不堪种种毒刑，死于牢狱。家破人亡的高鹏振，面对血雨腥风的残酷现实，抗日之志更加坚决，曾赋诗一首以表情怀：

被逼上梁山，转眼十星霜。

自易枪帜后，来把义勇当。

杀敌五台子，全家遭祸殃。

誓为义勇死，救国保家乡。

1932年6月，救国军司令、抗日英雄高鹏振从眼线得知日军有四辆军用汽车从彰武经新民往沈阳运送军用物资。经过仔细研究，高鹏振决定率部在新民和彰武交界的小四台子以南的公路上设伏，袭击日军运输队。

高鹏振带领双胜、青山等几人到设伏地点亲自观察地形。他紧皱双眉反复考虑，平原不同于山区，地势开阔又不可能挖战壕构筑防御工事，这里离新民、彰武、沈山线日寇据点都不远，必须速战速决，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在日军增援部队赶到前，全歼敌军。否则“救国军”会被日军反包围“包饺子”，造成巨大伤亡。这是他们“抗日救国军”成立后首次与日寇正面交锋，必须十拿九稳，出其不意，才能大获全胜！

最后他选中了一片杨树林。这是一个丘陵地，树木茂密，蒿草及腰，公路从中间曲折穿过，两边地势高，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回到营地后，他收到线人的准确情报，明晨日军车队准时出发。他连夜招集四个营长进行了周密的部属。他亲自指挥一营和二营的一个连，一营是他带出来的骑兵营，战斗力强，作为主攻。二营营长是英文超，副营长是钱铁铮，他两人是原东北军的军官，九一八事变时驻守在新民和黑山，没能和大部队一起撤退，加入了“救国军”，所率部队战士训练有素，各带一个连堵截两端，防止敌人逃跑。

三营营长和营副是一条疤和青龙，是收编过来的几绺胡子，彪悍善斗，但匪气十足，组织纪律性不强。高鹏振命他们两个连做预备队，一个连准备2O辆马车，运输战利品，救护伤员。

最后高鹏振表情凝重严肃地说：“各营明天凌晨3点务必到位，行动要严格保密，不要轻举妄动，以我枪声为令！”

他特别嘱咐二营营长：“口袋嘴一定扎紧，如有意外情况，要鸣枪示警，部队迅速撤离，我们既要打狼，又不能被狼咬了！”

翌日凌晨，老天相助，田野上空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5O米。“救国军”骑兵离伏击地一里远就下马，徒步前行。

高鹏振命令士兵在公路上挖了一条横沟，上面搭上树技，苫了秫秸，蒙上了土，并用带来的木轮车瓦滚上了车辙印，用牛蹄子按上牛蹄印。

上午7时许，浓雾渐渐变薄，树林仍朦朦胧胧，死一般的寂静。一长队日军浩浩荡荡开来。这是日本关东军第十六旅川原劲团长率日军15O名，彰武、法库伪军警察大队200余人，护送满载军用物资的4辆卡车、10辆大车去沈阳。

突然，日军队伍停下来，川原劲骑在马上，用望远镜向路两边树林观察瞭望。他一挥手，三名侦察兵品字形前进，“乒乒乓乓”向树林一阵射击。子弹“嗖嗖”贴着伏击战士头上飞过。双胜有些紧张，小声说：“高司令，咱们被日本鬼子发现了？”高鹏振按低了他的脑袋：“不要出声，这是火力侦察。”

川原劲一挥手，队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包围圈。“轰隆”一声，头一辆卡车栽进了陷坑。“打！”高鹏振一声枪响，举太阳旗的士兵应声倒下。

接着便是手榴弹和蘸了油的麻袋团子冒着火苗从树林飞出来。出奇不意，日军立刻乱做一团。川原劲在马上挥舞战刀，“叽哩哇啦”没喊两句，被高鹏振一枪毙命，滚下马来。

敌军没缓过神，“救国军”战士已来到身边，日寇拉大拴都来不及，只能拼刺刀肉搏。一个日本兵向骑兵营范营长刺去，范营长稍一侧身，左胳肢窝正好夹住枪管，左手握紧枪身。说时迟那时快，他右手大片刀一挥，那日本兵的脑袋就像西瓜蛋子，骨碌掉到地上。他上去一脚，日本兵向后倒下。范营长顾不得擦溅在脸上的污血，又忙着去“切西瓜”。

