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月婚礼,伤也没养好,你怎么还亲自跑来申请……”
</p><p class="ql-block">“所长,您当初说我有计算天赋,不应该浪费在这。”拄拐的宋雨霏语气坚定,“我想,现在申请也不晚。”
</p><p class="ql-block">“可就算不办婚礼,你也是军属,军属的申请书需要军官签字。”检定所所长叹了口气,“齐营长不会同意两地分居的。”
</p><p class="ql-block">“他没打结婚报告。”宋雨霏说这话时,胸口闷痛,她缓了口气,继续解释,“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
</p><p class="ql-block">“可是小宋啊,军区谁不知道你是齐营长的军属……”
</p><p class="ql-block">“是啊,谁不知道呢?”宋雨霏自嘲地重复着所长的话,一股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p><p class="ql-block">她想起齐泽龙趾高气扬地教训她,“你要当营长夫人,就要作出表率,一个肉菜罢了,曼华同志想吃,你就该让给她!”
</p><p class="ql-block">“这种深山考察的任务,你应该主动要求,不要光想着享受军属优待!”
</p><p class="ql-block">“你现在还没和我成婚,这军属的配额你尽量节省一点,不要总去后勤部要!”
</p><p class="ql-block">她忍了三年,她看似活在齐泽龙的光环下,实则不过是没有军属优待的无名氏。
</p><p class="ql-block">她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钟曼华功劳簿上的勋章。
</p><p class="ql-block">但这一次,不一样。
</p><p class="ql-block">“所长你也说,这次爆炸失败与公式参数错误有关,总要有人把这件事弄清楚,才能避免后续的损失!”
</p><p class="ql-block">“小宋,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我先给你批,但你要明白,你是作为军属来的军区,没有婚姻关系,对你申请研究院的政审非常不利,上面会如何审查,我也做不了主……”
</p><p class="ql-block">“我明白,所长,谢谢你!”
</p><p class="ql-block">她知道这条路不会一帆风顺,齐泽龙也不会轻易放她走。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尝试过不同方式的解释,他却总以为她是不甘心将功劳记在钟曼华身上,在和他闹。
</p><p class="ql-block">她被困在方寸之地太久,几乎忘了除了仰赖齐泽龙,她还能靠自己。
</p><p class="ql-block">走出检定所,她邮寄另一封信给京市的舅舅,简要说明要退婚回到京市。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裹紧了旧工装,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p><p class="ql-block">她要离开这里,远离齐泽龙和钟曼华。
</p><p class="ql-block">可惜,她回程路上就看到了那二人。
</p><p class="ql-block">军区医院外,齐泽龙正小心翼翼地扶着钟曼华下车,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刺得宋雨霏眼睛生疼。
</p><p class="ql-block">明明从检定所宿舍到卫生站不过五百米,钟曼华却娇弱得像是走不动路,非要齐泽龙动用吉普车接送。
</p><p class="ql-block">看到宋雨霏,钟曼华还故意往齐泽龙怀里靠了靠,“雨霏姐,我听说你的伤得不重啊,我都出院了,你这腿还没养好?真是让人担心。”
</p><p class="ql-block">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卖惨,齐泽龙看她的眼神也从心疼转为鄙夷。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垂下眸不看他们,“不劳齐营长和钟同志费心,我还没到几步路都要用车的程度”。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你什么态度?别仗着我要和你办婚礼就无法无天!”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p><p class="ql-block">谁稀罕那破婚礼,她只想等研究所的回复,然后快速逃离这里。
</p><p class="ql-block">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的离开路已被身后的两人铺满荆棘。“军属证只能证明你随军,不能证明婚姻或者亲属关系。按照规定,必须出示结婚证或者户口本,才能享受军区医院的医疗服务。”新来的军医甚至都没看宋雨霏的伤口,只顾着走流程。
</p><p class="ql-block">“我是齐泽龙的军属,病历都在这,我只是来换药的。”
</p><p class="ql-block">“没有其他证明,你找齐营长过来签字也行!”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想到早上她开口让齐泽龙陪同时,他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还没当上营长夫人,你倒是端起架子了!我事那么多,哪有时间陪你看这种小伤?”
