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赋

風雨同行

瞻衮亭连礼锡亭，曲江挽首伴山僧。于今独立云霄上，无复梅花怨不平。

冬深了，我常独自往城郊那座旧亭走去。亭子不高，却踞山而立，抬眼便是苍茫云海。小时候听老人讲，这亭原是为纪念一位清廉官吏所建，如今石碑字迹漫漶，唯有梅树年年如约开花。我总觉那诗中“独立云霄”的，并非亭台，而是亭畔那株老梅——它不争春色，也不惧寒霜，只把一树洁白举向天空，像是对尘世最温柔的回应。

清晨薄雾未散，枝头那几朵初绽的白梅格外清亮。花瓣边缘浮着一层极淡的粉，像是谁用笔尖蘸了胭脂，又在半空中轻轻一吹。黄蕊点点，如星子落进雪地。深色的枝干虬曲如篆，托着这份娇嫩却不显突兀，反倒让人觉得，正是这粗粝的枝，才配承载如此纯粹的美。我驻足良久，竟不忍惊动花间微颤的露珠。

一簇梅花挤在向阳的墙角，白得近乎透明，金黄的蕊在阳光下微微发亮。有几朵花瓣已微微泛粉，像是被晨光吻过。树皮皲裂，爬满岁月的刻痕，可花开得毫无保留。我忽然明白，所谓风骨，不是拒人千里的冷傲，而是明知寒冬未尽，仍愿把最美的部分坦然交付给风。

一朵含苞的梅最是动人。花蕾深红如血珠，裹在洁白的外瓣里，像藏着不肯说出口的心事。枝干粗壮，沉默地支撑着这份即将绽放的期待。灰色的背景仿佛凝固了时间，让人忍不住屏息——它还未开，却已让人心生敬意。有些美，不必等到盛放才值得凝视。

一枝淡黄的梅斜出墙头，花瓣边缘晕着浅浅的红，像是被风吻得微醺。黄蕊细密，迎着光轻轻摇曳。深褐的枝干布满节疤，却不妨碍它年年抽出新花。我路过时正逢细雨，雨丝斜织，花色更显温润。原来梅花不只属于雪夜与孤山，它也悄然融入市井的烟火，开在巷口、院墙、行人匆匆的一瞥之间。

一朵白梅在风里轻轻晃动，花心那抹鲜黄格外精神。旁边还有几粒青涩的花苞，裹着绒毛，怯怯地探头。背景是模糊的枝影，像是谁用墨笔随意晕染。我忽然笑了——这不正是春天的模样？不必整树齐放，不必万朵争艳，只要有一朵肯先开，便足以让人心头一暖，知道冷寂终将过去。

淡粉的梅花开得娇嫩，黄蕊簇拥如心。背景虚化成一片柔和的光晕，仿佛整棵树都浮在春的气息里。我蹲下身，看见花瓣上还留着昨夜的雨痕。这花不似雪中腊梅那般孤绝，它更像邻家少女，不张扬，却自有动人处。原来梅花也可以如此温柔地宣告：我来了，带着暖意。

一簇淡粉的梅在风中轻颤，花瓣薄如蝉翼，花蕊细长如针。背景虚化，只留下朦胧的光影，反倒让这份柔美更显清晰。我忽然想起那句“梅花香自苦寒来”，可谁说苦寒只能孕育冷峻？它也能催生出这般清新的娇艳，像冬与春在枝头悄然和解。

雪刚停，一枝腊梅在窗下绽放，明黄的花朵像是从雪里长出的光。枝条覆着薄雪，黑瓦窗格静静映着花影。我推窗时，冷香扑面。这香不浓烈，却极清透，像是把整个冬天的寂静都酿成了味道。原来最冷的时节，也能开出最暖的花。

雪压枝头，蜡梅却开得愈发精神。黄花在白雪映衬下，鲜艳得近乎倔强。枝干纹理深刻，像是刻满了与风雪周旋的年轮。远处雪景模糊，天地一片素白，唯有这一树金黄，不肯低头，也不愿藏。我站在雪中，忽然觉得，所谓坚韧，不过是年年明知会冷，仍愿再开一次。

白雪覆枝，蜡梅在雪中探出几朵娇艳的黄花。雪花还在飘，轻轻落在花瓣上，又悄然融化。背景一片朦胧，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一枝花在呼吸。我伸手接住一片落花，花蕊清晰如画。那一刻，我竟分不清是雪衬了花，还是花净了雪——只知这小小的绽放，已足够让人心头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