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氏.外传（系列小说十九）

红豆

项颖原创作品 混乱中，赵师爷被乱枪打中，倒在血泊中。紧急时刻，老高祖骑一匹铁青马飞驰而来，推项慧丰上马。 “儿子，快走 ! ” 说时迟那时快 ! 老高祖抽出腰间蟒蛇鞭，像一团黑旋风冲进清军队伍，蟒蛇鞭所到之处，抽得清军如同螺旋打转，哭爹喊娘，满地翻滚。红灯照女兵趁机痛下狠手，大刀片飞舞，如同削瓜切菜一般，杀得清军抱头鼠窜，遍地开花…… “好 ! ” 爷爷讲到这里，五叔忍不住拍手叫好。 “别捣乱，爹，快讲，后来怎么样了？” 爷爷沉默了，微弱的灯光下，能看见爷爷眼里闪闪的泪光…… 泥火盆在奶奶手中铁筷子的翻动下，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和浓浓的牛粪味。每个人，都沉寂在老高祖和太爷爷的故事之中。满屋的烟火气，牛粪味，旱烟味，他们浑然不觉。 “爹，快讲呀？” “爹，讲吧？” 爷爷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可是，他的声音明显嘶哑，语气也慢了下来。 …… 老高祖正杀得顺手，不料，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胸膛…… “爹——” 太爷爷大叫一声，拨转马头，再次冲进战场。 “别过来，别过来，你快跑！快跑！”老高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伸向儿子——他要用自己巨大的手掌，阻拦住儿子，他要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儿子阻挡子弹。然而，无情的子弹，再次射进他的身躯。鲜血，顺着老高祖手指间汩汩流出。他终于支撑不住，他像一段高大的木桩，直挺挺倒下去。 “爹——爹呀……” 太爷爷不顾一切冲到老高祖面前，翻身下马，跪在老高祖面前，把老高祖紧紧抱在怀里。 清军包抄过来…… 林青儿和小朱红冲杀过来，护住太爷爷项慧丰。 “慧丰，快快上马！” 太爷爷抱起老高祖，飞身上马。 子弹呼啸着飞来，清军的援兵到了。 “小朱红，快上马……”太爷爷项慧丰再次调转马头，伸出一只大手。 “姐姐……”小朱红回身看着林青儿。 “妹妹，跟慧丰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林青儿推小朱红上马。 小朱红犹豫片刻，被项慧丰拉上马背。 一颗子弹飞来，林青儿一个踉跄倒下。 “青儿姐姐——” “ 快走！”林青儿用尽最后力气，把手中短刀扔出去，短刀插到马屁股上，铁青马嘶鸣一声，狂奔而去。 清军的子弹追逐着铁青马，小朱红紧紧护住项慧丰，项慧丰紧紧抱住父亲。一骑三人冲出包围，小朱红紧绷的一颗心刚刚松懈下来，不料一颗子弹穿进后背，她像被点电击一样，再次用力抱紧项慧丰。一股嫣红的鲜血，从小朱红后背莲花一样溢开…… 屋子里一片宁静……奶奶手里的火筷子肃穆而立。煤油灯珠花脆爆，忽悠一下熄灭了。黑暗中，传出吸吸溜溜的吸鼻涕音和疙疙瘩瘩地哽咽声。奶奶没有再点灯，每个人都不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每个人的眼睛都模糊了……只有叼在爷爷嘴里的玛瑙石烟袋嘴、那包了浆的长长的烟袋杆，那红铜色的烟袋锅，泛着晶莹的光芒。 …… 1944年2月6日（农历正月十二日）夜晚，天空漂浮着层层乌云。大半个月亮钻进云层，大地顿时一片昏暗，一会儿又从云层里钻出来，把坤都仑河畔映照得一片银白色。 在距离小城子县城几公里的河堤下，埋伏了八路军三区队、地方游击队、武功队、地方干部群众五百多人，另外，还有准备驮运战利品的二十多头毛驴。大家激动又紧张地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午夜时分，三区队二连连长舒殿友率先带领先头部队迅速靠近小城子，埋伏在城外……。 “咯咯咯……”几声夜猫子叫，这是战士李耀文发出的暗号——守城的岗哨被解决了。 舒殿友发出命令： “同志们，迅速摸进城去，包围警察署。” 伪警察属大院坐落在镇中心，五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都是一水的青砖瓦房。大院的西南角，矗立着一座大炮楼。与警察署一墙之隔，驻守着日本宪兵。宪兵队也是高墙大院，四角设有岗楼。 二连战士们悄悄地包围了警察大院，战士们登上屋顶，占领了制高点。 舒殿友和李耀文带领一班战士登上对面的民房。正对着警察署大门，架起机枪。二人趴在房顶观察敌情。 沉睡的小城，偶尔有几颗爆竹在夜空中炸响，沉睡的人们，呢喃着梦呓，还沉寂在年味之中。 警察署院内死一般宁静，警察们早已进入梦乡。这里是日伪老窝，兵力充足。八路军很少到这一带活动。平时，这些伪警察狗仗人势，胡作非为。自以为这高墙大院内就是他们的安乐窝。万万想不到，噩梦正向他们袭来…… 日本宪兵队就不同了，他们受过专业军事训练，时刻保持着军人的警惕性，岗楼里架着机枪，哨兵端着步枪，在岗楼来回走动。 舒殿友对身边的李耀文悄声说：“看见没？宪兵队岗楼里架着机枪，硬拼会有伤亡。马上按第二套作战方案执行！” “是，李全，赵虎，王启明跟我走。” 四人像猫一样，闪身跳跃在一棵树上，滑下地面。他们带上提前准备好的两水桶过年用的鞭炮，准备到物资仓库方向，点燃鞭炮，虚张声势，迷惑敌人，引出日本宪兵队。 四人隐形濳踪来到物资仓库附近，隐藏在暗处，观察动静，只见看管仓库大门的只有两个伪军。 “先解决掉他们。”李耀文低声说。 “我来！”战士李泉摸出两把尖刀，准备飞刀杀敌。 “不，还是我来，这回，得整出点动静来。” 李耀文按住李泉，举起手枪，他瞄准一个哨兵，刚要开枪，突然听见汽车声响，他不敢轻举妄动。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从左面开来一辆汽车，停在物资仓库门前。哨兵打开大门，从车上下来十几个伪军，进仓库，往车上搬运东西。 “怎么办？敌人要往外运送物资。” “不能让敌人把这批物资拉走。赵虎，你马上去报告舒连长，让他派一个班来支援，我们要截下这辆汽车。” “是！”赵虎转身离去。 “李泉，这回有你用武之地了，看见那位抽烟的司机没有 ? 给我抓过来，这车物资让他给咱们开出城去。” “是，一定完成任务。”李泉答应一声，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 李耀文轻轻舒了口气，紧紧地盯住汽车。 司机抽完一颗烟，打了个哈欠，拐到一个墙旮旯去解手，还没解完，突然感到后脖颈冰凉，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 “好汉饶命……” “别出声，要命，就乖乖跟我走。” 伪军们装完货物，却不见了司机。他们哪里会想到，小镇内戒备森严，悄无声息的会进来八路军。伪军们骂骂咧咧，寻找司机。这时候，舒殿友派来的援兵到了。李耀文指挥大家占领有利地形，趁敌人乱哄哄之际，突然开枪射击。十几个敌人，毫无防备，也不知枪从哪里打来，立马乱了套，端着枪乱打一气。物资仓库大门两边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敌人在明处，我军在暗处，伪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战士们眼中，战士们一枪撂倒一个，打得十分过瘾。为迷惑敌人，李泉点燃了水桶里的炮竹。一时间，枪声，鞭炮声响成一片。 日本宪兵队听见物资仓库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立即集合队伍准备去救援，没想到他们一出大门，就暴露在八路军的机枪下，舒殿友一声令下，眨眼功夫，二十几名鬼子就全部报销。 警察署大院的警察们被惊醒，一个个衣冠不整，拖着枪跑出院子。