</p><p class="ql-block">她摸了摸隐隐发疼的腿,犹豫着还是报了齐泽龙的姓名和部队番号,要求军医核实。
</p><p class="ql-block">联系一圈后,齐泽龙竟是从军区医院的楼上走下来的,手里还拿着药袋子。
</p><p class="ql-block">他阴沉着脸,甚至没看一眼签字纸,反而一把抓住宋雨霏的胳膊,直接将她拖出了医院。
</p><p class="ql-block">她踉跄着跟在他后面,拐杖被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手中药袋上的名字“钟曼华”,刺得她眼生疼。
</p><p class="ql-block">明明钟曼华腿脚利索,只是轻微擦伤,他却肯亲自过来帮她拿药。而自己腿脚不方便,他却从不开口问一句,哪怕只是不要紧的关心。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你跑医院来闹什么,非要大庭广众宣扬自己要成为营长夫人,能享受军官家属待遇吗?”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握紧了拐杖,尽量平静叙述,“齐泽龙,我腿疼加重了,我来看看……”
</p><p class="ql-block">“擦破那点皮,跑医院来干嘛?卫生所的医生又不是不会看,非得给我添麻烦!你看人家曼华,明明比你伤得重,也没你这样作天作地的!”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拔高语调,“我的腿不是擦破皮!是弹片划伤!卫生所没有强效消炎药!”
</p><p class="ql-block">“行了,你总有理由!你敢带曼华去试验场,又怎会犯蠢让自己受伤?”
</p><p class="ql-block">她苦笑,最后一次试图辩解,“我和你说过了,是钟曼华带我去的。”
</p><p class="ql-block">“曼华胆子小,她不可能主动去。宋雨霏,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你再这么闹,我们的婚礼就取消!”
</p><p class="ql-block">谎言早已一个套一个成了闭环,将她画地为牢。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遍体生寒,她曾经确实很想拥有一场婚礼,向天下昭告她的身份。
</p><p class="ql-block">可是现在,她不想要了。
</p><p class="ql-block">“取消吧!”宋雨霏惨然一笑,“反正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我!什么营长夫人,我不当了!”
</p><p class="ql-block">齐泽龙愣了,随后嘲讽,“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一个孤儿,不嫁我,你还能去哪?”
</p><p class="ql-block">此时,警卫员匆匆跑来报喜,“营长,钟曼华同志的功绩函到了!”
</p><p class="ql-block">齐泽龙比自己得奖还开心,走前不忘警告宋雨霏,“别闹了,婚礼会如期举行,我和卫生所打声招呼,你过去看看得了。等婚礼后,你想上军区医院享受福利也不晚!”
</p><p class="ql-block">他甚至没等宋雨霏回答,径直上车,和警卫员嘱咐,“曼华喜欢排骨,今天让炊事班多做,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再给她向区里申请个奖励…….”
</p><p class="ql-block">车子飞驰而去,带起的尘土湮没了宋雨霏的话。
</p><p class="ql-block">“我不会嫁你了,齐泽龙!”接下来的几天,空气中都弥漫着排骨味,军区人人称颂钟曼华带来的福利。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一点胃口都没有,她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卫生所的药效甚微,她能感觉到伤口在化脓。
</p><p class="ql-block">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p><p class="ql-block">自从齐泽龙那天把她从军区医院拖出来后,各种流言蜚语就像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p><p class="ql-block">“瞧见没,那宋雨霏还没结婚,就想要军官家属的优待,结果被营长当众打脸!”
</p><p class="ql-block">“可不是嘛,想当营长夫人想疯了吧,没差这几天,就忍不住了?”