两个日本兵在卡车上架着歪把子机关枪，不知如何下手，因为救国军战士和日军扭打在一起。高鹏振一个箭步上前左右开弓“啪啪”两枪，那两个日本兵像破了口子的高粱袋子，一歪，瘫在车上。这时他觉得背后一股凉风，左肋剌痛，头也未回，反手一枪，偷袭的日本兵应声倒下。

这时双胜大喊一声，推开高鹏振，挡在他身后，双胜自己连中两枪。听到枪声，一条疤跳上前，挥起大刀片就向那个打冷枪的伪军大队长砍去，只听一声惨叫，刀光一闪，那家伙瞬间脑浆迸出，污血四溅，倒在一边。一条疤大喊：“高司令，你受伤了！”“檫破点皮，不碍事！”高鹏振抹了一下左肋流出的血，继续与日寇搏斗。双胜踉跄了两步靠在路边的树下。

那群伪军平时欺负老百姓有能耐，那见过这阵势，提溜着枪，撒丫子往回跑。二营长英文超率一连的战士正等着呐，他们已用沙袋构筑了工事。跑在前边的伪军，见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呢，小便失禁，浑身筛糠，听到“缴枪不杀！”的喊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打颤，把枪举得老高。英文超让两个战士把大栓卸下来，对伪军说：“上那边光溜地蹲着去！”

后到的伪军学前边的样子，到救国军近前，自动跪下投降。两名救国军战士卸大栓忙不过来说：“你们自已卸！”伪军挺听话，争先恐后卸大栓交上来，好早点到光溜地蹲着。

这场战斗干净利索，150名日军无一漏网，全部歼灭。此时20辆马车来到战场附近，骑兵营的战马也牵了过来。高鹏振命令战士清理战场，把卡车上的军用物资往马车上搬。日军的10辆大车也是从当地百姓征调的，原封不动，随救国军一起运到营地。

然后高鹏振匆匆赶到伪军俘虏那里，也没时间作思想工作，只是说愿意参加救国军的一块走，不愿意的回家，以后不要当伪军。除了战斗中打死了18人，剩下的132名伪军都加入了救国军。

搬完卡车上的物资后，卡车就地烧毁了。部队迅速撤离，三营一连殿后，战士们倒退着走，用树枝把队伍行军的痕迹都清理干净。等新民、彰武的日军赶到时，救国军队伍像蒸发了似的不知去向。

这次战斗，救国军两名战士牺牲了，有十多名战士负伤；但是打出了士气，打出了经验，缴获了大批军用物资，补充了部队的武器弹药，更重要的是鼓舞了全国人民抗击日寇的斗志。

战后总结，英文超和钱铁铮问高鹏振是什么战术。高鹏振笑着说：“什么战术？绿林战术呗。日寇的优势是武器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单兵作战力强。而我们的长处是熟悉地形，有百姓掩护，部队集结分散转移迅速，战士会武术，敢于搏斗。我们必须扬己之长，避己之短，采取偷袭。”

几位营长、连长连连点头，觉得说得有道理，都很佩服。

高鹏振凝神回顾战斗的细节，说：“战前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想到战斗这么顺利。我就担心战斗进入胶着状态，敌人援军赶到。所以一营500骑兵加上二营一连共600来人，对付150个日本鬼子，这就是4人打一个，而且是近战，是绝对吃不了亏。——各连也可以让战士好好总结，加强训练……”

这一仗高鹏振也深受鼓舞，他挥毫泼墨，赋诗一首，以抒抗日救国情怀：

阳关大道我击敌，决战川原在辽西。

树茂潜伏人影绰，秋晨杀寇雾迷离。

绿林义士怎甘侮，辽柳乡民战恶敌。

保卫家乡当义勇，横扫倭寇举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