埋伏在房顶上的二班战士早已经憋足了劲，一通手榴弹炸得伪警察们哭爹喊娘，抱头鼠窜。舒殿友趁机喊话：“你们被包围了，我们是八路军，是专门打鬼子的队伍，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缴枪不杀！” 警察们被打的晕头转向，听说是八路军，有的扔了枪，举手投降，有的钻进炮楼里不出来。 “好！一班继续坚守阵地，给我盯死了炮楼里的警察，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其他人跟我去迎接部队，搬运物资。”舒殿友眼里放射出兴奋的光芒，立刻给高桥队长发信号。 三颗“钻天猴 ”呼啸着划破夜空，在坤都仑河畔上空划出美丽的弧线。 等候在河岸边的400多人看见信号，在高队长带领下，浩浩荡荡开进小城子。老百姓也被惊动了，墙头上，门板缝里，窗户上紧贴着一双双惊奇的眼睛。 正月十三日一大早，二娘背着铺盖卷走进厨房，给奶奶磕头说：“娘，我去陪天英，要死，和他死在一起。” 奶奶沉下脸说：“ 胡闹，你怀着身孕呢。” 二娘摸着肚子，说：“儿啊，有爹娘陪着你，咱啥也不怕 ! ” 二娘跪在地上，抬眼看着婆婆，坚定地说：“娘，我主意已定。小朱红能舍命救爱人，我也能舍命陪丈夫! ” 奶奶苦笑说：“ 老二家的，看把你能耐的 !你也要当女英雄 ? 嘿，还反了你了！你怀得可是老项家血脉 ! 由不得你 ! 天鹏——天厚——”奶奶冲窗户外喊四叔五叔。 四叔五叔一早起来正在扫院子，听见娘喊，放下扫把，跑进厨房。 “娘，有事吗？”四叔问。 “把你二嫂拖回屋去，锁上门。没我的话，不许放她出来！” “娘！娘！别锁我，娘！你就让我去吧？” “不许叫喊，天厚，堵住她的嘴！拖回屋去 ! ” “娘，怎么回事？”四叔五叔一脸迷惑。二嫂贤惠厚道，还没见娘对二嫂发过这么大的火。 “娘，二嫂伺候一家老小不容易，有错您教导她，可不能关起来。” 四叔天鹏劝解。 奶奶呵斥四叔：“ 别废话，让你关你就关，再废话，连你俩一起关起来 ! ” 奶奶真是后悔，天英的事，就不该让他媳妇知道。 初四晚上，天英从警察局跑回来照个面就被爷爷撵走。奶奶明白，爷爷是怕天英回屋去见媳妇，才把一家人叫在一起讲家史。 奶奶明白，天英回来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从正月初六开始，日伪军大金牙已经来搜查过两次了。爷爷奶奶商议，及早让天英逃出去。昨晚，奶奶背着爷爷让二娘去给天英送饭，有意让他们夫妻见上一面。才惹出今天的麻烦。这件事，奶奶怕让爷爷知道，更怕住在前院的癞二狗知道。奶奶清楚，天英的事，一旦透漏出去，天英就死定了。 四叔五叔站在原地不动，奶奶急眼了，骂到：“ 都是死人哪？我的话不好使了? ” 五叔哪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劝奶奶说：“娘，你没听透我爹讲家史? 一家人就该团结，家一样，国家也是一样，现在国难当头，要一致对外，不能搞内战! ” 五叔的话把四叔逗乐了，他噗嗤一笑，捅了五叔一下，说，哪跟哪呀。那年五叔十四岁，虽然还有点青涩，但是，已经是个懂得家国情怀的少年了。 “ 放肆 ! ” 奶奶彻底恼怒了，抬手打了五叔一个嘴巴! 五叔捂住火辣辣的脸委屈地说：“娘，你不讲理！” 二娘见状，拉住奶奶说：“ 娘，我错了，要打你打我吧！” 突然，前院的大黑狂吠起来。奶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 奶奶压低声音说：“都回屋，不管出啥事，都不许乱说话！”四叔五叔面面相觑。 “还有你！赶紧回屋把行李打开。” 二娘知道事情不好，抱起行李卷默默回屋。 朱八开始敲二道大门，奶奶整理一下头发，故作镇静地打开二道门。朱八神色慌张地说：“大奶奶，不好了，大金牙又带人来搜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