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林区的兴衰记忆

胥山人

阿木尔林区现状（截屏图片）余同

阿木尔林区的兴衰记忆

文/胥山人

一直以来，我心中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为什么在七十年代末，国家会选择开发大兴安岭深处的阿木尔这片原始森林？”若没记错的话，当年支边到大兴安岭的知青总人数约76000人，而到阿木尔林区的知青竟然达到了近万人。这个问号在我心中悬挂了多年，如同一片厚重的阴云，遮蔽了我对那段历史的清晰认知。

1970年底，当我们几批知青满怀憧憬与激情踏入这片未知的土地时，在到达之后，从各种渠道搜集到的信息告诉我们，这里是一片未被人类触及的原始森林，也是一个高寒禁区，环境恶劣，是“不易人类居住的地方”。如今，这些预言般的描述已经成为了现实。阿木尔林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人气，成了一片“人去楼空”景象。那些曾经见证过我们青春与汗水的林场，比如我们初来乍到时的长缨林场，如今只剩下几户人家，还是几位坚守的老员工仍在那里默默守候。

1987年5月6日，西林吉、图强、阿木尔、塔河4个林业局同时起火，引发新中国最严重森林火灾。58800多名军、警、民历经28天奋力扑救，于6月2日扑灭所有火源。火灾总面积1.7万平方千米，境内受害森林101万公顷，致211人死亡，266人受伤，1万多户居民受灾，5万余人成为灾民。火灾造成直接经济损失5亿多元，间接损失69.13亿元，生态环境遭重创。

这场火灾之后，阿木尔林区的采伐作业便彻底停止了。曾经如火如荼的建设热潮也迅速降温，林区的发展几乎停滞不前。三十七年过去了，当我们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眼前的景象让我们这批当年的开掘者感到无比心酸。林区的落后与凄凉，仿佛是对我们那段光辉岁月的无情嘲讽。

阿木尔林区现归漠河地区管辖，漠河因北极村而闻名，那里是观测北极光的理想之地。但若非当年我们踏入这片土地，与铁道兵共筑樟林至漠河的铁路，北极村或许难以成为今日的热门景区。

我曾多次在文章中描绘阿木尔的往昔，此处不再赘述。那里的冬季严寒至极，气温低至零下五十余度，仅四个月无霜期，自十月延至次年五月，林区银装素裹，宛如冰雪世界。

六至九月间，万物在这段复苏的季节中渐渐苏醒，绽放出勃勃生机。满山遍野的树木，迎来了它们一年一度的珍贵生长期。在这片环境严苛的土地上，每一丝生长的痕迹都承载着岁月的重量——从一株细小柔弱的幼苗，历经无数次风雨的洗礼，顽强地向上伸展，直至最终长成为一棵棵挺拔的参天大树，这一过程竟需要近一个世纪的耐心与坚韧。

想到这片原始森林漫长而艰难的生长环境和漫长的生材周期，我的内心不禁泛起阵阵波澜，感慨万分。为何要惊扰这片古老森林的宁静与和谐？是因为我们迫切地需要这批木材吗？还是为了应对昔日中苏边疆的紧张局势，将我们的到达作为二手准备？这些原因我们或许已无从得知。当年我还曾听说，这一决策出自某位江姓人士的主张，但那已是远离我们平民百姓生活的议题，如同天边漂浮的流云，非我等所能轻易置评。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事背后，每一片落叶的轻盈飘落，每一声鸟鸣的清脆悠扬，都在默默地诉说着生命与自然之间那份既微妙又宏大的平衡。而我们，作为这广阔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员，或许更应该深思如何与大自然和谐共处，而非轻易地打破这份历经百年才铸就的宁静与美好。

但是，尽管历经沧桑，阿木尔林区在我心中地位无可替代。那里留有我的青春记忆、奋斗汗水，及我对生命自然的深思。或许将来它会以新貌示人，但于我而言，它永远是铭记于心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