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在外婆家（乡村昼与夜）

穆 渔 儿

（一）斑驳陆离的黄泥墙画

难忘七十年代，五岁前我在外婆家，白天大人都上工去了，有时我一个人睡在家里东北角外爷小卧室的单人床上，有时睡醒了，我静静地躺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床对面那堵用土坯磊成的、外层涂了一层土黄色泥灰的墙壁，那表面上隐约可以看到麦秸的印迹。看着看着，我就会发现那不是一面墙，那堵墙就是一幅画：我从里面看到了树木，房屋，流动的小溪，蹲着的狗，天上的云朵，长发的姑娘，挑担子走路的人。

我敢确定那不是幻觉，因为不同的时间我定睛看那面墙时，都可以看到这些相同的景象。大略看时，那不过就是泥墙的自然印迹而已。可每当我定目凝神，那就成了一副斑驳陆离的画。

很多时候，盯着这面墙时，我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感觉很奇妙。

（二）外爷房间里的“钟表”声

一个人待在东北角外爷的小卧室里，静静地躺在单人床上，不多久就能听见钟表秒针走动的“噌噌”声，很清晰，不知是小屋里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我知道这间小屋里没有钟表，外婆家里也整个没有钟表，就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声音明显还在，却仍是找不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在哪一块，又仔细环顾四周，房子了并没有钟表，但声音却依旧在。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大人，记得大人还和我一起坐在外爷的单人床上，屏息聆听，却忘了对这件事大人后来是怎样处理的。

（三）小姨的喘息声和太阳的出现

晚上和外婆、还有小姨睡在紧挨南窗的一个土炕上，我和外婆睡一头，小姨睡在另一头，小姨有时和外婆一个被窝，有时和我一个被窝。

可怜的小姨那时候冬季犯哮喘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偶尔我醒了，听到小姨入睡后费力的喘气声，在夜里像大风带着哨音刮过，又像老虎在低沉怒吼，像水开的声音，又像有人在远处呜咽，我不禁有些恐惧，就挪到外婆身边，紧紧地靠着外婆，直到天亮。

睁开眼睛时，外婆和小姨已经上工去了。枕边是一个竖起来的烤红薯或一截焦黄略带黑色的烤玉米。

太阳照在窗外，也照亮了我眼中的整个世界，我对黑夜的恐惧的感觉已不知烟消云散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