</p><p class="ql-block">“我看钟同志比她强百倍,要不是她立了功,咱们可吃不上排骨!”
</p><p class="ql-block">“对呀,宋雨霏一点贡献没有,就想享受优待,脸都不要了!”
</p><p class="ql-block">声音不大不小,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默默地吃完自带的冷馒头,一瘸一拐地走向检定所。
</p><p class="ql-block">在等待研究所回复的同时,她重新开始演算,将之前被钟曼华窃取的公式重新推导了一遍。
</p><p class="ql-block">她每做一步,就会将内容同步给所长。
</p><p class="ql-block">“雨霏啊。”
</p><p class="ql-block">所长拿着她的演算稿,神情激动,“你简直是个天才!刘教授看了你的新思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他说你这个优化公式,能把炮弹的精准度提高至少5%,这可是个巨大突破!”
</p><p class="ql-block">“刘教授愿意破格特招你进研究所,报告已经递上去了,盖了章,立马就能有调任函下来!”所长兴奋地搓着手,“小宋,到了京市可要好好干,我也能跟着长脸!”
</p><p class="ql-block">所长走后,宋雨霏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焦虑。
</p><p class="ql-block">这几天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p><p class="ql-block">她努力平复情绪,回宿舍收拾东西,却发现东西被人翻过了,桌上堆着一摞摞红艳艳的请柬。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急忙冲向床底下的樟木箱子,本应放着她为结婚准备的几件衣服、首饰,还有带过来的运算书籍和笔记,全没了。
</p><p class="ql-block">她慌张地在屋里搜寻,翻遍了每一个角落。
</p><p class="ql-block">而屋外的大喇叭正在公布为钟曼华举办庆功宴的好消息。
</p><p class="ql-block">她穿着酒红色毛呢西装裙,看到狼狈寻找的宋雨霏,噗嗤一笑,手一抖,将一袋子纸团和碎屑倒在了地上,“你是在找这个吗?”
</p><p class="ql-block">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落在宋雨霏的脸上、身上,也落在她淌着血的伤口上。
</p><p class="ql-block">她颤抖着蹲下,捡起一片,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是她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如今却被撕碎,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她面前。
</p><p class="ql-block">“你偷了我的东西,还毁了它们……”
</p><p class="ql-block">“偷?别说得那么难听。”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踱步进来,“我只是借鉴了一下你的思路,帮你完善一下而已。你看,现在我立功了,齐营长也高兴,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p><p class="ql-block">喇叭里传来雄壮的军歌,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宋雨霏的心里。
</p><p class="ql-block">“所以,你是为了销毁证据……”
</p><p class="ql-block">“当然不是……”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扭了扭腰肢,转了一圈,“今晚我要参加庆功宴,不知道穿什么,泽龙就让我过来看看你的箱子,倒是没想到,你这还有做工这么好的裙子和首饰。”裙子是舅舅托人从沪市带回来的,镯子是宋雨霏和齐泽龙定亲信物,是齐泽龙母亲给的。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平时舍不得穿戴,如今都被齐泽龙轻而易举转手送给了别人。
</p><p class="ql-block">知道不该心痛,但她还是漫上委屈。
</p><p class="ql-block">齐泽龙他凭什么,自己从未向他要求过半分,可他却不知足地从她身上汲取。
</p><p class="ql-block">“泽龙说你土里土气,再好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我喜欢什么,就先拿着,当然也包括你那些没用的演算!”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愤怒地站起,却因腿疼,狠狠摔落在地。
</p><p class="ql-block">“对了,泽龙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怕你操心婚礼,就让我全权负责了。你看这请柬,喜庆不?”
</p><p class="ql-block">请柬上面赫然是“齐泽龙”和“钟曼华”的名字。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心无波澜,她一个要走的人,正好给他们腾地方,免得受到更多伤害。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并不满意她的反应,“你还看不出来齐营长根本不想娶你吗?要不是碍于长辈,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你知道齐营长为什么不信那公式是你推算的吗?因为你在他眼里就是个伺候人的保姆!”
