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户的故事（33 ) 懒木匠和他的儿子

向东

懒木匠和他的儿子 在农村集体户的时候，我们那个生产队有一位远近闻名的木匠老头，倒不是因为他木工手艺有多高明，实际上他只会做一些粗了活，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做不了，却十里八村都知道他，后来听村里人都叫他“懒木匠”，仔细打听才知道其中原因…… “懒木匠”有个其貌不扬的老婆，据说他那个老婆原本有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因为年轻身体虚弱的时候带着冰碴下稻田地干活染上了风寒，得了严重类风湿病，最后竟慢慢整个人佝偻到了一起，后背弯驼，前胸紧贴大腿，两腿弯曲，整个人身高抽抽到了只有一米零几。就这样他这老婆还得承担起全部家务，因为这个“懒木匠”在家啥也不干，还经常会喝完大酒骂骂咧咧拿他这病老婆耍酒疯出气。后来听乡亲们背后议论，按农村话说是这个“懒木匠”“前劲”特别大，因为他那病老婆供不上他“需要”他便经常发火。这个“懒木匠”也常常出去“跑骚”，据说远近的小寡妇和那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女人都多多少少和他有点风言风语，还听说就这样也还是满足不了这个“懒木匠”的要求。再后来他那老婆因为风湿性心脏病去世，一个好事儿的村民从外地给他介绍来一个老太婆，据说这个老太婆有点来历，解放前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县城“窑子”里当过妓女。可这又给“懒木匠”带来了新的问题，因为“懒木匠”终归年岁大了，体能有限，听说这个老太婆经常会因为“懒木匠”不陪她睡，三更半夜打开窗户，骑在窗台上大叫大骂，说“懒木匠”变心外面有人儿了，这下这个“懒木匠”就更出名了。我们还看到过生产队里组织秧歌队上街扭秧歌的时候，这老太婆非要参加，而且必须承认这老太婆那秧歌扭的那可真叫“浪”，尽管大队干部会因为她的背景，尽可能不让她在大庭广众面前露面，可她却根本不管那套，如果拦急了她还会大哭大闹，弄的大队干部也毫无办法…… 可这个“懒木匠”有个儿子却和他爹完全不同，这个年轻人据说很像他去世的妈妈，为人憨厚老实，人也长的挺漂亮，并且他的木匠手艺也远比他老爹强，不单能干农村那些粗了木工活，还能打出一手漂亮家具，而且他还有雕龙画凤的手艺。可就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个出了名的“懒木匠”爹，闹得他都快三十岁了还是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而且他看中的姑娘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那一年冬天，我们集体户刚刚搬进新盖好的房子，户里轮到一位叫邱×的女知青做饭，见水缸里水不大够用，便出去到井台打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不慎掉进了水井里，正赶上“懒木匠”的儿子在集体户里打饭桌，听到了喊声急急忙忙跑出去，趴在井沿边上硬是把她给拉了上来。见她冻得瑟瑟发抖，又急忙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围在她的身上，扶着她回到了集体户炕上，并把他的棉大衣盖在她湿漉漉的身上，让她慢慢缓过来。见集体户知青们出去干活还没回来，他二话不说，出去把水缸水挑满，又帮着做好了饭菜…… 打那以后，集体户这些知青们也就不再把他当成外人，有事没事会经常叫他过来一起吃饭聊天。女知青邱×为了感激他，还专门买毛线给他织了条毛裤，每次回家回来还带些城里好吃的东西给他。不过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仅此而已，并没再向前发展一步。集体户里的知青们猜测，大概也和他那“懒木匠”老爹名声有关。 有一天，女知青邱×突然接到城里转来的电话，说她的母亲病了，她急急忙忙返回城里，过了没几天便听说她母亲因病去世了。集体户长带着几个知青赶回去帮忙，“懒木匠”儿子也不声不响背起木匠工具跟着一同去了。到了那里他便帮着打棺材的木匠干活，棺材打成后，他又帮着刷漆画棺材头，直到老人下葬后，他又不声不响返回农村。 邱×因为身体多病的父亲一个人在家，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后来经过集体户长帮助做工作，在知青开始有返城指标的时候先帮她弄到了指标，回城安置了工作。回到城里后邱×也没忘记“懒木匠”儿子，帮助他在她所在的工厂找了份临时工工作。由于他踏实肯干，而且木工手艺出色，得到了工厂上上下下的认可，厂里又把他调到了木型车间，虽然依旧是临时工身份，却有了一份稳定收入。可邱×依然像姐弟一样相互关心照顾，而且邱×还积极帮他在城里找对象，后来也是在这个工厂里帮他找了一位女工，并帮助他们操办了婚事，他们的小日子过的也很不错。可奇怪的是邱×本人却迟迟没有谈婚论嫁，无论谁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不去看，“懒木匠”的儿子和他的爱人也都为她十分着急。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懒木匠”儿子突然接到了邱×有病住院的消息，他们两口子急急忙忙跑去医院，日夜护理照顾邱×，这才知道邱×得了子宫恶性肿瘤，必须要做手术切除。可邱×没有那么多钱做手术，“懒木匠”儿子两口子便四处筹措，为她交上了手术费，硬逼着她做了手术。在邱×即将要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只见她紧紧拉住“懒木匠”儿子的手不放，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一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她一直眼含泪水望着“懒木匠”儿子…… 没想到的是邱×做完手术后一直不好，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突然病情加重，持续高烧不退，烧得不省人事。在她稍稍有些清醒的时候，见只有“懒木匠”儿子一个人在身旁，便紧紧握住“懒木匠”儿子的手，声音十分虚弱地告诉“懒木匠”儿子，因为她和她妈妈得的是一样的病，她妈妈就是恶性肿瘤手术后去世的，她在陪护妈妈看病的几天里，发现医生说的有些症状自己好像也有，便请医生做了检查，医生说她可能是因为遗传基因导致也有同样的病，只是肿瘤那时候还很小，症状不是很明显，先不用做手术，建议她注意身体变化，经常去医院做做检查。而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懒木匠”的儿子，可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想让自己的病连累了自己深爱的人，便从此将这份爱深藏在心底，没想到今天她的病病情加重，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才向他讲出了心里话…… 说完这番话两人抱头痛哭，那哭声感动了病房内外所有的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雷声大作，大雨倾盆，邱×生命垂危，“懒木匠”儿子急忙喊来医生抢救，他和他的爱人焦急地等待在急救室外，他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雨停了，雷雨过后外面竟露出了明朗的夜空。没想就到这个时候邱×经过及时抢救竟然清醒了过来，并且从这个时候起她的高烧也退了，身体竟然奇迹般逐渐好转了起来…… 邱×出院了，但是她的身体依然十分虚弱，行动不便，“懒木匠”儿子和她的爱人把她接到了家中精心照顾，并且告诉她会永远照顾她，但是当她能够自理以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再后来“懒木匠”儿子两口子有了自己的小宝贝，邱×也因病提前退休，她便全身心投入，精心帮助他们将孩子抚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