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钟灵毓秀

<p class="ql-block">(三)向往大山</p> <p class="ql-block">  一条美丽的大江悠悠流淌着,孕育着大江两岸人民。这一带沿江两岸长着高大茂盛的杨柳树,春天杨柳依依,柳絮纷飞,给大江装扮得分外妖娆;秋风咋起,枯黄的柳叶就像无数黄蝶空中飞舞,最后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柳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有时还伴随着几根枯柳枝,行走时会磕磕绊绊。不过这恰恰成了二丫一带村庄老百姓烧柴火做饭尤其是引火的好材料。每当秋末冬初,二丫也会跟随母亲到处扒枯树叶。这天来到江边扒树叶。更多的时候是坐着摇撸木船,摇呀摇,吱嘎吱嘎,咕噜咕噜,渡过平静宽阔的江面,来到了对岸。遇上刮大风的日子,就会有翻船的危险。在二丫的记忆中,有一次风浪很大,那正是春天,大概都去对岸小岛上剪荠菜的,曾记得那时打捞了好几天,家属们哭得撕心裂肺,哭声直上干云霄。江北岸,近处是高达近十米的堤坝,翻过堤坝就是一大片田野,接着是村庄,紧邻村庄后面的是延绵起伏的群山。那里树木葱茏,有砍不完的柴,村民便将这树叶子冷落了。不过要是碰上管理人员也只好自认倒霉,白跑一趟也是无可奈何。而江南岸,隔江相望的二丫村子这里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村子紧邻江边,离大山远得很,也不属于二丫这一带村子的山;山也不多,低低矮矮的。二丫这一带,烧火做饭的柴成了村民们常年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常言道:民以食为天。所以二丫母亲经常要去江边扒树叶,一担又一担地挑回家,晒干,一部分储存起来以备冬用。有时去迟了,都被别人扒光了,空手而归。母亲只得去更遥远的北边——村里的高山上——黄泥头(其实是相对一座比较低矮的山,山上都是黄泥,长着满山茂盛的松树。)去扒松毛丝(松树上掉下来的枯松针)捡枯树枝,至少十多里山路,行程中要过两个难关。第一个是走了很长一段沿山小路后,要翻越一座陡峭的山——“黄泥高”,才能去北边的高山,也是唯一的线路,又陡又滑,爬上去往往呼哧呼哧大汗淋漓;返回途中肩上扛着柴,几乎是匍匐前进。第二个难关是走过“灰窑头”(以前烧砖的窑),两边是崇山峻岭,迎着潺潺溪流而上,山路不仅陡,而且路面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一会被石头绊一下,一会踩着石头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要摔一跤。下山时,肩上挑着沉重的担子,走路得更加小心翼翼,速度也不能太快,一脚一脚必须踩实。有一次,二丫肩上挑着一担柴,一时回家心切,兴冲冲地下山,一不小心踩上了一块小石头,拌了一下,就摔倒在地上,那肩上的扁担和两捆柴瞬间飞出去好远。所幸只是膝盖摔得有点疼。因此来回起码一天,要是山上枯树叶不够多,既然远道而来,得尽量多扒一些回去;或者碰上渡船要等,往往天黑了才能到家。十分辛苦劳累。</p><p class="ql-block"> 二丫村子的山,就是在江北岸较高的山上,由于山林有限,村子里有专门的管理人员进行常年驻扎管理。不开放时要是有人去砍,就要被抓没收钩刀麻绳之类,并在所在生产队有相应惩罚扣工分,搞得狼狈不堪。大约每隔一年,一般都是初冬季节开放一次,全村各小队轮流上山。轮到二丫生产队——二队了,村民们腰里系着刀鞘,里面插着提前磨好的锋利钩刀,脚上穿着厚厚的专制“草鞋袜”,一直绑到膝盖部位,肩上扛着扁担麻绳,装备充分,砍柴大军队伍浩浩荡荡,纷纷上山砍柴——这平时封着的山已经长得十分茂盛葱茏了,年轻力壮的一担又一担挑回家储存起来。一段时间过去了,又得封闭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山涧,江边,砍柴村民络绎不绝。早上出发,傍晚挑着沉沉一担担柴满载而归,村民们个个喜上眉梢,凯旭而归。二丫看了心里痒痒的,她从小喜欢遐想,看到父亲哥哥们天天去大山里砍柴,不知道大山里什么样的,好想去看看。这时的母亲也忙开了,一边在家里趁天晴晒柴,一边每天准备给父亲哥哥姐姐的“饭包”——特别为他们砍柴做的米果,里面有腌菜豆腐干少许油炸馅。呆在家里当然是轮不到吃的。在她看来,并不单纯是为了砍柴而去,也并非完全为了吃米果,最多的还是对大山充满新鲜好奇与幻想。一天早上自告奋勇提出来,要父亲哥哥带上自己。父亲哥哥们一听傻了眼,二丫才十一岁,一个黄毛丫头,再说小孩什么装备都没有,能做啥。山高路远,山路崎岖,山势陡峭,怎么能让她去呢?于是父亲严肃地一口否决了。谁知二丫是动真格儿的,大哭起来,拽住麻绳非去不可。二丫父亲没有办法,只得勉强同意。于是她跟着哥哥父亲,乘着村里上山砍柴的专用大帆船,浩浩荡荡出发了。一路上,二丫别提有多高兴,去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就足以让她欣喜若狂。</p><p class="ql-block"> 二丫当然不会砍柴,父亲就把他砍的柴理出来,扎了两小捆,让二丫担着,并提醒说:“慢点走,当心点。”