</p><p class="ql-block">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宋雨霏的心上。
</p><p class="ql-block">饶是她早已不在乎,但仍不堪羞辱,紧紧攥着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继续火上浇油,“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宋雨霏,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土包子,还真把自己当齐营长夫人了?别做梦了!”
</p><p class="ql-block">“啪——”
</p><p class="ql-block">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钟曼华。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颤抖着手,胸膛剧烈起伏。
</p><p class="ql-block">她从小到大,从未打过人,可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不急不气,摸了摸被打的脸,似乎十分满意,压低声音,“宋雨霏,我知道你申请去京市,不过,现在那个演算公式已经是我的了,证据也没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胜算?你注定斗不过我!”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忽然摔倒在地,开始抓自己的头发,带着哭腔大喊,“雨霏,你别这样,你想要衣服我可以给你,但你不满我拿下功绩,我真的没办法。我的演算过程是营长签过字,检定所盖过章的……”
</p><p class="ql-block">喊声很快吸引来了附近宿舍的人们。
</p><p class="ql-block">人越多,钟曼华哭声越大,“我真的只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没想到书记员写错了请柬名字,雨霏你怪我也应该,但是不该认为我和营长之间有什么,我是清白的……”
</p><p class="ql-block">众人闻言将鄙夷的目光投向了“罪魁祸首”宋雨霏。
</p><p class="ql-block">她气笑了,“清白?清白,他会把我为结婚准备的衣服给你穿。”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哭得更凶,抖着手用力脱下外套,“你说是你的,给你就是了,我一片好意来这,又挨打又挨骂。”
</p><p class="ql-block">“曼华不哭,我们去找齐营长评理!”
</p><p class="ql-block">齐泽龙被人叫了过来,众人一顿宣扬后,他怒不可遏,不听宋雨霏的任何辩解,三步并作两步,便给了她一巴掌。
</p><p class="ql-block">她拄拐本就不稳,狠狠摔到地上,撞到了头,她一阵眩晕。
</p><p class="ql-block">却仍被齐泽龙抓起扔到钟曼华身前,“道歉!”宋雨霏抬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钟曼华唇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怒气与委屈交织,几乎要呕出血来。
</p><p class="ql-block">齐泽龙却不肯放过她,拽着无力挣扎的她给钟曼华叩了头。
</p><p class="ql-block">“咚”的一声格外响亮。
</p><p class="ql-block">钟曼华才满意,将外套丢在地上踩了两脚,“齐营长,我宁可这庆功宴穿旧衣服,这件我是不敢穿了,太晦气。”
</p><p class="ql-block">齐泽龙看着钟曼华里面单薄的衣服,急忙将军装脱下披了上去,“外面凉,先披这个。我也没想到这点东西,她这么斤斤计较,下次去市里,给你买更好的!”
</p><p class="ql-block">众人也笑闹而去,只剩宋雨霏还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她缓缓直起身,额头火烧火燎的疼,膝盖也是钻心的痛,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绝望。
</p><p class="ql-block">她低头看着手里那件被踩脏的衣服,像是她被践踏的尊严。
</p><p class="ql-block">宋雨霏模糊记得,曾经不是这样的。
</p><p class="ql-block">那时齐泽龙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伯父伯母没了,你还有我,你跟我去东北,我来照顾你!”
</p><p class="ql-block">刚到东北,齐泽龙对她很好,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p><p class="ql-block">冬天他怕她冷,特意给她弄了个小火炉,还用废弃的炮弹壳做了个简易热水壶。
</p><p class="ql-block">那时宋雨霏觉得,就算没有父母,有他在,她也算有了依靠。
</p><p class="ql-block">后来她被安排到检定所,她在数</p><p class="ql-block">微信搜索[乐读畅阅]小程序 搜索口令[J94113]看全文</p>