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德哥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为农,耕耘于田间地头。无论是下田打禾、犁田、插秧、耙田,还是上山砍柴、背树、劈竹、种树,他样样精通,尤其以耙田技艺高超闻名,田地总是被他耙得平整如镜。父亲虽是农民,却也曾担任过几个“官职”。解放后至文革前,因出身良好且识字,他一直担任大队贫协主席。他为人本分、憨厚、老实、善良、谦和、腼腆,不善言辞,即便被逼发言,也缺乏渲染力、感召力和针对性。 </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次忆苦思甜大会上,要求他讲述解放前做“长年”的苦难经历。他却跑题了,说着说着竟感激起收留他的舅舅,令在场的人哭笑不得。父亲五岁时,因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众多,被送至养父母家中。养父母无子女,对他宠爱有加。十一岁时,养父参加红军,加入共产党,不幸被国民党杀害。为维持生计,父亲不得不放弃学业,到七里之外的舅舅家放牛、捡柴、做豆腐、当挑夫,以补贴家用。若非亲人,谁会雇佣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做工,还支付工钱?因此,他认为应谴责的是国民党反动派,而非亲舅舅。 </p><p class="ql-block">另一次批斗会上,批斗的是领路杀害我爷爷的国民党保长之子。父亲坚持事实,称领路人是其父而非他,彼时他还年幼,不应受责。因父亲阶级斗争意识不强,尽管出身良好、勤劳肯干,却始终未能入党。 </p><p class="ql-block">父亲还曾担任生产队的保管,虽是兼职却极其认真。他从不随意放置仓库钥匙,无论何人前来领取,即便是熟人或领导,他也会亲自与另一名保管员一同开锁,从不偷懒、从不动摇。每到收获季节,他还要负责晒谷子,早晚将谷子担出担进。父亲身材高大,体力过人,二三百斤的担子也能疾步如飞。晒谷子、收谷子平日尚可从容应对,若遇天气突变,尤其是中午时分,他必定第一时间赶往晒谷场。若未能及时收起谷子,他便会像犯错的孩子般满脸内疚。 </p><p class="ql-block">不知为何,保管还需管理队里的公章。队里公章在那个年代作用重大,我们利用早晚时间砍冬茅、捡竹尾送往供销社售卖,结账时需盖队里公章,盖章后收入归生产队,生产队再按工分结算给我们。某次,儿时玩伴提议偷偷盖章,以便自行领取现金购买文具、连环画等物品。放学回家后,我望着装有公章的盒子,父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晚餐时当众告诫全家,公章交由他保管是全生产队的信任,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违者打断其手。望着父亲严厉而认真的表情,我始终未敢提出请求,更不敢私自行动。 </p><p class="ql-block">父亲虽文化不高,却以自己的方式诠释了一个农民的朴实与真诚。他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大事,却在平凡中闪耀着人性的光辉。每当回忆起那些往事,心中总是充满对父亲的敬仰与怀念。父亲的为“官”之道,实则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一种对待工作的认真,一种对待他人的善良。这些品质,至今仍深深影响着我,成为我人生道路上的灯塔。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