二丫听了,兴奋不已。挑着两小捆柴,兴冲冲地随着大人们下山了。到家了,母亲也很兴奋,称了一下,居然有二十三斤。这令二丫感到十分满足。母亲也很自豪,老了还常常在家人或者二丫面前提起这事儿。</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二丫感到去大山里十分自由快乐,可以一路伴着清澈见底叮咚叮咚的小溪;可以欣赏大山里特有的风景,映山红,五颜六色的野花,一些高大茂密的树木;可以砍柴捡柴。</p><p class="ql-block"> 终于在十三岁那年暑假,二丫提出来和邻居珍凤准备去自己村里平时开放的高山那里“宿山作”——方言,即住在山上三五天或者一周以上砍柴。村民们只要家里缺柴火了,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去“放山”上砍柴,平时封着的叫“养山”“封山”。放山就是黄泥头和蜀山(石塔山,山上以长细竹为主,少有柴)上。家人起初当然不同意,主要是父亲和母亲。二丫执意要去,父母亲只好同意了。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母亲为二丫准备好了一个礼拜的米和菜,可以蒸饭的铝饭盒子。菜是干菜加一点豆腐干荷包蛋,这样吃一个礼拜不会坏。清晨出发,一路上,和珍凤有说有笑,尽管夏日炎炎,可脚步轻快,中午就到了,饭也顾不上吃,兴奋地先去蜀山砍柴了。不一会儿,两个黄毛丫头肩上分别扛着一担柴(其实是细竹子之类)沿着崎岖的小路回来了。正当离村里管山老头的屋子(是一间小平瓦房,分厨房和两个房间,一个客厅。厨房就是一口大灶,一个碗橱,砍柴旺季人满为患。这次却只有二丫和珍凤两个人,很清爽。)五十米左右时,二丫远远地看见母亲穿着一件蓝色短袖在门口拼命喝着勺子里的山泉水,好生疑惑,和珍凤说道:看来我妈还是不放心。珍凤也道:嗯,可能是吧。到了小屋子前,放下柴,二丫马上疑惑地问道:妈,你怎么赶来了?二丫妈气都还没有缓过来,一脸焦急的说道:饭盒子里有五元钱,我忘记拿出了,那是家里要急用的。于是二丫马上陪着母亲到那个竹制的二层碗橱上层拿下饭盒子,打开一看,母亲惊呆了说:里面放着的五元钱呢?二丫急着说,饭盒子一直没有打开过呀!母亲顾不得多说,马上下山了,怕天黑前没渡船赶不到家。二丫后来才听母亲说,这五元钱母亲放别处了。</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睡觉时,居然雷电交加,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屋顶上的雨声仿佛在拼命敲打着鼓似的震耳欲聋,风雨中的小屋仿佛坍塌似的。管山老头口里也不断地好像是担心又好像是调侃说:哎呀呀,这屋子要塌了!这屋子要塌了……二丫和珍凤睡席子上,竹席铺在地上,十分害怕。特别是二丫,总是担心瓦片被狂风卷走。好一会在惊慌之中疲倦迷糊睡去。第二天清早,居然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此刻,二丫心情无比高兴。忘却了昨晚的惊恐,继续去砍柴。</p><p class="ql-block"> 头两天,二丫和珍凤还兴致勃勃,砍着细竹与刺儿茅草之类。可是过了两天就觉得这也不是办法。既然山上住几天,总不能只砍那几根细矮的竹子和刺儿吧。眼看着小屋背后左边不远就是邻村吴家的山,那里有低矮的白栗柴,烧起来会很旺,是上等的柴火。二丫和珍凤这天一早溜上了山。只见山的左边居高临下,下面有一个村子。站在山的右边,往下一望,令人胆战心惊,好像一不小心要栽下去似的。爬上这陡峭的山崖也是令人毛骨悚然。只好一边蹲着匍匐前进,见没有管山的出现,悄悄地砍着。谁知那管山的不知道潜伏在哪里,一下子竟然窜了出来,出现在二丫的身后。二丫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双腿发软。那管山的光头却毫不留情,二话不说,马上夺走了二丫手中的钩刀。这还了得,这钩刀要好多钱买的呢!是家里最锋利好用的一把呀,再说了接下去怎么砍柴呢!二丫急得大哭起来,哭声惊天动地,在山谷回荡。一边大喊:大叔,饶了我吧,把钩刀还给我吧。大叔,求求你了……呜……呜呜……凄凄惨惨戚戚……可是那管山光头早已走远了。二丫一边继续大哭,一边嘴里喊着:大叔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就这样一路回到那暂住的小屋里,还在继续大哭。不见管山老头影子,大概也去封山巡视了。珍凤的钩刀也被没收了,虽然没有哭,但是一声不敢吭,仿佛闯下了大祸似的,十分紧张。</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天,二丫和珍凤只好沮丧着去捡柴了。路过吴家山脚的一间小屋时,那管山光头居然拿着钩刀从小屋里走出来,一直走到二丫和珍凤面前,并不严肃地说道:钩刀还给你们,以后再不要去我们山上砍柴了。二丫和珍凤连连点头称是,一时说不上话来。二丫眼眶里顿时噙满泪水,又伤心地哭起来。珍凤毕竟大四岁,始终没有吭声,也没有哭。</p><p class="ql-block"> 原来二丫村的管山老头知道这事后去找了那个光头。</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