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红烧鱼：军旅岁月中的温暖记忆

吉文艺

　　每当回忆起部队的往昔岁月，那顿红烧鱼的馥郁香气总是率先在心头袅袅升腾，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1981 年 3 月，我时任炮兵第八团指挥连连长，部队驻扎在青海省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的享堂镇。营房东有鱼鼓山，西有金钟山，背靠八棱山，前方直对着湟水河，左边还有大通河悠悠流淌，人人都说这是一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身处回民区，牛羊肉的供应还算平稳有序，然而猪肉和鸡蛋，那可真是稀罕物，十天半月的能吃上一回就算不错了。至于鱼，更是难得一见，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机会瞧见。每逢重大节日，供应来的带鱼，炊事班总会精心给带鱼段挂上调制好的面糊，然后放进油锅里炸，这成了会餐时大伙心心念念的美味。

记得 8 月份，团汽车连司训队从青海湖拉回不少湟鱼，咱们连赶紧购置了几十斤，全连上下顿时一片欢腾。特别是那些来自南方的兵，兴奋得简直无法形容！炊事员们立刻热火朝天地忙起来，又是刮鳞、又是开膛、又是清洗，忙得不可开交。

老班长亲自出马，仔仔细细地给鱼裹上面糊和调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油锅里炸。到了中午，全连每人都分得一条又大又肥的油炸鱼，那香味，简直香得让人陶醉！可咱们这些南方人，心里一直惦记的还是红烧鱼的独特味道。不过呢，咱们炊事班的人大都来自陕甘宁青地区，红烧鱼的做法他们着实不太在行。

“这红烧鱼可不好做呀，这么多人，几十斤的鱼，简直难如登天！”老班长无奈地连连摇头叹气。要知道，咱们炮兵团指挥连可是有着一百二十多号人的大连队，要给这么多人做红烧鱼，一次至少得五十斤往上，这对于炊事班来说，无疑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难度大得好似登天。

有这么一回，司务长和上士从民和县供应点买来不少鲜鱼，老班长一狠心决定大胆尝试红烧。他们利利索索地把鱼宰杀、刮鳞、洗净。接着，在那口大锅里倒了好几斤菜籽油，等油热了就一股脑儿将鱼倒进去煎。这一下，场面那叫一个热闹非凡！要煎好几十条鱼，他们手忙脚乱，铲子不停地翻动，却还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尾。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往外溅，热气呼呼地往上冒，师傅们脑门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掉。只因为鱼实在太多，翻面的时机实在难以精准把控，有的鱼煎糊了，有的还没煎好。没办法，只好倒入清水，放上葱姜蒜、酱油醋盐这些调料，大火呼呼地烧起来。但鱼实在是太多啦，大家心里明白，锅底很容易就糊掉，只能不停地用铲子来回搅动。结果呢，鱼碎了好多好多，炊事员们在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满脸写满了焦急与无奈。最后，出锅的时候，居然没有几条鱼是完整的，差不多就是一锅乱糟糟的鱼糊糊。看着这惨不忍睹的红烧鱼，炊事员们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大家也只能苦笑着摇头。虽说味道还算过得去，但那卖相实在是太难看啦

　　1981 年 9 月，我家属从江苏千里迢迢赶来部队探亲。正巧司务长又买了湟鱼，这下炊事班的同志们一致意见，油炸！还是炊事班长脑子灵光，想到让我家属来帮忙。“嫂子，今天买了不少湟鱼，我们不会红烧，麻烦嫂子帮我们烧回鱼，顺便教教我们。”炊事班长眼巴巴地望着我家属，那眼神里充满了殷切的期盼，我心里直犯嘀咕，你可千万别出丑啊，几十斤鱼红烧哪有那么容易？谁知我家属却满口答应。

那天，她早早地就到了伙房。“大家别着急，慢慢干！”她笑容满面地安慰大家。她不慌不忙地指导炊事员刮鳞、开膛、去内脏，洗干净控干水。然后，她详细地跟炊事班长说：“做红烧鱼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先油煎然后放水调料啥的炖煮，小锅煮魚用此方法。还有是鱼太多没法油煎，就用汆汤煮的法子。先把油烧热，把生姜、葱段、花椒、辣椒、大蒜头炒香，炒出香味了再放水，等水开了把鱼汆进锅里。”说着，就熟练地忙活起来。她的动作既轻快又利落，每一步都稳稳当当。鱼轻轻汆进锅里，接着依次放上酱油、盐、醋、料酒、糖这些调料。都放好了，用铲子从下面贴着锅轻轻推一下，盖上锅盖，改中火煮。不一会儿，又用铲子贴着锅底轻轻推一推，确保不糊底。最后，改小火，揭开锅盖慢慢炖。整个过程，她一直关注着火候和鱼的情况。“老班长，火候特别重要！火太大同样会把魚咕嘟碎。”她一边忙碌，一边不停地提醒炊事员。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伙房里弥漫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鱼香。她还不忘跟炊事班长说：“汆汤煮鱼得多放点水，中途水少了只能加热水，不能加冷水，鱼快熟了改中火收汤汁，千万别用大火，把鱼咕嘟碎了，更不能把汤汁收干了，得留够鱼汤，不然鱼也会碎。起锅的时候用铲子和筷子配合着一条条轻轻地夹起装盘。”

午饭的时候，炊事班把鱼端上桌。

“哇，这红烧鱼好看好香！”战士们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大家看到那色泽鲜亮、红彤彤诱人的湟鱼，上面还撒着绿油油的葱花，光看着就馋得口水直流。那扑鼻的鱼香和葱香，更是让人馋得不行，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啦。全连上下头一回品尝到如此美味的红烧鱼，人人都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炊事班长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声说道：“这都是连长嫂子的功劳！”饭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掌声如雷贯耳，经久不息。那一刻，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一顿美味的红烧鱼，不光让大家的嘴巴过了瘾，更让全连上下都感受到了无比的温馨和团结。这份快乐不仅填满了我们的胃，更温暖了我们的心，让我们在艰苦的环境中感受到了无尽的力量。我家属呢，因为这次帮忙做饭，成了大家心中亲切又令人佩服的“嫂子大厨”。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那份浓浓的战友情和亲情，永远深深地印在我心底，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顿红烧鱼不仅是一场味蕾的狂欢，更是我们军旅生涯中团结与温情的象征，相信这份情感会永远在每一位战友心中传承，激励着我们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