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德哥

<p class="ql-block">**忆母亲** </p><p class="ql-block">**德哥** </p><p class="ql-block">**2018年7月5日</p><p class="ql-block">凤岭肃立,攸水含悲。正值端午、夏至刚过的仲夏时节,我亲爱的母亲走完了她的九十六个春秋,永远定格于2018年农历5月11日上午8点58分。 </p><p class="ql-block">母亲1923年农历3月14日出生于本村邪家冲张家。她家世清贫,上有一姐,嫁在江西,没有后人;弟弟于解放后病死于富头冲,也未留下子嗣。母亲九岁时便以童养媳的身份嫁给我父亲。祖父因参加革命,于1932年被国民党杀害,母亲、父亲和祖母相依为命,到湖厂舅舅家做长工,直至解放后。母亲孝敬公婆,比亲生女儿还亲,还先后服侍生母、生父、继母,并为他们和公婆尽孝送终。母亲与父亲虽是包办婚姻,但他们相濡以沫,共同生活了近七十年。父亲主要负责重活、累活,而母亲除出集体工外,便相夫教子,包揽了家庭一切琐事,含辛茹苦。 </p><p class="ql-block">母亲于1948年生下我大哥德安,在此之前还生育过两胎,因营养不良,先后夭折。大哥出生后,怕难养活,便用背篓过继,取小号“篓仔”。1950年,母亲又生下一女,小名“劳妹叽”,却在1960年困难时期饿死。1954年生下我姐姐新荣,1957年生下二哥德华,1966年生下我弟德亮。母亲一生共生育十三胎,仅怀孕时间就长达十年。她身体虚弱,没有奶水,全靠手推石磨,磨米粉调米糊将我们抚育成人,其艰辛可想而知。 </p><p class="ql-block">1962年,母亲生下我,我出生时不到两斤重,取小号“吗屎”。邻居看到后,背地里摇头,认为我难以养活。然而,母亲凭借坚强的意志,硬是将我抚养成人,甚至让我成为家中最高的一个。我自幼患有胆结石,当时不知病因,只知肚子疼得厉害。每次发作,母亲便用手掌反复揉搓我的肚子,有时还需父亲背着我围着塘下屋场转悠,直到我沉沉睡去。 </p><p class="ql-block">母亲没上过一天学,但记忆力极强,会算数,更懂得读书的重要性。在家境十分拮据的年代,许多好心人劝她:“五娘,让他们读什么书?帮家里出工赚工分吧。”甚至父亲也曾劝她放弃,但母亲力排众议,坚持让我和二哥、弟弟读到高中。记得二哥读初中时,学校组织去韶山参观,母亲为凑十元路费,借遍塘下所有人家,最后在台上九娘家借到。九娘劝她:“不是怕你不还,而是借钱去参观不值得。”母亲拍着胸脯说:“九娘,我家猪马上可以出栏,你一定要借给我,我不能让儿子低人一等。”1979年,县里组织各乡镇优秀学生到县城集中复习迎考,柏市文科只有两个名额,学校推荐了我和建峰,但需要50元学费和伙食费。母亲找到大队信用社,软磨硬泡,终于借到这笔钱。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年我考上攸县师范,成为改革开放后大队第一个考上中专的人。弟弟在三中读高中时不愿去,母亲几次送他到车站,含泪规劝。 </p><p class="ql-block">母亲和其他妇女一样洗衣做饭、喂猪养鸡,但她深明大义,当家主事。大哥和姐姐辍学在家后,家境本应好转,但为了保家卫国,母亲毅然送大哥参军入伍。1982年,我与再芳恋爱。我是家中唯一考上学校、当上公办教师的儿子,但再芳家没有儿子,要求我做上门女婿。我将此事告诉母亲时,她含泪说:“只要你们日后幸福,不要考虑我们。日子是你们过,她家没儿子,不可能嫁过来。我和你父亲同意这门亲事。”她还教育我要好好孝敬再芳的父母。 </p><p class="ql-block">母亲真诚处事,尽人皆知;克己待人,有口皆碑。以前县乡干部来队蹲点,都住在我家。母亲把家里最好吃的让给他们,把最好的床让给他们睡。对邻里也十分友好,一旦有困难,总是倾囊相助。我寒暑假回去看她,她总是叮嘱我:“记住东家的情,西家的好。”母亲办事也有主见和把握。1974年,家里建房需要批砍树指标,公社起初不同意。母亲上讲政策,下讲困难,公社干部觉得她讲得有理有据,立即批复。大哥复员后,招工时因帮生产队背树脚部摔伤,体检没通过。母亲缠着招工干部,要求等大哥脚好后补检。第二年,236队来了指标,大哥补检通过。 </p><p class="ql-block">母亲生性好强,聪慧精明,善于察言观色。记得小时候,母亲在生产仓库拣花生种,我在窗户外喊了一声“娘”。说实话,我并无半点想吃队里花生米的意思,纯粹是想喊她一声。因为从小母亲就教育我们:“别人家吃东西时不要看,别人给你东西吃,大人不同意也不要吃。”因此,我们兄弟几人养成了绕道走的习惯,遇到别人家做果子、蒸糯米饭时,总是故意说不喜欢吃,或说吃了肚子痛。然而那天,却有人说我想偷队里的花生米吃。母亲觉得受了莫大冤枉,与那人争执,直到众人劝解才息怒离开。 </p><p class="ql-block">母亲一生无大病,血压、血脂、血糖正常。但她五十二岁时,去邪家冲扯猪草,不慎将左手肘关节脱臼,因未得到正确治疗,落下终生残疾。八十六岁时,她又摔断髋关节。尽管如此,母亲仍用弱小而残疾的身躯支撑着后半辈子。七十七岁父亲过世后,她一个人艰难生活到九十三岁,之后才由我们四兄弟轮流照顾。这些年,母亲寒来暑往,备尽艰辛;星移斗转,饱经风雨;筋枯骨瘦,满脸皱纹。她生活朴素、节俭,一生未吃过补药,除髋关节断裂住院三天外,从未住过医院。她出门最远只到过县城,没坐过火车飞机。几次我执意要带她出去看看世界,她都说:“没读书,不识字,不用破费。” </p><p class="ql-block">子欲孝而亲不在。母亲的真诚与母爱,浩瀚无比。呜呼哀哉,伏祈尚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