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婚礼上,我对老公说了一句悄悄话。 </p><p class="ql-block">他听后情绪崩溃,当场跳楼身亡。 </p><p class="ql-block">他死后,无数的人,包括警察,都问我说了什么。 </p><p class="ql-block">我始终保持沉默。</p><p class="ql-block">五年后,我穷困潦倒之际,有人找到我,许以重酬,要买我说的这句话。</p><p class="ql-block">他想知道究竟怎样的一句话,能杀死一个人。</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无比激动。</p><p class="ql-block">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p><p class="ql-block">1 </p><p class="ql-block">「据我所知,身为上市生物制药公司 CEO 的程悔,极度怕死。从四十岁起,每年花费数百万美元,用顶级专家团队抗衰,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保持年轻态。 </p><p class="ql-block">「让这样一个人自杀,很不容易吧?」</p><p class="ql-block">面前的男人紧紧盯着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p><p class="ql-block">我瞟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现金,将手中剩余的烟一口吸尽。</p><p class="ql-block">「想听故事,这点钱可不够。」 </p><p class="ql-block">他轻哼了一声,将皮箱里剩余的钱全部倒了出来,堆在桌子上。 </p><p class="ql-block">「够了吧?一共二十万。我酉华可是知名作家,只要我执笔,这个故事一定会火,到时候,我还可以再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p><p class="ql-block">他说完扫了一眼我室内陈旧的家具,意思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虽然现金远比数字带来视觉冲击力强烈,但这一堆,很明显,无法令我动心。</p><p class="ql-block">我眯了眯眼睛,将烟头按进烟灰缸:「五十万,少一分,免谈。」</p><p class="ql-block">「一句话,五十万?你疯了吧?!」 </p><p class="ql-block">他瞪着我,眼睛里氤氲着怒气。</p><p class="ql-block">我站起身,径直打开客厅的门。 </p><p class="ql-block">「好走,不送。」</p><p class="ql-block">2 </p><p class="ql-block">这些年,他并不是第一个出钱买这句话的人。 </p><p class="ql-block">虽然迄今为止,他出钱最多。 </p><p class="ql-block">但,这句话,我早就标好了价格。</p><p class="ql-block">3 </p><p class="ql-block">三天后,那个叫酉华的悬疑作家又来了。 </p><p class="ql-block">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p><p class="ql-block">这次,带来了一张五十万的银行卡。 </p><p class="ql-block">他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满足我要求的人。 </p><p class="ql-block">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又提出一个要求。 </p><p class="ql-block">「陪我吃顿饭,边吃边聊。这是最后一个条件。」</p><p class="ql-block">酉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低头将自己的手机调至紧急状态。 </p><p class="ql-block">我自嘲地笑了笑。 </p><p class="ql-block">也是,我怎么也算是个杀人犯。</p><p class="ql-block">不过,对方有危机意识,倒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p><p class="ql-block">4 </p><p class="ql-block">我查完卡里的钱后,酉华又问出了当年无数人问过的问题。 </p><p class="ql-block">「程悔的案子,我通过内部渠道了解过。程悔公司被查封,是因为他非法获取人血,涉嫌买卖人体器官。他公司冷库里搜出了大量的人类残肢。而且,他本人极有可能为获取器官,亲手杀过人。 </p><p class="ql-block">「我很好奇,当年你只反复强调程悔是自杀,宁愿坐三年牢,也不愿说出你究竟说了什么。 </p><p class="ql-block">「像程悔这么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爱自己胜过一切的人,究竟是什么能让他精神崩溃,主动赴死?」</p><p class="ql-block">我微微一笑,转身从水池里捞起一条肥美的河豚。 </p><p class="ql-block">「能杀死他的,自然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p><p class="ql-block">「你有口福了,今早才从江里打上来的河豚。」 </p><p class="ql-block">我是这一带有名的「河豚西施」,做的一手正宗的河豚宴。 </p><p class="ql-block">这是当初我为了取悦程悔,特意学的手艺。</p><p class="ql-block">酉华紧盯着我手里的河豚,质疑道:「珍视的东西?岳女士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p><p class="ql-block">「据我所知,程悔的童年经历可是地狱级的。他们家族有遗传病,他的父母为了生出健康的后代,生了不少孩子,每一个发病的孩子都不会被留下来。生大病从不治疗,自生自灭。他们信奉的是优胜劣汰。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身边消失的会哪个兄弟姐妹。 </p><p class="ql-block">「所以,童年的程悔拼命让自己保持健壮。 </p><p class="ql-block">「一个把对死亡的恐惧刻进骨髓里的人,还有什么能贵过性命?」 </p><p class="ql-block">「的确,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p><p class="ql-block">我抬头看向酉华,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河豚受到威胁,鼓起了肚子防卫。 </p><p class="ql-block">而这恰恰是我下刀的良机。 </p><p class="ql-block">「为了找到这个东西,我在他身边整整待了五年。」 </p><p class="ql-block">我边说边拿起剪刀,刺开鼓起的鱼腹,沿中线剖开,放鱼血、去除内脏和眼睛,撕掉鱼皮,放回水里,打开自来水水龙头,用流水冲洗河豚肉。 </p><p class="ql-block">河豚的血、内脏和眼睛都有毒。血水要去除干净,要流水冲泡半个小时以上。 </p><p class="ql-block">「先坐下来喝杯茶。」 </p><p class="ql-block">我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跟茶室融为一体,很方便。</p><p class="ql-block">这是我从住进来开始便设计好的。 </p><p class="ql-block">酉华瞟了一眼白花花的河豚肉,没有拒绝,在茶桌旁坐了下来。 </p><p class="ql-block">「酉大作家,之前吃过河豚吗?」 </p><p class="ql-block">我把洗茶杯的水,浇了茶桌上的水仙花。</p><p class="ql-block">他淡淡地回答道:「小的时候吃过,我母亲过世后,便再也没吃过了。」 </p><p class="ql-block">「我也差不多。我有个亲人爱吃,她不在后,我再也没吃过一口河豚,只做给别人吃。 </p><p class="ql-block">「今天我沾了你的光。」</p><p class="ql-block">酉华没有接我的话茬,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时间不多,希望岳女士能在午饭结束前,把故事讲完。」 </p><p class="ql-block">很明显,他不想接我的感情牌。 </p><p class="ql-block">「没问题。」 </p><p class="ql-block">我倒是乐意之至。</p><p class="ql-block">5 </p><p class="ql-block">我冲泡了一壶明前茶,倒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攥在自己手里。 </p><p class="ql-block">「直接告诉你那句话,显得太敷衍,有点对不起你那五十万。 </p><p class="ql-block">「这样吧,我从头讲起,有利于你理解那句话。」 </p><p class="ql-block">他点点头,双手交叉抱着膀子,做出防卫姿态。</p><p class="ql-block">我笑了笑:「放松点,我不是变态杀人犯,什么人都杀。」 </p><p class="ql-block">他挤出一丝笑,放开自己的手臂,口袋里的折叠刀若隐若现。 </p><p class="ql-block">我轻叹了口气,给他讲起我和程悔的故事。 </p><p class="ql-block">6 </p><p class="ql-block">认识程悔的人都说我是扫把星,说他在意的一切都毁在我手上。</p><p class="ql-block">他跳楼的时候,头先着地,每年花费数百万维护的脸摔得粉碎。</p><p class="ql-block">他死后,辛苦经营十多年的公司被查封拍卖,程氏基业毁于一旦。</p><p class="ql-block">他的故交朋友纷纷被免职,进了监狱。 </p><p class="ql-block">殊不知,有果必有因。 </p><p class="ql-block">7 </p><p class="ql-block">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在程悔公司做保安。</p><p class="ql-block">保安的工作稳定但工资不高,仅仅够我们一家三口的开销。 </p><p class="ql-block">这样的家庭注定经受不了任何风吹雨打。 </p><p class="ql-block">我九岁的时候,母亲病了,父亲带她住进了程悔公司注资的医院。 </p><p class="ql-block">医生说她得了胃癌,胃被切掉了三分之二。 </p><p class="ql-block">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化疗、放疗。 </p><p class="ql-block">父亲花光了本就不多的积蓄,最后还卖了房子,花了一年时间,才控制住母亲的病情。 </p><p class="ql-block">然而,上天没有眷顾我们。 </p><p class="ql-block">三年后,母亲的病情复发,癌细胞扩散到了整个腹腔。 </p><p class="ql-block">很多人劝父亲放弃,他却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可能看着母亲去死。</p><p class="ql-block">因为,只要她还在,这个家就是完整的。</p><p class="ql-block">为了不拖垮这个家,母亲几次寻死,都被父亲拦了下来,一家人抱头痛哭。 </p><p class="ql-block">我们就这么看着母亲从一个肥胖的人,渐渐变成了一个骷髅一样的人。</p><p class="ql-block">有时候我自私地想,如果母亲寻死成功,早早离开,或者父亲放手,让她早早离开,是不是结局会不同? </p><p class="ql-block">为了能有钱给母亲继续治病,父亲做了程悔公司的新药试药员,做了三四年吧,肝脏和肾脏都不行了。 </p><p class="ql-block">母亲受尽病痛折磨,最终还是走了。 </p><p class="ql-block">穷,是一个人最大的原罪。因为穷人被剥夺了作为人的基本尊严和幸福的可能。 </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才十五岁,求到程悔门前,做了他的血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