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小陈

<p class="ql-block">  雨水,好平淡好清新好润朗的两个字。</p><p class="ql-block"> 节气走到哪儿了?雨水了。在庄稼人的感觉里,“雨水”在醇厚的乡音里呢喃时,俨然是个熟悉的动词,年年回来一趟,像亲戚要宿半月才走,乡亲们都打听着雨水什么时间来,来了要好酒好肉招待她。</p><p class="ql-block"> 春雨沙沙,那轻微的声响,像是蚕蛹蠕动着最小的生命,要去遇见第一枚新绿。</p><p class="ql-block"> 雨水了,小生灵纵然还没有完全苏醒,但世界不一样了。柳枝勤勉起来,要赶着在熹微里、在余晖里为雨滴剪出一双双水晶小雨披。桃枝也不慵懒呀,借来荠菜白色的衣针为雨滴缝绣花鞋,一滴滴赤着光脚的小雨滴奔路在大地上了,要让它们漂亮一些,要让它们舒服一些。</p><p class="ql-block"> 春雨是懵懂的泪水,就连我的外孙豌豆都说:“外婆呀,咱们去小卖部买张纸吧,我的眼里有水了。”我想,孩子的泪水如同春天的雨水,是干净的,是清澈的,落在大地的时候,也以深刻的方式浇在我的心田,让我疼,让我喜。豌豆,我的外孙,外婆心里永远为你开垦着一块田,为你撒播着欢乐,为你耕种着幸福。</p><p class="ql-block"> 雨水了,雨水落进农家院只为唤醒犁,该耕地了。闲了一冬天的土地不能再叫闲地了,要种庄稼人偏爱的稀罕粮食,比如呆萌呆萌的豆子。雨也是天空的豆子吧,和大地的豆子一样,可爱,精致。天空有多少雨点,大地就有多少豆子,雨点与豆子的相见是灵魂的相见。</p><p class="ql-block"> 雨是湿漉漉的信,捎来江南的消息,油菜花开了,春笋一夜间长高了,还有梅花满园,红梅,白梅,绿梅,排山倒海的香气裹挟着江南大地。雨是恋恋不舍的送别,雨点落在残雪歇过的土坡上,多想和雪花一起迎接春天啊,可是,雪花说呀,我不能不走,你不能不留。没有离愁别绪,就不是春天了。</p><p class="ql-block"> 雨水了,过喜事的人家真多,那么多人家都选择了在雨水节气里迎新人,是因为雨洗过的鸟鸣更加水灵吧。喜鹊多像穿着礼服的司仪,在舞台忙碌着。温婉的桃枝插在门前,柔软的,似乎要在新人进门的那一刻开出桃花来。</p><p class="ql-block"> 雨水是春天里最干净的一段路程,潮润,干净,辽阔,小路还没有花儿覆盖,小生灵还没有完全醒来,阳光可以自由地打滚,月色可以随意流淌,流到外村也不管。</p><p class="ql-block"> 雨水是春天的第二个孩子,它有个叫立春的哥哥,有四个叫惊蛰、春分、清明和谷雨的弟弟,雨水是春妈妈疼爱的女儿。可以想象春妈妈多喜她唯一的女儿呀,尽管女儿是贫瘠的,不能在繁花似锦的地方安家,远道而来,在荒野里奔走,担负着滋润大地唤醒万物的重任,但因为是雨水回来了,春妈妈大张旗鼓地迎接着千万朵晶莹的雨花盛开。</p><p class="ql-block"> 雨水是最平淡的节气名字了,没有多少内涵,没有多少深意,没有哲理,但每个人都认得它。下雨了,下雨了,庄稼人感受着“春雨贵如油”,庄稼地迎接泼天的富贵。</p><p class="ql-block"> 雨水节气没有落雨是也舒服的,屋里的阳光移到窗前来了,午间可在阳光里小憩,在阳光里做梦,醒来可在阳光里写字,写累了看看窗外,蓝蓝的天,薄薄的云,五颜六色的刀叉摇曳着春节的喜。是啊,雨水了,农历还是正月的地盘,年未走远,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氛围。雨水了,门前狭窄的久违阳光的地儿又可以晒被子了,出门又能碰见晒被子的婶婶,婶婶耳背,她小心地扶着墙行走,在震耳欲聋的安静里,静数着雨水的光阴。</p><p class="ql-block"> 雨水了,楼上的老两口要回来了,他们有两个儿子,这家住一年,那家住一年,我们这幢过于空寂的楼又多了人气。雨水了,出门和门岗的师傅闲聊,那个极爱看书的师傅说,西边果园要开垦成公园了,这样,春天又有个好去处。</p><p class="ql-block"> 雨水,姑姑家的外孙女结婚,又有回故乡的借口了,我知道,故乡房前屋后废弃的大瓮,都是雨水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