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亲

李正桓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代,因文革的风波,学业曾一度中断。一九七〇年的二月,春风终是吹散了冬日的阴霾,学校复课,我恰逢其时,踏入了初中的校门。彼时,兄姐皆已就业,家中的经济状况也悄然好转。</p><p class="ql-block"> 母亲,这位家务的能手,将父亲的工资悉数接过,家中一切,皆由她亲手打理。吃穿住行,井井有条,她的手中,也渐渐有了些积蓄,日子,算是宽裕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深谙此道。母亲的心事,总愿与我分享。她有一个铁皮盒,藏在卧室房梁的隐蔽处,那里,装着她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她时常让我站上桌子,取出那盒子,数一数,看一看。那是她对我的信任,我深知,那钱,对她而言,是家庭的保障,是未来的期待。</p><p class="ql-block"> 初中时,二哥、三哥相继成婚,我与母亲的交流,也愈发频繁。母亲虽不识字,但对世间伦理、道德常识,却有着自己的认知。她常对我说:“人活着不能白吃。我就是不识字,要是识字,县长都能当。”言语间,满是自信与坚韧。</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聪明、勤劳、担当与奉献,是我一生的财富。六十年代,生活艰难,全靠父亲微薄的工资支撑家庭。是母亲,用她的周密计划、精打细算,让这个家度过了难关。她的心中,装的永远是儿女,是后人,唯独没有自己。吃饭时,她总是忙于家务,等大家吃完,她才用餐。她的一辈子,都在吃剩菜剩饭,生怕别人不够吃。</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家人的衣服、鞋子,都由她一针一线缝制;铺的、盖的、穿的,都由她缝补洗浆。过年换季,大人孩子都能添置新衣、新鞋。我小时,常钻进她缝制好的被子里玩耍,她总是喜形于色,不加制止。</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这个家庭的最大贡献,是在她进入中老年之后。我们兄弟四人的子女,大多都是她带大的。她用自己的双手,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天。</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四年底,我高中毕业应征入伍。那年,我十九岁,母亲六十整。离家的前夜,我穿上新军装,与母亲单独告别。我握住她那勤劳而粗糙的双手,仰望着她那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脸颊,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她拿出那攒了数年的积蓄给我看,并叮嘱我:“你大了,在外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老惦记着家,要干出个样子来。”说着,她打开铁盒子,取出两百元钱塞在我的衣兜里。我坚决拒绝,但她不依。</p><p class="ql-block"> 我当兵后,次年的“五一”节前,思念儿子心切的母亲和父亲去北京看我,我激动不已。在部队,我从新兵连分配到正规连队不到两个月,就被调到团政治处放映组当电影放映员,成了机关兵。父母来队时正是春夏之交,百花盛开。部队首长和战友非常关心,给了最好的安排和接待。他们在部队住了七天,看到了我的工作、生活环境和机关食堂的伙食,非常知足和欣慰。</p><p class="ql-block"> “五一节”那天,政治处首长还特意为我搞了三张天坛游园活动门票,让父母来京增添乐趣。我们还抽出一天时间游玩了天安门、中山公园。返回时,还逛了王府井大街。那是母亲生平第一次来北京,也是唯一的一次。她感慨万千,终于实现了终身的夙愿。</p><p class="ql-block"> 我在部队生活了十三年,从战士到干部,得到了历练和成长。这期间,我最思念的亲人还是母亲。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年龄越来越大,我的思念之情也愈发浓烈。改革开放初期,生活水平得到初步改善。我买的生平第一件毛巾被、羽绒服、尼龙蚊帐、毛毯等,都首先考虑让父母先用上。我是这样想的,也是坚持这样做的。</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在部队提干至一九八四年我结婚,这期间的几年间,我每年都有二十天的探亲假。在假期里,我把这有限的时间交给母亲,多和她在一起,尽我所能多给她点陪伴和孝道。那些日子,是我心中最温暖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